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折枝(雙重生) 糯團子 11801 字 9個月前

白芷急紅眼:“奴婢隻是伺候姑娘的。”

嶽栩冷漠無情,抬著手臂一言不發。

宋令枝聞言轉首,朝白芷輕搖搖頭:“我無事,你隨秋雁坐後麵的車子便是。”

她如今已知,同沈硯講理是行不通的,那還不如不說。

……

長街濕漉,七寶香車融在綿綿陰雨中。

宋令枝一身蘇繡月華錦衫,鬢間隻有一支海棠玉簪點綴。

沈硯就坐在她對側,案幾上的官窯美人瓢供著數枝紅蓮。

相對無言,馬車內悄無聲息。

洋漆描金小幾上堆著數封書信,宋令枝懶得多理,隻盯著那紅蓮瞧。

花瓣綺麗,許是晨間采擷而下,花瓣上落著晶瑩雨珠。馬車淌過長街,穿越雨幕。

青緞靠背倚在身後,宋令枝一手撫眉,這些時日她睡得常常不安穩,早先吃的藥餌添了安神藥材,如今枕著雨聲,她隻覺困得厲害。

雨落滿地,蒼苔潤青。

手邊的詩文翻過,沈硯仰首,視線不經意自宋令枝臉上掠過,又落在洋漆小幾上那幾封薄薄的書信上,那是宮裡暗衛送來的。

眼眸低垂,漆黑眼眸幽深晦暗,讓人看不知真切。

前世他和宋令枝,也曾共乘一輿。

彼時還是炎炎夏日,日

光一地,蟬鳴聒噪。

皇帝攜文武百官出行,恰巧那日沈硯身上的奇毒發作,渾身上下冷得厲害,如墜冰窟。

沈硯對此習以為常,緊抿的薄唇隱約有血珠子滲出,藏在廣袖之下的手背青筋直冒,他麵上卻並未顯露半分,隻是眸色冷了些許。

隨行之人早習慣沈硯這般模樣,唯有宋令枝察覺異樣,當即打發人去尋太醫。

偏生那一日太子身子抱恙,隨行太醫都在太子車輿前垂手侍立,無人敢離開片刻。

赤日當空,宋令枝頂著驕陽,親自去請,也不見有太醫肯來。無奈之下,宋令枝隻好心生他計,打發人去取小手爐,或是冬日用的湯婆子。

日影橫空,暑熱煩悶,隨行之人哪會帶上這累贅玩意。宋令枝等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有宮人送來。

皇後聞得她在尋手爐,還特地打發人來,讓她在外莫要驕奢淫逸,讓人看了笑話。

宋令枝氣紅了眼,轉身望向倚著車壁的沈硯。

光影昏暗,沈硯雙眉緊攏,單手握拳。意識混沌之際,隻聞鼻尖淡淡的花香掠過。

香氣漸濃。

宋令枝伸手,小心翼翼環住了自己。

似是怕沈硯抗拒,宋令枝動作極為小心隱蔽。石榴

紅織金錦寶相花紋宮裙曳地,偶有日光穿過車簾,光影迤邐滿地,流光溢彩。

侍女瞧見,捂唇偷笑,調侃:“夫人這身衣衫不是剛做的嗎,還說要給殿下看的,碰都不肯讓奴婢碰,怎的如今曳地也不管了?”

宋令枝鬨紅臉,笑著嗔人一眼:“再說,我撕爛你的嘴,還不打發人去取薑茶來。”

侍女福身應“是”。

頃刻,馬車上又隻剩下宋令枝和沈硯二人。

百合宮香彌漫,隔著薄薄的春衫,宋令枝亦能感覺到衫下脈博的跳動。

沈硯似是昏睡而去,長長睫毛覆在眼瞼下方,劍眉緊皺。

宋令枝抬首,宛若秋水的一雙眸子盛著日光,握著沈硯衣袂的手指悄悄、悄悄往下。

春衫輕薄柔順,那抹勁瘦白淨的手腕近在咫尺,宋令枝心口狂跳不已。

廣袖之下,沈硯手指骨節分明,腕骨凸出。

宋令枝屏氣凝神,借著日光,悄無聲息伸出一根手指,如暖日微醺,輕輕纏住沈硯的指尖。

倚在靠背上的沈硯驟然睜眼,一雙眸子深深,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的目光。

躲閃不及,宋令枝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如同染上胭脂,臉紅耳赤,瞬間和沈硯拉開距離:“我、我……”

