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娘心頭也納悶,前世今生這咋就不同了呢。
皇太子換人,皇長子李茂鼎早早登上儲君之位。這是改變。
可這等改變就真的意味著皇長子和錢淑妃,還有這一對母子背後的錢氏一族就是大贏家嗎?
賈元娘覺得未必。從古至今太子不一定最後會登基成為新君。還可能是廢太子。
姐妹三人說說話,吃吃茶。賈二娘來了興致,她去院中摘幾朵菊花。
這會兒姐妹二人獨處,賈元娘跟賈祤說道:“娘娘,我鬥膽勸您一回。旁的不重要,您儘管隨意,就是子嗣一事請您多多上心。這世道裡誰和誰,那也比不了娘兒們之間的親情,有娘的兒女是寶,有兒女的娘腳下才算紮穩了根。”
“大姐姐全為我好,我都懂。”賈祤知道大姐姐是一番美意。對於彆人的善,她當然不會駁了。
其時賈祤在心裡還琢磨過大姐姐不想進宮是不是在上一輩子就吃過一些苦頭。例如膝下無嗣。
這一輩子大姐姐才會想著不進宮廷,做了代王妃,夫妻恩恩愛愛,再生上幾個小兒女享一享天倫之樂。
宏武十六年,仲冬臨,黃仲月。
燕國的首府大鄴城被攻下。燕國的大半國土陷在大夏皇朝的征伐之下。
淮水以北,大夏踏足。淮水以南,吳國也趁機占了一些便宜。
大鄴城依山擁水,一眼望去也是名勝之地,皇氣所鐘。
“皇上,西邊急報。”衛謹在皇帝登上城池,登高望遠時,他急急的小跑過去報信。
李恒伸手接過衛謹遞上的軍報,他先檢查封口確認無語後,再拆開查看裡麵的內容。
“哈哈哈……”看完之後,李恒大笑出聲,他的笑聲裡說不出來的暢快。
“蜀漢國退兵了,大敗而退。安國公用兵老道,不愧是三朝元老,朝廷柱國。”李恒誇一誇安國公裴英。
對於皇帝而言,西邊的蜀漢國敗了是好事情。後麵燕國舊土的治理和梳導,李恒就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來辦妥。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燕國一滅,蜀漢一敗,中原大地,大夏獨尊。”衛謹趕緊撿著好話恭賀。
“燕國一滅,看是功績,也是包袱。”李恒可不敢驕縱,要知道燕國的皇室是被大夏一股腦兒的打包了。那又如何?
燕國這一片遼闊的土地後續如何治理才是難事。
當然李恒的心中有打算。或者說大夏朝能一路攻伐,勢如破竹。
大夏朝的軍力強盛是一方麵,更主要的原因還在燕國皇室和勳臣顯要們的身上。這些高門,這些大戶太貪婪。
世道不寧,黎庶無著落。總不可能讓負債累累的百姓在自己和家小衣食無著落的時候,還要愛朝廷,愛貴人。憑什麼?
憑著吃不飽,憑著穿不暖,憑著做牛做馬的付出性命去替貴人們搏命,搏成功繼續做牛做馬,繼續背負著子子孫孫也還不完的債務做奴隸嗎?
