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所洛一神色溫和地打量著麵前的小姑娘,他伸出手心,隻見一道玉牌靜靜地躺在他的
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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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挽抿了抿紅唇,揚起了個有些牽強的笑容,“多謝前輩。”
“您怎知我想知道什麼?”
所羅一輕笑一聲,他生的一雙極為溫柔的眉眼,慈祥悲憫,說起來話來如沐春風,他的指尖遙遙地點在羅盤之上,“萬年之前,那群邪作祟,鳳凰一族與隱族先人聯合眾人將他們鎮壓於外域,以各族至寶為楔,結成靈陣。”
“如今盤天石破碎,靈陣搖搖欲墜,邪祟即將破陣出世,為禍四方,你爺爺與外婆正四處尋找破局之法。”
明明老者的聲音極為溫和,顧南挽卻是忍不住退後了半步,心底隱隱有些發涼,她的聲音有些乾澀,“什麼破局之法。”
所羅一麵上的笑容漸淡,他的目光直視著顧南挽的眼睛,“破局之法說來也極為簡單,需得隱族之人鮮血澆築祭陣,輔以聖物修補盤天石,而後重鑄靈陣。”
顧南挽心下一沉,她的麵色大變。
所洛一目光寸寸略過顧南挽的麵容,這麼多年過去道法衰弱,靈力凋零,那些弟子根基一代不如一代,現今隱族弟子血脈薄弱,幾乎已經沒了先人之姿,“你體內既有隱族之血,又是鳳族子嗣,天生地養的靈物,又有高人相助為你洗髓伐骨,無疑是祭陣的最好人選。”
顧南挽瞳孔一縮,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耳邊似有晴天霹靂驟然落下,震的她的識海都混沌了片刻,麵前的老者直勾勾地看向她。
似是察覺到她的驚慌,所羅一搖了搖頭,他身後的羅盤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你不必害怕。”
“你的爺爺與外婆會為你解決一切。”
顧南挽落在袖中的手驀地收緊,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不出的沙啞難聽,“他們會死嗎?”
所羅一看著羅盤之上亮起的符文,聲音依舊溫和,“可能會死。”
“也可能會留得一線生機,畢竟幾位長老修為深厚,萬事皆有可能。”
顧南挽的心跳劇烈地鼓動著,她怔怔地看向麵前之人,“什麼時候祭陣?”
“今夜子時。”
“……”顧南挽已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她從未想過,這般荒唐的事會落在她的身上,活人祭祀,多麼可笑的事。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所羅一沉默了片刻,沒有隱瞞,“你的爺爺與外婆很強,修仙界需要他們,他們不僅僅是你的庇護。”鳳族的幾位長老可以稱得上是他們最大的底牌,有他們在,哪怕那群邪祟真的破陣而出,他們也有一戰之力。
顧南挽深深地看了一眼麵前的老者,半晌,她方才低聲道,“多謝前輩告知。”她轉身有些急切地走回了院中。
所羅一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良久,他低低地歎了口氣。
“爺爺,鳳族前輩不是不許您將此事透露出去的嗎?您怎麼……”看著顧南挽離去的背影,女童有些好奇地看向老者,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儘是不解,“難道您不怕那群前輩找
您麻煩嗎?”
所洛一摸了摸女童毛絨絨的發頂,“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的,怕又如何。”
他早已掐算了千百遍,此次一事,這小鳳凰才是關鍵。
哪怕事後那群老鳳凰殺了他,他也沒任何怨言。
顧南挽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小院中,隻見金鳳與沉三正抱著白蛋和小肥啾曬太陽,她腳步一轉,有些魂不守舍地坐著長劍飛向了山下,隻見麵容蒼老的婦人抱著幼童,小心翼翼地穿梭於荒無人煙的街道上。
原本繁華的城鎮,幾息之間便已化作了一座死城,她正要提醒那婦人可以帶著孩子前往隱族尋求庇護。
卻見她身後暗光一閃,她甚至尚未來得及提醒,那婦人已經被那渾身長滿倒刺的邪物撲倒在地,鋒利的倒刺紮入她的腹中,鮮血瞬間流了滿地,她淒厲地慘叫著,卻下意識地將那幼童死死地護在懷中。
顧南挽一劍砍下了那邪物的頭顱,連忙去查看那婦人的狀況,卻見她隻顫顫巍巍地將懷中的幼童拖起,滿眼皆是祈求,鮮血自她的喉間溢出,染紅了她身下的土地。
幼童小臉上沾滿了鮮血,她神色天真地向顧南挽伸著小手,尚不知發生了什麼。
顧南挽接過幼童,那婦人扯了扯嘴角便已氣絕身亡,遍地的鮮血無端地有些刺目。
顧南挽抱著一臉天真的幼童,踏上了飛劍,一路上她看到了許多類似的事情,那些邪物繁殖的極為迅速,隻短短的幾日,附近原本已經快被清理乾淨的邪物便又到達了一個恐怖的數量。
顧南挽看向坐在她麵前的幼童,小聲問道,“祭陣會死嗎?”
