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卉:“所以我說,葉文茵,你不要在這裡對我進行道德約束,那個女人是如此不堪,你看不上是不是,你看到後驚慌失措,恨不得拚命抹殺你和她之間的關係,可是你想過嗎,在過去十八年,我都和她一起生活。”
葉文茵盯著葉天卉。
葉天卉:“那本來就是你的命運,是你的出處,是這個人強加乾涉,她更換了你我的命運,才讓你享受了十八年榮華富貴,所以你永遠不懂,不懂過年時候才能嘗到一點葷腥的滋味。而我,煎熬了十八年,終於踏著深海來到香江,想拿到屬於我的一些東西,結果你還橫加乾涉,你想害我,你鄙薄我?”
葉文茵深吸口氣,嘶聲道:“你如果安安分分,我不會做什麼,我們明明可以共享榮華,結果你搶走了一切,搶走了屬於我的風頭,搶走了爹地的慈愛,你們排擠我,是你們不能容我,我在這個家中我煎熬,我什麼都沒有,就連爺爺也放棄我了!”
葉天卉嗤笑一聲:“彆逗了,說得這麼可憐,哄誰呢,但凡我不是有些膽量,今日今時,我還不知道怎麼被你踩在汙泥裡踐踏,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占儘好處的時候不聲不響,等落了下風開始道德譴責了,你配和我講道德嗎?”
葉文茵苦笑一聲,淒聲道:“我是不配,我不配,因為我生來身份
低賤,我不像你一樣,是葉家的女兒,我要想得到一些,我要付出多少艱難,我哪像你,生在葉家!”
葉天卉越發好笑:“自小享儘資源的是你,你在香江最好的貴族學校讀書,來往的全都是香江名門,而我卻在那裡缺吃少喝,你知道用棉花蘸了油炒菜一用一個月的滋味嗎?”
她笑道:“如果論資源的話,你去英國讀書,而我這輩子卻沒走出過大陸,十八年的時間,那是奠定一個人一生基礎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而你享儘了一切。”
如果葉天卉不是擁有前世記憶,那她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這些都不敢去細想。
這些都是不可彌補的。
擁有上輩子的記憶是自己的福分,但這並不能成為原諒彆人的理由。
葉文茵怔怔地看著:“可,可你不是已經習慣了嗎,你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你不是也活下來了嗎,你還跑來香江了!”
葉天卉:“對,我活著來了,可你知道嗎,和我一起下海的那些人,下海後就沒了,血水就飄在海上,我在那紅色的海中遊,遇到浪頭直接把我打下去,我就這麼遊了幾個鐘,手都要泡爛了。我活著上了岸,上岸後,窮困潦倒遭人鄙薄,還要遇到你這種千金大小姐的同情,你說我生來富貴,但我擁有過什麼嗎?我如今得到的每一分,哪怕是那個爹的疼愛,都是自己一點點爭取來的!”
她看著葉文茵,歎道:“你自己占儘便宜,如今卻說這話現成話,我今天不一巴掌把你扇到土裡,我太善良了!”
葉文茵聽此,心中卻陡然湧起恐慌來,葉天卉越是表現得寬容,她越害怕。
她盯著葉天卉:“那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你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吧!”
她是徹底地怕起來。
很明顯,葉文慵不想和葉天卉作對,他認為和葉天卉作對不是什麼好事,葉文慵想說服葉立軫,葉立軫也開始猶豫。
葉立軫自然要家產,但他認為現階段可以先利用葉天卉。
葉老爺子已經不想讓她嫁入顧家了,葉立軫也開始看輕她,如果那樣的話,她能依仗的隻有顧誌鐔,但顧誌鐔又是那麼不靠譜!
她開始害怕了,她和顧誌鐔發展到這一步,如果不能嫁給顧誌鐔,她能怎麼辦?
葉天卉:“既如此,那我也不是會把人逼到絕路的人,現在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去向所有的人坦誠你曾經做過的,離開葉家,我相信以老爺子的做事風格,絕對不會太過為難你,也不至於把事情張揚出去。”
她看著眼前的葉文茵:“就我自己來說,我可以幫你調停,給你一筆錢,把你打發到英國,保你十年衣食無憂,也可以供你讀書。至於十年後,你能走到什麼路上全看你自己了。我葉天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對不至於出爾反爾。如何,這條路,你能接受嗎?”
葉文茵怔了怔。
她看著葉天卉,看著葉天卉神情間的從容和篤定,她便覺得,葉天卉在憐憫和施舍。
就像施舍一個窮困潦
倒的人。
而她是一個失敗者,要接受她的憐憫。
恥辱瘋狂地湧上來,她咬牙,狠狠地瞪著葉天卉:“憑什麼,我付出了這麼多,憑什麼要我走,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一旦離開,那我從此後再也不能回來香江了,葉家就徹底和我沒關係了!”
