顧南挽坐在金鳳的背上,隨著他一同下了山,一夜過去,山下四處皆是濃鬱的血腥味,她將昨夜戚無宴與她所說的話傳給了大祭司,便又匆匆地去了附近的村落。
經過一夜的時間,許是知曉這裡是快難啃的硬骨頭,那些邪物大多已離開了此處,趕往了其他的地域,顧南挽便幫著那些修士四處搜尋殘留在城內的邪物。
小肥啾亦是從她的袖中探出頭,看著腳下變幻不停的景色,“啾啾啾!”
顧南挽深吸了口氣,這一夜之間,外麵的情況遠比她想象的更為慘烈,山澗中幾乎擠滿了前來避難的居民,他們麵上早已沒了前幾日的輕鬆,現下皆是一片愁雲慘淡。
小肥啾趴在顧南挽的肩膀之上,有些茫然地打量著那些形容狼狽的修士。
正當他好奇地向下張望之時,卻聽遠處的城池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小肥啾身子一顫,立馬縮回了顧南挽的身旁,“啾?!”
顧南挽拍了拍他的翅膀,金鳳微微壓低了身子,向著那城池所在的方向飛去,隻見一道巨大的身影靈活地躍至城牆上方,似是團行走的棉花,顧南挽定睛看去,卻是一隻生著六條尾巴的雪白狐狸。
她的大嘴一張,卻是滿嘴的獠牙,隨著她的身形所到之處,隻見遍地的血色瞬間蔓延,一個男修瞬間被她撕成了碎片,鮮血飛濺。
一隻身形更大的紅狐懶洋洋地跟在她的身後,步履輕盈優雅,赤色的火焰於他的腳下妍麗綻放。
那六尾狐狸低笑了一聲,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原本慌亂逃竄的修士聽到那笑聲,麵上的驚慌有片刻的凝滯,他們逃跑的步子一頓,神色茫然地看向那輕盈的六尾狐狸,而後呆滯地一步步地向她走去。
眼見他們即將被那六尾狐狸撕裂,顧南挽自金鳳的背上一躍而下,純白的霜雪化作冰刺驟然自六尾的腳下爆射而出。
那六尾眯了眯眼睛,她優雅地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腳下的冰刺,看著金鳳與顧南挽,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殺意,她張了張嘴,卻是嬌滴滴的女聲,“哪來的雜毛雞?”
“我今兒個心情好,不想和你們打,若是你們乖乖離去,我便放你一馬。”
顧南挽掀起眼皮,她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沉三已然對著那六尾狐破口大罵,“放你娘的臭屁,舔了你爹的糞桶嘴巴那麼臭?!哪來的死狐狸?”
現在在沉三心中,顧南挽簡直可以與戚無宴的地位有的一拚,罵他可以。
罵顧南挽,不行!
那六尾狐瞬間沉下了臉,她惡狠狠地看向幾人,嗷嗚一聲咆哮便直接衝向了沉三,沉三見狀也不慫,他的身形瞬間漲大,化作一個身高數十米的石人瞬間衝向了六尾狐。
那紅狐甩了甩蓬鬆的尾巴,他身形矯捷地遊走於城池上方,宛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腳下的城池迅速燃燒,顧南挽見狀微微抬起指尖,隻見一縷雪線自她的指尖落下,與此同時,大片的霜雪鋪天蓋地地落了滿城,大火瞬間熄滅,青煙彌漫。
那紅狐喉嚨中發出了細細的叫聲,他的身形一閃,便衝向了金鳳與顧南挽,赤色的火焰瞬間向他們席卷而來,金鳳低低地長吟了一聲,隻見漫天的火焰與金雷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濺,那一瞬的靈光照亮了整個城池,洶湧的靈力噴湧而出。
顧南挽見狀,一縷雪線浮現於她的掌心,她自城牆之上一躍而下,徑直襲向了六尾狐。
紅狐直向後退了數百步方才堪堪停下,他有些驚恐地看向雷光中的金鳳,“這雜毛鳥不對勁,六尾我們先走。”
天雷本就是至剛至陽的存在,但凡是邪物,對天雷總是天生便有畏懼之心,尤其是這金鳳修為不俗。
六尾卻早已殺紅了眼,她身形矯捷地與顧南挽和沉三纏鬥在一起,雪白的尾巴宛若藤蔓一般向四處蔓延,死死地纏在沉三堅硬的身軀之上,而後狠狠地將他慣在地上,激起了一片塵土。
沉三卻是哈哈大笑兩聲,“沒吃飯嗎就這點勁兒?!”