落日西沉,日影灑落在宋令枝眼角。

到底還是不放心沈硯,宋令枝抬眼,隔著落日和沈硯相望。

那雙盈盈秋眸潤亮清澈,透著無儘的羞赧。她眉眼低垂,聲音細弱如蚊訥:“宮人說沒有湯婆子,所以我才、才……”

才抱著你的。

……

馬車晃晃悠悠,思緒回籠,那日二人之間所

隔,也是一張洋漆描金小幾。

沈硯視線漫不經心從宋令枝臉上移開。

隻慢了半瞬。

倚在車壁上的宋令枝忽然驚醒。

目光驟然和沈硯對上,宋令枝一驚,下意識往旁讓開半步,避過了沈硯的注視。

淺色眸子依舊,隻宋令枝那道望過來的視線,再無先前的澄澈空明,不再蘊著滿滿笑意。

隻有畏懼和驚慌不安。

沈硯垂首,斂住了眼底深了幾許的眸色。

馬車繼續前行,將近黃昏之際,終在一家客棧前停下。

白芷和秋雁焦急不安,垂手侍立在馬車旁。

車簾挽起,仰首望宋令枝安然無恙從馬車走出,二人不約而同鬆口氣。

白芷彎唇上前:“姑娘可是乏了,奴婢讓他們打水來,姑娘泡泡腳,也好解解乏。”

宋令枝頷首:“去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們一行人非富即貴,身上穿的乃是江南上好的織金錦,一尺難求。

掌櫃眼尖,親自迎上來,滿臉堆笑:“客人是要打尖還是住店,若是住店的話,樓上還有幾個雅間。這位公子還有……”

沈硯麵不改色,伸手將宋令枝攬在懷裡。

掌櫃哈哈大笑:“是小的眼拙,小的這就為公子和夫人收拾好雅間,公子夫人,樓上請。”

淡淡檀香氣息漫在鼻尖,禁錮在腰間的手臂強勁有力,不容宋令枝掙紮半分。

宋令枝愕然:“你……”

沈硯眸光淡淡,強行摟著宋令枝往樓上走:“走罷,夫人。”

最後二字極輕,宋令枝身影顫栗,任由沈硯攜自己上樓。

月影橫窗,蟬聲滿院。

白芷和秋雁移燈放簾,伺候宋令枝歇下,方悄聲離去。

青紗帳慢低垂,層層疊疊,清冷月光交織在帳幔上。二千青絲輕落在枕邊,宋令枝睜眼望向窗外。樹影斑駁,隱約能聽見院中的蟲鳴蟬叫。

良久,身後終傳來綿延平緩的氣息。

宋令枝枕在手臂之上,她悄悄抬高腦袋,偏頭往後瞧去一眼。

淡淡銀輝籠罩,沈硯雙眸緊閉,似乎早就熟睡而去。

宋令枝悄聲鬆口氣,鬢間幾許青絲滑落,差點掠過沈硯手臂。宋令枝一驚,趕忙伸手挽起。

定睛細看,枕上的沈硯並未動過半分。

帳幔挽起一角,地上鋪著狼皮褥子,宋令枝赤足踩在褥子上,無聲無息。

唯有單薄身影映落在地上。

宋令枝輕聲往書案走去。

身後,枕上的男子忽然睜開眼。

那雙眸子晦暗平靜,半點倦意也不見。

沈硯側目,視線穿過薄薄帳幔,落在書案後那抹嬌小影子上。

眼中掠過幾分狠戾和殺意。

書案上,是他和宮中暗衛的書信。

沈硯望向枕邊的匕首,披衣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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