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現在星網上的人還能豪情萬丈地嘲諷一句“蟲族算個什麼東西!”
安危離去,無孔不入的安逸隨之而來。
但其實藍懌從醒來之後,精神一直沒有徹底放鬆過,沐辰的存在和沐新歌的處境讓他根本安逸不下去,即使在睡夢中大腦都在努力想著這件事的解決辦法。
他想早點讓沐新歌解脫。
不過這些事藍懌從來沒提過,一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合適,就算提出來也什麼都做不了,幫不上任何忙,二是擔心路雲遠。
雖然這人平常裝得很正常,藍懌偶爾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
他知道路雲遠有時候會在半夜驚醒,先確認藍懌還在不在,然後抱著他一言不發到天亮。
也知道路雲遠每次親吻自己的時候都會帶著微微的顫抖與心悸,有時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會忽然發狠,有時候又溫柔得不敢讓他疼一分一毫。
甚至於一秒沒見到人都會痛苦到難以呼吸。
路雲遠的精神像一隻弦,緊繃,拉扯……不斷循環,看著就緊繃到極致,似乎碰一下就能斷掉。
這些深不可見的情緒全都被路雲遠隱藏得很好,藏匿於表麵的溫馨與甜蜜之中。
藍懌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撫,隻能儘量滿足路雲遠似乎是尋求安慰的各種接觸。
就連工作其實也隻是個幌子,雖然身體開不了機甲,但腦子裡的知識還在,他可以幫助研發,然後繼續實施對抗沐辰的計劃。
說出來怕路雲遠擔心,所以隻能各種曲線救國。
路雲遠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束花,淺藍色的花瓣包裹著中間嫩嫩的花蕊,用淡黃色的紙張包裹,簡單清新。
藍懌怔了片刻,等到人走到身前,伸手接過來,然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買的?看不出來啊,出個院還這麼有儀式感。”
“好看嗎?”路雲遠問。
藍懌點頭:“好看,這花叫什麼名字?”
“藍星花,也叫繁星花,之前偶然看到的,感覺很適合你。”
藍懌住院的消息並沒有向大眾隱瞞,因此住院期間有很多人來到這,在醫院門口擺滿了花,送上自己的祝福和祈願。
但防止有心人做些什麼,路雲遠從沒讓藍懌接觸過,拍了張照發給他,然後就讓人處理掉了。
這中間就有人送了藍星花,路雲遠在花海中一下看到了這個,就記住了,又去花店預定了一束,等藍懌出院的時候送給他。
兩人一直都不太講究這些儀式,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在某個特殊的時間節點,路雲遠總想為藍懌做些事情,他不指望一束花能夠讓藍懌驚喜,換一個笑就足夠了。
“花語是什麼?”藍懌問。
“互信的心。”路雲遠看著他。
藍懌笑了一下:“還真挺合適的。”
“走吧,我們回家。”
從醫院到他們在菲利斯的住處沒用多久,再次看到這間房子的時候藍懌恍惚了一會。
他在這裡看著路雲遠離開,在這裡獨自麵臨了蟲族的入侵,接下來就是一係列不幸的開始。
但還好,這樣的不幸維持得不算太久。
路雲遠大概也想到了這點,進門的時候不由得緊緊攥住了藍懌的手,像是抓住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家裡的擺設和之前差彆不大,隻不過多安置了一些醫療儀器,走幾步就有一個開著的藥箱。
路雲遠生怕藍懌磕著碰著一丁點,桌子椅子等各種尖銳物體的邊緣都包裹上了軟軟的海綿。
藍懌心頭微顫,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牢牢包裹著他。
“要去臥室看看嗎?”路雲遠問。
難道臥室裡還有什麼驚喜?
想到手裡捧著的花,藍懌俗套地想著,會不會是鋪滿床的鮮花?五顏六色的氣球?還是說……
但等他走進臥室後,什麼驚喜都沒看到,這裡除了多了幾台醫療機器外與之前沒什麼區彆。
路雲遠走到床邊,在牆壁上的按鈕按了一下,一個機械臂從托舉著原本貼著牆麵的桌子緩緩挪動到床中間,桌子上放著幾個設備。
這些設備是藍懌之前設計機甲的時候用的,他正是用這幾個設備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寫寫畫畫,設計出了天穹、破曉、承影等一係列頂A機甲。
“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不適合站著或者坐著,即使在家裡最好還是躺在床上修養。無聊的話我給你找了份工作,星海的機甲部門重新組建了一個小組安排到你手下,一會把聯係方式給你,你們可以交流一下以後的進程,不過現在蟲族消失,機甲的重心需要稍微調整……”
路雲遠話沒說完,忽然被藍懌抱了個滿懷。
他愣了一下,這才慢慢伸手圈住藍懌因為生病而過瘦的腰身,啞聲問:“喜歡嗎?”
藍懌上下點點頭。
“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吩咐他們,星海的資源永遠為你敞開。”
藍懌剛想問什麼都可以嗎,路雲遠卻忽然加重了力度,腰間的手臂緊緊收縮,一下讓他沒能喘上氣。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路雲遠埋在藍懌頸間,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花香,明明現在該是很美好的時刻,他的語氣卻染上難以自抑的痛苦,“就算是去對付沐辰,也不要像上次那樣……就當是為了我,彆讓我這麼難過害怕。”
路雲遠之前不愛說這樣的話,他雷厲風行,冷酷傲然,最開始會覺得這個人真難相處,那些下屬也隻有怕他的份,可現在卻在藍懌麵前一遍遍說著這樣痛苦祈求的話。
“不會的,”藍懌親了親路雲遠,“彆害怕,我沒事。”
然後附在他耳邊,認真又溫柔地說:“我以後都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