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旁的,隻看在兩個嫡親孫兒的薄麵上。宋太妃就不容易跟賈元娘起爭執。
膝下有子,還是兩個親兒子的賈元娘,她就有這一份底氣。
當然這一份底氣除了有子外,還是娘家正紅紅火火。這娘家更是讓賈元娘的底氣憑添三分。
這會兒賈元娘和賈祤的述舊,二人說的更多得還是聊一聊養兒話題。
最後賈元娘的目光就落在賈祤的小腹上,她說道:“娘娘生下楚王殿下後,就再沒有喜訊。倒也可惜。”
在賈元娘瞧來,一個皇子當然不保險。如果三妹妹再添一子,自然就更加的保險。
誰讓宏武帝的後宮裡,這皇子夭折率太高了。賈元娘這等迷信的人士眼中,皇帝就有一點克子。
“小十一聰慧,有他一個就夠本宮操心的。再來一個孩子,本宮就怕操心不過來。這真的能耐有限。不過再添子嗣什麼的,還看老天爺賞臉,這子嗣緣也不說求,就一定能求來的。”賈祤嘴裡說的淡然。
賈祤不會與人講的話,就是她一直在刻意的避孕。
讓太醫院開的一些食養方子裡,一些避孕,但是能養顏的食材,她就挺樂意吃一吃。
對於賈祤而言,就因為宮廷裡的皇子夭折摔太高。所以她更要盯緊親兒子李燁的左右人手。
越如此,賈祤越不想再懷孩子。沒法子,生李燁時,賈祤吃了大苦頭。
再生一個?
她承認,她就怕疼。
真生孩子,這誰痛誰知道。
賈祤覺得一個孩子精養就好。隻要親兒子爭氣,其時一個孩子也挺好。
當然賈祤的想法,她自個兒心頭有數就成。說出去,賈祤又不傻,她當然不可能嚷嚷。
有什麼想法埋心底就好。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
皇家提倡的就是多子多福。畢竟憑著皇室家底,養孩子不可能養精窮。
皇家有皇位,在皇位之外,還有親王之
位冊封給皇子們。可謂是不缺養離子的祿米銀錢。這等情況下說少生,這說出去就要挨罵的。
真挨罵,還是挨了批評的那一種。誰讓皇位擺那兒,這缺什麼,都不能缺了皇位的繼承人。
最好還是數量越多越好,多了,皇帝才可以擇優錄取。
金粟宮裡,賈祤這兒挺忙碌的。她先跟嫡姐賈元娘聊一回。
等著賈元娘告退離開後,張昭儀又來了。
人來人往,客又臨門。賈祤當然見了張昭儀。
金粟宮主殿內,張昭儀一進來,她就向貴妃問安,道:“臣妾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昭儀請落坐。”賈祤客氣的指了旁邊的位置。
張昭儀謝了話後,她就落坐下來。此時宮人送上茶果點心。賈祤請張昭儀吃茶。
張昭儀哪有心思吃什麼茶,不過貴妃講了,她還是按下性子,也是陪著貴妃吃吃茶。
等著品了小會兒的茶,張昭儀就開門見山的說道:“皇上賜下聖旨,燕王享雙親王爵祿,享雙份食邑。此一回燕王戰功赫赫,怕是宮廷之內,九畹宮的那一位又要加倍的嘚瑟起來。娘娘,此事不可不防啊。”
張昭儀真的挺害怕。宋賢妃的威風,張昭儀已經享受過。
如今宋賢妃又有一個戰功赫赫的兒子撐腰。張昭儀的壓力加倍大。
“昭儀不必恐慌。宮廷之內,還要講規矩二字的。”賈祤看得出來,宋賢妃給張昭儀的心理傷害真的深。
瞧一瞧,如今宋賢妃還沒有嘚瑟,張昭儀已經開始幻想。這想先一步的踩一腳宋賢妃。
不過也得說,種什麼瓜,結什麼果。
宋賢妃做了初一,張昭儀想做十五,這沒什麼不對的。
總不能讓人挨打,還是乾挨著就不還手。天下間如果可能,沒誰想挨打的。
正常人都會想著還回去,最好還是加倍奉還。
“臣妾失態,讓娘娘見笑了。”張昭儀這一份做戲,也算得半真半假。要說這裡麵有幾分表演的成份,可能張昭儀最清楚。
但是這些打動不了賈祤。賈祤還在等著皇帝的態度。