人又不是野獸和傻子。燕國百姓不傻,於是有機會投敵的投敵。沒機會的擺爛。
特彆等著大夏朝攻陷一地後,當著黎庶的麵燒掉所有的子錢借債,讓燕國黎庶全員無償的免去負債。
這等操作一下來,再有李恒這一位天子的口號,人人分地,耕者有田。然後,燕國的貧民喜迎王師入京都。
“皇上,隨國公求見。”就在李恒想著一些心事時,衛謹又來稟話道。
“宣。”李恒回一字。
“諾。”衛謹躬身應下話後,他小心的退開。
稍過片刻後,城牆之上的皇帝身邊多一人。隨國公賈道善前來彙報最新軍情。
李恒聽過後,他笑道:“吳國如今占得一點便宜也無妨。淮水為界,天然分割。剩下的且待天時地利人和。”
“朕如今更關心燕國舊土的後續治理難題。”李恒這一位天子眼裡吃下去的當然不能吐出來。
可想消化掉這些吞進去的土地,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滅國功績聽著威風,想要收尾好,想不留後患,這裡麵的火候也得仔細的拿捏了分寸。
“愛卿,隨國公府的食邑,朕瞧著少了。”李恒突然提一句話道。
“隨國公府五千戶食邑是大夏皇朝幾代帝王的恩典。此等隆恩,賈氏一族感激涕零。”賈道善聽著皇帝一說五千戶食邑少了,他的心肝顫抖。
賈道善是武勳,皇帝這話一講就讓他聽出來,皇帝這是要重賞的節奏。
要說不想家業更興旺,那一定是假的。隻是過猶不及,賈道善當年有收複河西的功勞,如今又有覆滅燕國的功勞。
這功勞多了,賈道善自然得更加小心一點。他也怕犯著皇帝的忌諱。
“臣聽皇上之意,如果要給賞的話,不如多賞臣一些錢財。臣愛黃白之物,就喜珠光寶氣。”賈道善此時拿出武人的直爽態度。
雖然前麵假意的謙虛一下,可應該拿賞時,賈道善也不敢拒絕。他做主帥,他不要賞賜,這把下麵人往哪擱。
賞得接,不過打造一個貪財的人設也還行。至於好美色?
唉,賈道善的年歲上來了,色是刮骨刀,如今美人再美,也不敢貪圖。
“錢財一時痛快,哪能比得過食邑傳給兒孫。朕瞧著隨國公府的五千戶食邑少了,應該加到萬戶。”李恒這話一出來,賈道善當場跪下。
“臣叩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五千戶變成萬戶食邑,賈道善說不出來拒絕的話語。
哪怕是毒,他這等武夫也敢一口咬下去。沒有法子,皇帝給的太多,武夫們的性子就是這樣驕橫。
哪怕被人尊一聲儒將,賈道善他還是一個武夫。他的骨子裡就是拿刀把子的凶人。
臥冰爬雪,白骨為枕,什麼樣的凶險在戰場上見多了,賈道善這等武夫眼中就覺得人命不值錢。但是傳家的基業又不同,拿命掙的,就要拿命來保。
誰敢奪,給他一刀子。就是皇帝老兒那也不成。
武夫嘛,就吃刀口上的飯。武夫的世界簡單也不簡單。
誰強誰有理,誰給飯吃,誰就是天爺。
如今的皇帝在賈道善眼中,這就天爺。比老天還要親,比親爹還要親。
“賈愛卿,先莫要急著叩謝皇恩。”李恒說道:“朕打算替勳貴們置換一下食邑。隴右隴內,全部置換到鄴水以北的燕國舊土。當然這是開始,今後皆會如此。”
“朕不信被滅國的餘孽,朕信武勳,朕與爾等世世代代同富貴,共榮華。”李恒繼續說道:“這一回的置換朕想從愛卿開始,朕不打算讓武勳們吃虧,這大好河山朕能享,武勳當同享。”
賈道善聽懂了皇帝的意思。
賈道善也琢磨了皇帝替武勳們置換食邑的用意。可能真有鎮壓燕國餘孽的用意。畢竟大夏攻伐燕國後,一路殺來,黎庶享了朝廷恩典。