幼童吹著泡泡,隻有些無辜地看向她,滿眼皆是不諳人事的天真,顧南挽有些羨慕他們的無憂無慮,不管是她,還是小肥啾。
顧南挽抱著孩子回到了隱族,她將那幼童送給了沉三與金鳳,小肥啾一聽她的聲音,立刻抱著果子啪嗒啪嗒地向她跑來,腦袋上的呆毛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他伸著小翅膀將果子遞到了顧南挽的麵前,“啾啾啾!”
顧南挽撇了撇嘴,眼眶無端地有些酸澀。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小肥啾將果子推的更近了些,難得乖巧地貼在她的頸間蹭個不停,“啾啾啾!”
顧南挽摸了摸她柔軟的小腦袋,她低聲道,“你以後要好好聽話,知不知道?”
“啾?”小肥啾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一雙豆豆眼眨啊眨的,眨得顧南挽心中越發的酸澀,她從儲物袋中取出先前給他準備好的零食。
先前怕他吃的太多,顧南挽每日隻允許他吃幾顆糖果,今日顧南挽難得大方地多給了他幾顆,小肥啾眼睛一亮,激動地抱住了他的指尖,“啾啾!”
顧南挽的目光落在窗外,距離戚無宴離開已有大半日的時間,他仍未回來。
顧南挽陪著小肥啾玩了一整天,以往她不許他吃的喝的,今天通通都讓他吃了個過癮。
天色漸晚,小肥啾抱著果子懶洋洋地趴在窗子上,溫暖的日光落在他赤色的羽毛上,似
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門外依舊沒有戚無宴的身影。
顧南挽給小肥啾蓋了小被子,她神色如常地闔上門,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再看一眼,她便會舍不得小肥啾,舍不得這裡的一切,她快速地向著盤天石所在的方向趕去。
華燈初上,明月當窗,天邊的最後一絲亮光被夜色吞沒。
顧南挽快步穿梭於林間,往日溫柔的山風此刻都帶上了一絲淩冽,刮的她麵頰刺痛,山風掀起了她的裙角,她躲在叢林之中。
隻見幾位長老與大祭司正立於高台之上,玄妙的靈紋浮於他們的身側,他們的衣袍無風自動,數名鳳凰正守在周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白日裡見到的所羅一正手持羅盤立於中央,他劃破掌心,滾燙的鮮血沒入玄青色的羅盤之中,“三千世界,九方神域。南辰北鬥日夜移,所化分神應乾坤!”
他們腳下的石碑隨之亮起點點星光,明月高懸,繁星點點,漫天的星光似是受到指引,隨著晚風溫柔地落在他們的身側。
盤天石上一道細碎的裂紋於那星光下緩緩閉合,微弱,那女童卻是瞬間發現了異樣,她指著那道愈合的裂縫,眼睛一亮,“爺爺,這裡好了!”
顧南挽看著長老逐漸慘白的麵容,她縱身一躍,輕盈地跳上樹梢,一縷黑煙浮於她的掌心,顧南挽低喝一聲,隻見一道漆黑的巨物瞬間爆射而出,襲向了位於她正前方的黑鳳。
黑鳳驀地掀起眼皮,他直勾勾地看向那破空聲傳來的方向,一道漆黑的炎火瞬間穿透虛空,攜著驚人的威勢襲向了那漆黑的巨物。
然而,往日裡無往不利的攻擊今日卻是失了手,黑鳳瞳孔一縮,隻見那漆黑的巨物穿透火焰,已迅速逼近,一道纖細的身影緊隨其後。
黑鳳有些詫異,“挽挽?你怎會在此處?”