她恨聲道:“你,你就是想對付我,想儘辦法折磨我,我不會讓你如意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葉天卉聽此,嘲諷地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心裡隻有葉家這一畝三分地嗎?隻不過你既然要折騰,那我就騰出一隻手來逗逗你罷了。”
她歎道:“你根本不明白,葉家本來就和你沒關係,你既認不清,那你非要攪渾水,隨便你,我等著看你們母女怎麼相親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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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劇之後,馮素琴到底被留了下來,暫時先把她安置在葉家,負責一些灑灑事宜,並給了優厚的工資。
這對於馮素琴來說自然是不滿足的,她想象中的吃香喝辣榮華富貴可不是過來做灑掃工作的。不過如今她初來乍到,萬事不懂,葉家能給她申請到一個香江合法正式的身份,且讓她安分在這裡工作,包吃包喝發工資,看起來這灑掃工作也算輕鬆,她自然隻能答應了。
對於馮素琴來說,這一切是很滿意的,但是對於葉文茵來說,這簡直就是如坐針氈。
按照老爺子的意思,葉文茵的身份自然不會對外公開,為了葉家的臉麵,依然把她當做葉家的義女,一切看上去和以前不同,但大家都知道,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葉文茵還可以以葉家子女自稱的話,那現在確實沒有這個臉麵了。
眾人明顯可以感覺到老爺子對葉文茵的疏遠,甚至連聯姻的事情也再也不提起。
就連葉家的其它姐妹們見了葉文茵多少也有些躲著的意思,之前時候在葉文茵和葉天卉之間,大家自然都是偏向葉文茵的。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相比之下,大家和葉文茵更有共同語言,也更談得來。
但是現在那感覺就不一樣了,怎麼看葉文茵都是馮素琴的女兒,她這親媽現成的就在家裡做一些灑掃的傭人工作,讓大家怎麼和她相處,把她當成什麼?
要知道香江和大陸不同,香江是直接從民國時代過渡過來的,三妻四妾的舊製度保留著,傭人仆人也在用著,相比此時的內地,這裡的階級觀念不曾被打破,葉家的少爺小姐沒辦法接受一個喊傭人為媽媽的好姐妹。
再說了,這些姐妹們或許虛榮,或許高傲,但是看著葉文茵對自己親媽竟然那麼冷淡,終究存著幾份寒心。
說白了葉家人可以看不上馮素琴,葉天卉可以怨恨馮素琴,但是她葉文茵可沒有資格。
一時之間,葉文茵在家裡身份地位尷尬得很,不像是小姐,也不像是傭人,就那麼卡中間。
偏偏外麵還有一個馮素琴,天天想湊過來和她認親。
有時候她想出
門去給老爺子問安,馮素琴一眼看到就湊過來,笑嗬嗬地喊她名字,仿佛和她很是親熱的樣子。
倒是惹得那些傭人保姆還有保安們全都好奇地看。
這讓葉文茵幾乎無地自容,無奈之下,她隻能找了葉立軫,求著葉立軫,先讓她在馬務公司做些事情,這樣自己好歹也有一個由頭繼續住在葉家,不至於太過尷尬。
而這幾天葉立軒情緒一直有些低落蕭條,顯然馮素琴的到來讓他觸景傷情,想起了昔日許多往事。
葉天卉見他這樣,也是有些歎息。
其實想安慰他,但似乎也無從安慰。
他應該更多是愧疚,對昔日的愧疚和悔恨。
這怎麼安慰呢,本來他就做得不好,她也沒辦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安慰他說你沒有錯吧。
所以這種情緒隻能讓他自己消耗了,她做人兒女的,稍微體貼點,在忙碌之餘,也多少關心了一把。
其實如果換成彆人,這種當人丈夫的,她理都不理,覺得實在不像樣。
不過現在時間長了,終究是有感情的,心裡是把他當成爹的,隻好多寬容一些了。
這天吃過早餐,葉立軒卻突然道:“這兩天我去美國,你要一個人在家了。”
最近葉文茵也沒臉住這裡,暫時單獨住在旁邊客房了,所以整棟樓隻有葉天卉了。
葉天卉:“嗯,等你回來,姑母也回來,這樣也挺好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葉立軒微頷首,沒再說什麼。
不過等上樓後,他略一沉吟,卻是直接搖了一個電話給顧時璋。
此時的顧時璋接到他電話,自然很有一些恭謹的意味。
葉立軒也就不客氣,問起來:“這幾天你見過她嗎?”
她,自然指的是葉天卉。
顧時璋道:“昨天去馬場見過。”
他頓了頓,才試探著說:“最近家裡什麼情況?”