眼見六尾遲遲不肯離去,紅狐他隻能咬著牙,周身靈力瞬間暴漲,他再度衝向了金鳳,試圖拖住他的腳步。
卻見一隻巨大的黑色烈犬與幾隻靈貓猛地自城中飛奔而來,那烈犬通體黑得發亮,看起來與尋常烈犬一般無二,隻體型要更大一些,然而待他近了些,顧南挽這才看清那黑犬麵上儘是生著數十隻眼睛,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瞳孔,有幾隻已經被毀掉,隻餘幾個空蕩蕩的窟窿掛在上麵,顧南挽身上瞬間便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那目十犬的速度極快,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不過眨眼之間,他便已經逼至沉三的麵前,精瘦的身體猛地撞在了沉三的身上,沉三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已直接飛了出去,他低吼一聲瞬間與那目十犬廝打在一起。
那目十犬的眸中發出了森森寒光,他目之所及,皆是數道利劍爆射而出,不過眨眼之間,便在他的身上留下數道深深地印記,哪怕是沉三,也極少見到這般詭異的種族,他有些暴躁地以拳擊地,隻見無數的土刺瞬間自他的腳下蔓延。
目十犬的動作一滯,而後徑直撞破了那些土刺。
而那幾隻靈貓亦是分散開來,宛若鬼魅一般襲向了顧南挽與金鳳,幾團雪色的靈獸身形矯捷地遊走於霜雪之間,幾乎與背後的雪色融為一體。
顧南挽的心間一跳,隻見那六尾狐率先揚起利爪,伴隨著一道尖嘯聲,她身後的虛空都被劃出幾道漆黑的裂紋,一道冰牆迅速地浮現在她的身後,而後在那利爪之下寸寸碎裂。
那兩隻靈貓亦是高高躍起,隻見他們的雙嘴大張,大團黑色的煙霧瞬間噴向顧南挽所在的方向,腳下的土地瞬間被腐蝕出坑坑窪窪的痕跡,眼見情況不對,沉三與金鳳有些焦急地想要前來幫忙,卻見又是幾隻靈貓自城中一躍而出,悍不畏死地纏在他們的身側。
金鳳眸子黯了黯,金色的雷光瞬間劃破天際,那幾隻靈貓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已被那金雷劈的化為灰燼,紅狐見狀咬了咬牙,他猛地長嘯一聲,卻仍是拚了命地攔在他的身前,大片的烈焰被那金雷劈散,鮮血四濺,火紅的皮毛變得焦黑,他卻仍是半步不肯退卻。
那些靈貓身形矯捷,雖破不開他們的防備,卻有些說不出的令人心煩意亂,那六尾狐卻是眸光一暗,眼見顧南挽被那些靈貓纏的脫不開身,她宛若鬼魅一般繞到她的身後,抬起鋒利的爪子便要直接將她開膛破肚。
六尾狐勾了勾嘴角,想到這小鳳凰待會便要喪生於此,新鮮滾燙的血即將落在她的爪牙之上,她的眸底爬上一絲激動,她這輩子還沒喝過小鳳凰的血呢!
要怪,就隻能怪這小鳳凰太過倒黴,遇到了他們!
她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到那鮮美的血液,鋒利的利爪劃破虛空,帶起一陣輕微的聲響,然而下一秒,六尾狐的麵色一變,她的利爪停留在她的身後,卻再進不得半步!!
在她詫異的目光中,隻見一道黑炎緩緩地落於她烏黑的發間,那黑炎似是流水一般迅速地向外蔓延,層層疊疊的,宛若暈染的墨漬,她隱隱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六尾的瞳孔一縮,隻見那黑炎漸漸成型,卻是化作一個男修模樣的虛影,那男人眉眼緊閉,宛若守護神靈一般靜靜地立於她的周身,銀色的長發若星河墜落,日光落在他的身後,似是天神降世,神聖不可直視。
磅礴的靈力宛若流水一般蕩起道道漣漪,那些靈貓瞬間被掀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城牆之上,而後便沒了動靜,再沒了氣息。
喧囂的城中有片刻的死寂。
六尾瞳孔一縮,在那恐怖的威壓之下,她忍不住退後了半步,須臾,待看清那男修的麵容之後,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隻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修麵無表情地擋在了顧南挽的麵前。
寒風拂起了他銀色的長發,露出了他深邃的眉眼,額心的金印於日光下閃爍著淺淺的輝光。
隻見黑色的炎火跳躍於他的指尖,隨著他的目光所及,無數的邪物被那黑炎卷入其中,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已被那黑炎儘數吞沒。
六尾死死地看向那黑衣男修,她的麵色變了又變,這張臉哪怕是做鬼她都不會忘記,她怔怔地看向麵前之人,半晌,她方才咬緊了紅唇,低聲喃喃道,“神君……”
紅狐看到來人之時,亦是不可置信地眯了眯眼睛,他下意識地看了六尾一眼,待看到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人之時,他的眸色黯了黯,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奪目的金雷狠狠地落在他的身上,紅狐淒厲地嘶鳴了一聲,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大片的毛發被金雷劈落。
就連目十犬亦是睜著他那幾十雙眼睛,神色詭異地看向那男人的虛影,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驚恐,那幾隻被毀掉的眼睛更是隱隱作痛。
他不理解,戚無宴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六尾狐心底一顫,卻見那虛影緩緩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空洞地看向眾人,眸底儘是虛無。
六尾狐有些激動地向前兩步,“我是六尾!”
那虛影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似是看著路邊的野草螻蟻,音色涼薄,“不認識。”
六尾的麵色變了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