舊債全免,大夏王師分田分地。燕國舊土,大夏新土,這一片廣闊的大地上如今如火如荼,展現出新朝廷治理下的生機勃勃。
至於失去榮耀和地位,失了家財與土地的燕國舊門閥和大戶們。他們如今憎恨大夏,一定憎恨得深入骨髓。
大夏皇朝的武勳和皇家綁定在一起,誰都是吃大夏朝廷的一口飯。
此等時候皇帝想讓武勳們的食邑置換,可能有彆的謀算,但是也可能就想壓一壓燕國餘孽們的氣焰。
打老鼠自然就要打死掉。要不然等著對方一直挖牆角,再好的牆也會被挖塌掉。
“皇上隆恩。”賈道善不拒絕。
反正擱哪裡拿食邑,賈氏一族都會裡裡外外的清理雜草。自己家的食邑就是自己家的地盤。
雖然舍不得現在的隴內食邑。奈何賈道善瞧著皇帝心意已決。他不傻,他不會跟皇帝頂牛。
皇帝有滅國功績,雖然指揮的人是賈道善。但是這一切也是在皇帝的英明領導下完全。
賈道善也瞧出來皇帝一手提拔的羽林衛和鐵林衛,這兩隻禁軍裡有本事的兒郎太多。這些全是皇帝的本錢。
皇帝本錢厚,大夏朝廷穩,做為武勳賈道善自然跟皇帝一條心。搭在皇家的船上,賈道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也。
宏武十六年,皇帝留在大鄴城。皇帝沒有回到大夏的統治中心京兆府。
驪山腳下,嘉穗山莊。賈祤在貓冬,有時候天氣晴朗,她也會出門打下冬日的獵物。
不為多少收獲,就想踏雪賞玩,順道溜一溜福寶,讓福寶多跑一跑彆長成了一個大肉團子。
冬日驪山,雪後世界。
銀裝包裹著大樹,賈祤站在山頂望著眼前的一切,她啊啊的大叫兩聲。
“汪……”福寶汪汪汪的叫喚起來,它在給主人配音。
喊過後,賈祤覺得人清氣爽。
“福寶,來。”賈祤招招手,她在福寶湊近後,她抱起它。
一人一狗,一起吹著山風啊啊大叫。褚女史在不遠瞧著這般的貴妃,她的嘴角抽抽。
勸,褚女史不會勸。在嘉穗山莊住下後,貴妃的不要臉讓褚女史漲見識。
褚女史也挺無奈,她如今能做的就是裝著瞧不見,她沉默的不表態。
在山林子裡串串場,又滑過雪,又打過雪球。賈祤的玩心滿足一回後,她回到嘉穗山莊。
回來後,賈祤換一身衣裳,也替小狗兒福寶打理一番。然後賈祤就在燒著地龍的屋裡抱著福寶擼一擼,再替它撓一撓下巴,又是梳一梳毛發。
“女史,準備給宮裡的年禮你替我多掌一掌眼。多檢查一下,莫要出差子。”賈祤跟褚女史說一說尋常的事情。
“娘娘放心,小臣一定仔細的檢查。在送回宮廷前,小臣也會複查。”褚女史表示這等工作她一定會辦妥當。
“女史辦事,本宮放心。”賈祤覺得有褚女史在身邊,她也挺省事兒。
“本宮瞧著皇上似乎不準備回京兆府。莫不成打算今年宿於大鄴城。”賈祤瞧著到現在皇帝還沒有搬師回京都,她也驚訝。
“應當是娘娘說的情況。”褚女史自然附合一回貴妃的話。
賈祤在嘉穗山莊裡也不是真的當聾子。她也聽著一些消息。下麵人也有彙報上來。
如今燕國已滅,皇帝立在潑天的功業。這等大事在青史之上也要記載。
至於大軍出征在外,糧草轉運等等事宜需要的民夫,賈祤知道服役的夫子已經更換幾批人。有人起程,有人返程。
如今賈祤也沒多少擔憂,主要是大夏朝是大贏家。
賈祤的親爹隨國公賈道善這一回也撿著功勞。想一想親爹有功,賈祤這一個當女兒的又添資本。
“盼著皇上平安,盼著父親平安。”賈祤嘀咕一回。皇帝是順道念一下,賈祤想祈福禱告了親爹一定要平平安安。
親爹好,閨女就好。賈祤待親爹是孝心一顆。她真盼著親爹長命百歲,仙福永享。
