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 / 2)

折枝(雙重生) 糯團子 17307 字 9個月前

賀鳴愕然:“……什麼?”

從這走去翰林院也不過是半刻鐘的腳程,根本花不上一炷香的功夫。

急急鬆開車夫,賀鳴眼眸驟緊,匆忙轉身朝翰林院行去。

他這一路走來,並未看見宋令枝,且她若是真去了翰林院,定會有門吏同他說的。

可他從未聽過有人稟報。

心急如焚,賀鳴心中惴惴不安。逆黨手段殘忍,若是宋令枝真的落到他們手上……

才走兩三步,忽而又大步流星行至車夫眼前:“去,回府再多尋些人來,務必找到少夫人……”

“找我做什麼?”

熟悉的嬌柔女聲在身後響起。

賀鳴怔怔轉過身。

宋令枝身後是

萬盞明豔燈火,燈火闌珊,宋令枝手執一盞掐絲琺琅海棠燈籠,燭光微弱,在風中搖曳。

“枝枝……”

雙目圓睜,賀鳴忽而往前兩三步,一把抱住了宋令枝。

滿心的擔憂不安在見到宋令枝的那一刻消失殆儘。

宋令枝細腰盈盈一握。

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強勁有力,不得宋令枝動彈半分。

宋令枝詫異揚起頭,下巴抵在賀鳴脖頸,眉眼滿是錯愕:“賀、賀哥哥。”

熟悉的女聲落在耳旁,勉強拉回賀鳴思緒。

賀鳴訕訕鬆開人,轉而低頭去瞧宋令枝手上的燈籠。

他彆扭瞥過視線:“抱、抱歉。”

宋令枝言笑晏晏。

身後跟著的白芷和秋雁亦是笑彎了眼睛,調侃之色儘顯。

車夫垂手侍立在身後,笑道:“少夫人,還好你來了,奴才剛剛聽姑爺那話,還以為您出了什麼事。”

宋令枝抬眸凝視,手中的燈籠提起,燭光躍動在宋令枝眼中。

“我瞧著這燈籠好看,可惜掌櫃不肯割愛,我和他說了好久……賀哥哥、賀哥哥?”

遲遲等不到身邊人的回應,宋令枝好奇轉眸。

賀鳴仍佇立在原地,似是在發呆。

宋令枝將手中燈籠交給白芷,提裙行至賀鳴身邊:“賀哥哥?”

賀鳴猛地回神,一手揉著眉心,低聲告罪:“抱歉,我適才走神,沒聽清……”

宋令枝彎唇:“沒事,我們先回府罷。我聽書房伺候的小廝說,您這幾日都熬夜到五更天,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般。”

賀鳴:“無妨,先前你不是還說想去燈會?正好今日我得閒……”

“燈會年年都有,哪裡急在這一時?倒是賀哥哥精神如此不濟,還是回府歇息才是正經。”

賀鳴還想多說兩句,宋令枝先一步,提裙踏上馬車:“賀哥哥若不回府,我自己回便是了。”

銀輝灑落在二人之間。

賀鳴望著宋令枝的身影,驀地轉身:“等我片刻。”

絳紫色身影融在朦朧夜色中,宋令枝眨眨眼。

不多時,賀鳴又重新折返,手中多出一支金黃桂花,是他方才折下的。

明黃花蕊彆在宋令枝鬢邊,猶如展翅高飛的彩蝶。

賀鳴聲音輕輕:“回罷。”

馬車原路折返,最後停在宋府前。早有奴仆婆子上前,簇擁著宋令枝和賀鳴進府。

宋令枝眉眼彎彎:“你先回去歇息,我去看看祖母。”

賀鳴低聲應了聲“好”,轉而又道:“路上小心。”

白芷捂著唇偷笑:“姑爺今夜是怎麼了,怎的回了家,還是這般心不在焉?”

宋令枝輕瞥她一眼:“你也看出來了?”

一眾奴仆婆子悄聲跟在宋令枝身後,宋令枝嫌煩,擺擺手屏退,又命秋雁去書房一趟。

“問問賀哥哥身邊

的小廝,看他知道些什麼。”

秋雁福身告退。

白芷扶著宋令枝往園中走去,心生遺憾:“可惜了少夫人今日花了一個多時辰梳妝,若早知如此,還不如……”

宋令枝瞪白芷一眼:“莫要多話。”

腳上的鞋子是新製的,磨得宋令枝後腳跟生疼,她拍拍白芷的手背:“你去祖母院子瞧瞧,若是祖母睡下,我就不去叨擾了。”

白芷擔心:“那姑娘……”

宋令枝柔聲:“我在這涼石上坐會,橫豎是在府上,出不了大事。”

白芷福身:“是。”

秋風清寒,月影橫窗。

湖中波光粼粼,漣漪漸起。宋令枝抬手輕撫過鬢間的桂花,澄澈湖麵映照出一張盈盈笑顏。

她彎眼。

陡地,湖麵上又多出一道黑影。

宋令枝瞳孔驟緊,待一回首,人已經被推入湖中。

“救、救命……”

風過樹梢,月影當空。

湖上漣漪仍舊,金黃桂花飄在湖水之上,晃晃悠悠。

……

竹影婆娑,蒼苔濃淡。

乾清宮內外燈火通明,一眾奴仆手持戳燈,垂手侍立在槅扇木門前。

孟瑞風塵仆仆,自從弗洛安回來後,他已經連著三日不曾閉眼。

嶽栩皺眉,從寢殿走出。

案幾後的孟瑞滿臉滄桑,仿佛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

案上紅燭搖曳,落在孟瑞眼角。

嶽栩沉聲,嗓音悲愴肅穆:“孟老先生,可是有法子了?”