皇帝說冊立中宮,許久不見動靜。皇帝在謀劃些什麼,賈祤在這等時候當然不想大動什麼乾戈。
先出頭的椽子,這從來不是賈祤想上演的戲份。
至於張昭儀的投誠,這裡麵真心幾分,賈祤也懶得掂量。反正這是皇帝撮合的,成不成,鬨不鬨散夥,這全憑皇上在盯著。
賈祤更在意張昭儀顯眼一點,宋賢妃可能還盯著張昭儀多一些。反正一切看皇帝的意思,賈祤暫時不折騰。
因為後麵等著她折騰的時候,她想躲,還沒地方躲呢。
“昭儀,你一時心慌,確實有一點失了分寸。仔細想一想,憑著燕王在,賢妃多大的體麵。越是這一份體麵,賢妃才要端著架子。如今的賢妃跟往昔不同,就為著替燕王積一些功德,賢妃也要拿捏了體麵二字的。”賈祤寬慰
一下張昭儀。
“娘娘提醒的對,臣妾糊塗了。”張昭儀趕緊認錯。
反正賈貴妃怎麼說,張昭儀怎麼認。
這二人裡麵,張昭儀就是捧哏的,對於自己的定位,張昭儀當然一直沒有忘記。
要論金粟宮的熱度,這一直同有消減下去。
近日哪怕燕王名聲赫赫,宋賢妃也是於有榮焉。但是皇帝還樂意宿於金粟宮。
在宮廷內苑裡,金粟宮才是熱鬨的風向標。
泰和宮,禦書房。皇帝召見隨國公。
“臣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見著隨國公見禮後,他笑道:“衛謹,給賈愛卿賜坐。”
衛謹給隨國公搬來坐椅,賈道善謝過話後,方才落坐。
此時殿內有侍候的宮人們,皇帝擺擺手,眾人皆退下。
禦書房內安靜下來,君臣二人相對而坐。
皇帝坐在禦案之後的龍椅上,皇帝說道:“朕想見一見賈愛卿,也是有一事想讓愛卿成全。”
皇帝用成全二字,這太有份量。
賈道善趕緊回道:“皇上但有口諭,臣必全力以赴,還請皇上吩咐。”
“愛卿忠貞,朕從來不懷疑。”李恒的臉上帶了一點笑意。隻是這一份笑意沒有傳達到皇上的眼眸裡。
“朕準備冊立中宮,貴妃甚合朕的心意。此事,愛卿以為如何?可願意與朕結了姻親?”李恒笑著又道:“依朕的本心,朕可是盼著愛卿成為國丈。”
“社稷有愛卿這一等的國丈,此大夏之幸,也是朕之幸。”李恒表明自己的態度。
皇帝都表態,賈道善當然不能拒絕。賈道善忙躬身,他回道:“皇上隆恩,隨國公府上下萬難報達。全憑皇上一聲吩咐,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好,好,好。”李恒連說三聲好。他笑了出聲,笑罷後,他又道:“愛卿的態度,朕瞧了,也滿意。”
“朕不跟愛卿兜圈子,朕想冊立貴妃,又想重用貴妃的兄弟。隻是國舅年青氣盛,朕怕他壓不住場麵。”李恒話到這兒,他遲疑一下。
至於遲疑,還是故意停頓了話,這就是讓賈道善思量一番。
“朕想著,不如替賈國舅加一加份量。愛卿當初陪朕同征燕地,朕是知道愛卿戰場撕殺,也受過傷,落過病根。這就不美,太傷愛卿壽數。”李恒一片擔憂之色。
“朕還盼著愛卿長壽百年,將來能瞧著楚王長大,也是多撐一撐楚王這一位未來儲君的場麵。”李恒述述叨叨。
皇帝講感情,賈道善當然得聽著。不過他已經聽出來皇帝的用意。就等著皇帝的宣判。
“朕想著,愛卿不如退一步,就讓賈國舅進一步。隨國公府換了新一任的當家,愛卿隱於後麵也是替賈國舅壓一壓底蘊。愛卿以為如何?”李恒問話道。
皇帝目光直視隨國公。
賈道善趕緊起身,他行大禮,他說道:“臣得皇上體恤,感激
涕零。待臣回去後立馬就遞奏本,必給臣的嫡子加一加擔子。臣老了,這些年落下一些病根,如今多將養一下最好事情。臣也盼著多活幾年,人老了,倒是貪圖起壽數來。”
這等時候賈道善當然不會反駁皇帝的話。
這其時何嘗不是君臣之間的默契。
中原一統,一些老臣子就應該退位讓賢。何況這賢,還是自家親兒子。這一退,賈道善退得心甘情願。
至於不退讓?