京都皇城,宮廷之內。
瑤仙宮的石德妃在哄閨女,對於皇九女,石德妃原來有心結,她就覺得閨女太醜。等著小嬰兒過一些日子張開後,石德妃的心裡又軟乎下來。
彆人的皇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閨女親。石德妃的眼中皇九女越長越好看,越來越像她。
“姑母,你瞧瞧九兒多漂亮。這嘴這眼都像我。”石德妃這會兒開開心心的和姑母石太妃說話。
“確實像娘。”石太妃也同意侄女的話。
圍繞著皇九女,姑侄二人又說了許多話。一直到皇九女打一個小哈欠。小嬰兒要睡覺,她不理會大人們。
石德妃這會兒留下嬤嬤照顧皇九女,她陪著姑母去外麵走一走。姑侄二人說話再壓著小聲,石德妃還是怕吵著閨女。
“姑母,隨國公又立功業。您說賈氏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宮了。”石德妃的心裡當然不想讓賈貴妃回宮廷。
特彆是皇帝一旦搬師回京都後,那時候有隨國公這樣一位親爹在,賈貴妃注定是得寵的寵妃。
寵妃人一多,這寵妃就不值錢。石德妃不想競爭對手太多。
“你著急什麼。”石太妃很淡定。
“婉兒,就是要急,也應該是玉衡宮著急。萬一貴妃有喜,寵妃的兒子就甘心一輩子矮人一頭?”石太妃隨意的講一句。
這會兒姑侄二人在外麵賞梅,這時候沒讓宮人近身侍候。姑侄二人站在空曠之地小聲的交談,也不怕有人偷聽到。
“姑母說的對,我著急做什麼。”石德妃又想到她膝下就一個親閨女。她確實不必著急,她這等妃子求再多的寵愛又不能更進一步。
石德妃如今就想撫養好皇九女,同時也要尋著名醫。石德妃當然不死心,她還再拚一胎,她想生一個皇子。
長壽宮。
錢太後心煩,她跟前的錢淑妃還在巴拉巴拉的講話。錢淑妃講道:“姑母,隨國公立下大功,賈貴妃是不是又要得寵了。這得把侄女擠到什麼地方去。”
錢淑妃也想得寵。奈何如何一瞧,她貌似很快又要瞧著賈貴妃開始得意起來。她一點也不想看到這等場麵。
“淑妃。”錢太後任由錢淑妃嘀咕,一直到錢淑妃停止話後,錢太後才說道:“你多關心一下茂鼎。貴妃回宮不回宮,皇帝寵愛不寵愛,這些都不如茂鼎重要。”
“淑妃,哀家聽說茂鼎身邊有口蜜腹劍的小人。”錢太後一直盯緊著東宮的情況。
隻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現了,錢太後也不打算出手。錢淑妃和皇太子就得要鍛煉一下。
淑妃最好學會以靜製動,皇太子更得勤奮上進,如今的錢太後一把年紀依然是替小輩們操心著。
“什麼,有人敢在茂鼎跟前多事。”錢淑妃當場跟炸毛的貓一樣。她馬上就想去處置這事情。
“坐。”錢太後瞧著跳腳站起來的淑妃,她一指位置,口吐一字道。
錢淑妃趕緊的坐回去,錢太後繼續說道:“這事情你去辦有問題。你把太子置於何地。”
錢淑妃尷尬一笑。
“淑妃,你要信任太子。你們母子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講的秘密,你得讓皇太子來施展賞罰之道。東宮裡麵處置了吃裡爬外的宮人,這不過就皇太子隨手能辦的小事。淑妃,你去出頭才會成了笑話。”錢太後說道。
錢淑妃語氣訕訕,回道:“姑母您說的對,皇太子是儲君,我這做母妃的也不好逾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