孟瑞千裡迢迢前往弗洛安尋玉寒草,好不容易得到一株,不想回程之日,竟得知沈硯雙目失明的消息。

晴天霹靂,孟瑞連夜趕回京中。

他伏首於案前,握筆於手中,匆忙寫下藥方。

“老朽適才已為陛下針灸,或許對陛下的眼盲有所緩解,隻是終究治標不治本。如今還是得快快尋著銷金散的解藥。”

嶽栩低聲:“玉寒草如今已經尋來,孟老先生還需幾日才能……”

孟瑞凝眉:“短則三月,多則一年半載。”

嶽栩沉下臉:“不妥,若是陛下連著多日不上朝,朝中眾臣定然有異議,且如今舊太子餘孽未儘,若是讓他們知曉陛下患有眼盲,保不得他們不會趁機興風作浪。”

孟瑞長籲短歎:“若是能尋來藥人幫陛下試藥,興許能快些。”

藥人不易尋得,沈硯的病也等不及。

嶽栩麵色凝重,拱手抱拳:“藥人的事我再想想辦法,這些時日還求孟老先生……”

孟瑞擺擺手:“不過是老朽的份內之責罷了,當初若非老朽人言輕微,也不會讓玄靜真人……”

孟瑞重重歎口氣,“老朽愧對‘醫者’二字,著實不配為醫。”

嶽栩:“此言差矣,若非孟老先生,陛下恐怕早就……”

重重帳幔遮掩的背後,

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從暖閣傳出:“來人。”

沈硯一身月白色圓領寢衣,他雙眉擰緊,入目所及,雖能瞧見一二,可實在算不得清晰,隻能隱約瞧見些許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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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栩和孟瑞疾步趕往榻前。

孟瑞滿目凝重:“陛下,您覺得身子如何?能看清老朽嗎?”

沈硯麵若冰霜,劍眉似蒙上清寒之色:“朕睡了多久了?”

孟瑞實話實說:“三日。”他憂心忡忡,“陛下,您的眼睛……”

“暫且無礙。”沈硯淡聲,波瀾不驚的一雙眸子尋不到半點異樣。

他轉而望向嶽栩,“朝中這三日,可有異樣?“

嶽栩半跪在地,不敢有所隱瞞。

他見過沈硯眼盲的模樣,即便那雙眼睛再也看不見,可落在身上的冷意卻半點不見,壓迫震懾十足。

嶽栩低聲稟告京中朝臣的動向。

沈硯啞聲,漫不經心轉動指間的青玉扳指:“先太傅自縊,那些人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嶽栩欲言又止。

沈硯眸色一沉:“……怎麼了?”

寢殿悄然無聲,銀火壺燃著滾燙的金絲炭,熊熊烈焰燒著。

嶽栩眼眸低垂。

那道冷冽視線落在臉上,冰冷徹骨。似無形陰影落在嶽栩身上,漸漸收攏。

沈硯喉結輕滾,一字一頓:“說話。”

……

宋府上下杳無聲息,唯有秋風颯颯。

自昨夜宋令枝落水後,府上愁雲慘淡,白芷和秋雁守在榻前,二人雙眼紅腫。

秋雁輕聲寬慰白芷:“這事本也不是姐姐的錯,姐姐莫過自責了。還是先回房歇歇,少夫人這有我守著便是。”

白芷眼中含淚:“……姑爺呢,可是同老爺在一處?”

秋雁點點頭:“是,說是有要事要和老爺商談,過會就回來。”

秋雁好說歹說,終將白芷勸回房。

那歹人雖說沒要了宋令枝性命,隻將人推入湖中,可那湖水森寒,宋令枝先前又落過兩回水,自是留下病根。

昨夜落水後,宋令枝高燒不退,此刻還未醒來。

暖閣四角供著鎏金琺琅銅爐,秋雁一手托著腮,掩唇懶懶打了個哈欠。

不知為何,今夜竟能這般困。

鎦金鶴擎博山爐青煙繚繞,少頃,秋雁枕著手臂沉沉睡去。

連何時被人移去東次間也不知。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

暖閣靜悄無人耳語,沈硯悄聲踱步至榻前。

榻上的宋令枝眉眼孱弱,不見半點血色。她靜靜躺在錦衾之下,纖瘦手腕瘦弱。

沈硯俯身垂首,目光一點一點自宋令枝臉上掠過。

手指輕撫過宋令枝鬢邊,唇齒溢出一聲笑。

“他就是這般照顧你的。”

沈硯冷笑兩聲,“也不過如此。”

青玉扳指握在掌心,沈硯目光淡漠,望向下首的孟瑞:“……如何了?”

孟瑞實話實說:“宋姑娘體中仍有銷金散殘留,故而昏睡至今。”

宋令枝身上所中的銷金散不如沈硯嚴重,且她先前拿過玉寒草入藥,如今隻要好生調理……

孟瑞輕聲,不敢妄下斷言:“隻要好生調理,再過一兩日,宋姑娘也能醒的。”

隻是若想同尋常人一樣,徹底痊愈,怕是不能了。

寒症怕是會隨宋令枝一生。

沈硯雙眉緊攏,久久不曾言語。

那雙漆黑瞳仁籠著層層陰霾,晦暗不明。

良久,孟瑞方聽得沈硯低低的一聲:“朕方才好似聽你提起……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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