葉立軒:“還好。”
顧時璋:“哦,那就好。”
他想恭敬,但無從下嘴。
葉立軒卻主動道:“這兩天我要去一趟美國,你是不是也恰好不在香江?”
顧時璋聽這話,頓時明白了。
他要離開香江,但是恰好遇到葉文茵母女的事,他不放心。
於是瞬間,這個電話就很有些值得細想了。
這其實從某種程度上,是對他這個女兒男朋友含蓄的認可。
當下顧時璋略沉吟了下,道:“這個你不必擔心,馬場方麵,我對地獄王者,黑玫瑰以及攏光三匹馬的訓練方案都研究過了,並適當做了改進,特彆是地獄王者的訓練,我和馴馬師以及騎師都溝通過,和他們深入談過,接下來按照我改進過的方案來訓練,應該沒什麼問題。至於葉家方麵,一則我個人覺得,以天卉的能力,那母女二人根本不足為懼,二則,我也會做好安排。”
葉立軒聽顧時璋這麼說,倒是略放心,不過還是問:“什麼安排?”
顧時璋:“最近天卉是不是要重新排查葉家內部用人,我已經準備好了四個保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會交給天卉安置進去,既可以平時出入隨行保護,也可以隨時調用差遣,我還準備了男女助理各一位,可以讓天卉帶在身邊幫襯,除此之外,我也才推薦了一位廚子過去葉家,老爺子倒是喜歡。”
葉立軒微蹙眉:“你倒是早有預謀,要往我們家安置人手?”
顧時璋苦笑:“我是早有準備,但要不要用,還是看天卉的意思,她做事也算是周全,但有時候銳氣太盛,怕有個萬一,我總該提前做好打算。”
葉立軒沉默了片刻,才道:“也好,勞你多費心了。”
這話說得……很是客氣。
顧時璋忙道:“這都是應該的。”
言語的殷勤幾乎從電話筒中溢出來。
葉立軒卻道:“你知道現在馮素琴留在我們家,是不是?”
顧時璋:“知道。”
葉立軒:“那你作何感想?”
顧時璋頓了頓。
顯然,這是來自未來老丈人的考題。
他想了想,到底是道:“天卉不是那種會心軟的人,對方顯然對她不住,她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
葉立軒:“所以?”
顧時璋:“她留下馮素琴,顯然是因為,她認為馮素琴之惡,不能給她一個痛快,必須讓她受儘苦楚,必須要把她拿捏在手中,看她醜態百出,看她痛苦萬分。”
葉立軒垂下眼,輕歎一聲:“你倒是看透了她的性子。”
顧時璋聽著,自然明白,葉立軒大概也猜到了,所以才來問自己。
所以此時的葉立軒給自己打電話,擔憂的並不隻是有人會對葉天卉不利,而是擔心她對馮素琴太過強烈的恨意。
他略沉吟了下,之後到底是道:“我倒是覺得你不必擔心。”
葉立軒:“哦?”
顧時璋:“她足夠清楚,足夠成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事實上她根本沒把馮素琴母女看在眼中,對方既然要鬨騰,也就玩玩,她可能認為她能從馮素琴手中掏出一些什麼。”
葉立軒終於道:“你覺得,她對馮素琴的恨意並沒有那麼深?”
顧時璋:“是,她現在的心思都在賽馬上,還想著葉家內部的人員整頓,馮素琴占不了她多少心思。”
確切地說,葉天卉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她已經籌劃著怎麼掙大錢發大財了,至於區區一個馮素琴,確實不過順便玩玩罷了。
葉立軒輕出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想多了。”
話題到了這裡,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便略輕快和睦一些了。
顧時璋便道:“你去美國一趟,是不是也要順便看望漪白姐?”
他說完這句,陡然意識到了,不免一頓。
他不該這麼叫,他現在是晚輩了。
顯然電話那頭也感覺到了,於是電話線路中便出現了一個微妙的沉默。
片刻後,葉立軒到底是道:“是,順利的話這次就回來香江了。”
顧時璋:“那樣很好,到時候我如果也回來了,我和天卉一起給你們接風洗塵。”
葉立軒:“好。”
這麼說著,也沒彆的事,於是顧時璋趁機提起咖啡園的種種。
自從上次鬨翻後,再沒提什麼咖啡園,現在倒是趁機商量了幾句,總體還算順利,彼此也沒什麼不滿的,氣氛越發和融。
等最後,要掛電話的時候,顧時璋略猶豫了下。
之後,他終究對著那邊道:“葉叔叔,沒什麼彆的事,我先掛了。”
電話那頭,葉立軒神情一滯。
葉叔叔?
這三個字一出,意味著什麼,彼此都再清楚不過。
葉立軒深吸口氣,到底是默認了這個稱呼:“好,先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