其餘幾名老鳳凰亦是麵色微變,他們下意識地攔在顧南挽的麵前,“你怎麼來了?”
察覺到身後的異樣,他們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道,“長老們還在忙,有什麼事兒你等會再來吧!”
“找我們有什麼事兒嗎?”
顧南挽的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隻見又是一道裂紋緩緩愈合,長老的麵色愈發蒼白,她看向攔在她麵前的黑鳳,“等會再來,我還能再看到爺爺嗎?”
她的眼眶有些酸澀,“你們都知道了嗎?為什麼要瞞著我呢。”她怎麼可能讓幾位長老和大祭司代替她去死。
黑鳳沉默了片刻,他定定地看向顧南挽,“長老不想你不開心。”
顧南挽眼眶忍不住泛紅,她強忍著心底的酸澀,“我也想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可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顧南挽想要推開擋在她麵前的人,然而他們卻像是磐石一般,牢牢地將她隔絕在外。
顧南挽推著推著,卻覺麵上寒涼,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早已淚流滿麵,“爺爺!外婆!爺爺!!”
高台之上的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們當即麵色大變,
三長老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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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他們需要你們!你們不能有事!”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但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就像所羅一所說,幾位長老幾乎是修仙界的最強力量,日後修仙界還需要他們,鳳族也需要他們。
“爺爺!”
三長老搖了搖頭,混濁的眸子溫柔地看向顧南挽,他隔著山風細細地描繪著她的眉眼,“爺爺在棲梧山下給你埋了些東西,本打算以後你出嫁時親手交給你。”
“……待這事結束後,你便去將那些東西挖出來吧,彆哭。”
“好孩子彆哭。”
顧南挽死死地咬住唇,她不住地搖頭,眼淚似是決堤一般,她這幾日幾乎沒看到幾位長老與大祭司的身影,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忽的從她的世界中銷聲匿跡。
若不是她主動找來,可能白日就是她這輩子見他們的最後一麵,她拚了命地想要衝向高台之上,“爺爺,爺爺你不能死……你都不想見我的嗎!”
三長老看著顧南挽淚流滿麵的模樣,心底止不住地酸澀,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想見她,混濁的眸底爬上了一絲淚光,這是他們等待千年,方才等來的幼崽,這是他們最寶貴視為生命的幼崽,他們怎麼可能不想見她。
他們隻是怕見多了她,便再舍不得去死。
她還這麼年輕,她不能死,她甚至才二十歲,若在鳳族長大,還隻是個需要吃奶的奶娃娃。
他們這群老骨頭活了這麼多年,該看的都看了,落魄過也風光過,什麼都經曆了一遍,這輩子也值了。
三長老看著麵前的小姑娘,他抿了抿唇,沉聲道,“帶她走!”
黑鳳聞言驀地捏住了顧南挽的手腕,便要直接將她打暈帶離此處,顧南挽死死地看著高台上的幾位長老,隻見他們皆是錯開了視線,或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頭,顧南挽瞪大雙眼,目眥欲裂,她周身的靈力迅速地攀升著,不知何時,鵝毛大雪悄然席卷至整片高台。
落在一側的棺材隨著她的掙紮劇烈地震顫著,純白的霜雪迅速地掩埋了一切,她一掌拍向攔在她身前的黑鳳,隻見無數尖銳冰刺瞬間拔地而起。
巨棺暴起,化作漆黑的流光迅速地飛向了顧南挽,顧南挽暴起巨棺,她低喝一聲,猛地砸向了身前,隻聽一聲脆響,腳下的山石瞬間崩裂。
顧南挽趁機快步跑向了盤天石,無數的冰蓮於她的腳下倏然綻放,純白的霜雪跳躍在她的發梢眉間,她的速度越來越快,隱隱約約間,一對雪白的雙翼自她的背後悄然舒展。
黑鳳猛地瞪大了眼睛,隻聽一道清脆的鳳鳴隨著晚風緩緩地流淌在寂靜的山澗之中,通體雪白的鳳鳥馭著漫天的霜雪化作一道流光,迅速地飛向了高台之上。
隻聽一道脆響,無形的結界應聲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