老不死的還霸著朝廷官位,這想做什麼。
皇帝多疑,如今想收拾一下朝廷新氣象。賈道善當然是識趣的。畢竟他立的功勞夠了,隨國公府吃一吃老本也挺好。
或者說賈皇後想上位,流著賈家血脈的新一任儲君想上位,他這一位戰場撕殺過的國公爺退位讓賢,這就叫識趣。
不然呢,一直在皇帝跟前晃悠,也讓帝王覺得礙眼。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想著換新血。這可能是有新的意圖。這些於賈道善而言已經不重要。
因為隨國公府拿到的夠多,再貪婪,就真舍得皇帝厭棄,如此未免太得不償失。
於是君臣二人各自達成目的。
隨國公賈道善從禦書房告退後,這一位回府就寫了讓位的奏本。
這奏本上寫的明確,賈道善這一位國公舊疾犯了。如今在安養在家。於是請求皇帝同意,想把隨國公的爵位讓給嫡子賈弘祐。
奏本遞上去,隨國公走的大流程。那是一點遮蓋的意思也沒有。
走恩蔭,如今做著官的賈弘祐當然也聽到風聲。
當然父親不與他講,他也知道這一個消息。
等著從衙門裡下差後,賈弘祐去給父親請安。
父子二人之間,賈弘祐不隱瞞態度。他說道:“父親,您如何寫了讓爵奏本。兒尚年青,還需要您的斧正。此事一出來,兒失之孝道矣。”
“你失了什麼孝道?”賈道善搖搖頭,他說道:“老子讓得,你就受得。”
賈道善在嫡子跟前,他的脾氣一衝,他說道:“莫不成還想讓你老子繼續替你頂在前頭,倒讓你一個小兒輩享了榮蔭,也不圖一圖奮進。”
“兒不敢。”賈弘祐回話道。
“瞧你讀過幾本書,也讀得迂了。我等是將門武勳,管那些毛錐子什麼事情。莫糊塗,你老子一旦讓爵,你就乖乖的承襲。讓你這做兒子的襲了國公爵位,那是你老子自己願意。”賈道善這會兒是武將本色曝露。
對於賈道善而言,閒著也是閒著。如今正好,他能好好的教導一下兒孫。這兒子輩長大了,想扭正一下也不成。
倒是孫兒輩,賈道善想養一養孫子,他有興趣培養一下孫兒輩的小孩子。
來父親這裡之前,賈弘祐擔憂父親的態度。如今一瞧父親的態度後,賈弘祐知道他想多了。
父親這裡得著話,爵位讓了,他就乖乖繼承就好。
倒是孫輩們的教育,賈道善做祖父的要盯著
。
於是賈弘祐在兒子教育問題上,他就得退一涉之地。
榮安堂。
在父親這裡問安後,賈弘祐一出他老子的書房。
母親賈趙氏差心腹來請。於是賈弘祐又去見一見母親。
母子二人一見麵,賈趙氏關心著國公爺的奏本。賈趙氏一問,賈弘祐也不瞞著,他說了父親的態度。
“看來國公爺是滿意你的。”賈趙氏很開心。畢竟夫君做國,還是兒子做國公,這裡麵的門道有點多。
在賈趙氏心裡也明白,夫君百年之後,這爵位板上釘釘的是親兒子。因為她兒子是嫡子,是世子。
但是如果可以提前承爵,賈趙氏更開心。這提前定下來,那也不怕萬一嘛。
“我兒,你承爵後,也莫要張揚。還要多跟你父親請教一番。”賈趙氏叮囑話道。
“母親放心,兒子明白。”賈弘祐也沒有被承爵之喜衝昏頭腦。他打小就當著隨國公府的世子,他的地位穩著,所以他真的不急著承爵。
或者說賈弘祐心頭也有數,父親一旦讓爵,他承爵後,他在朝廷裡的地位就有變動。
這裡麵的利益糾葛,那也是牽連不少。
賈弘祐有一點鬨不懂的就是父親突然讓爵,這太突然了。
關鍵在哪裡,賈弘祐這一位隨國公府的世子爺不知曉。
但是宮廷之內,金粟宮的賈貴妃聽到前頭的消息後,她知道父親讓爵的關鍵在哪裡。
這一日,晚膳後,楚王李燁陪母妃消消食,爾後,他去歇息。
賈祤這兒得著話,皇帝要來。於是守一盞宮燈。賈祤當然得等一等。
此時天晚了,賈祤拿著書籍翻一翻,也算得消磨一下時辰。
一直到帝輦來了金粟宮。此時夜幕落下,賈祤迎了帝駕時,她還提著宮燈。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下了帝輦,他親自攙扶了賈祤起身。爾後,他還接過賈祤手中的宮燈。
“月下賞燈,倒彆有一番滋味。”這會兒皇帝不急著進主殿內。相反,他拉著貴妃手,他笑道:“祤娘陪朕走走。”
皇帝想夜遊,賈祤能怎麼辦,她當然不能拒絕。
“好。”賈祤應了一聲。
有宮燈照前路,各處廊道下也是掛著點明的燈籠。金粟宮內的各處也算有幾分光亮。
此時帝妃二人漫步,侍候的宮人們遠遠的墜在後麵。
賈祤問道:“天晚了,皇上用過膳食嗎?要是您餓著,臣妾陪您走一趟,這就耽擱您用飯。”
“祤娘放心,朕餓不著。”李恒笑了出聲。
聽著皇帝這般講,賈祤回道:“這便好。”
李恒此時伸手,他的左手執起賈祤的右手。二人執手而行。
至於皇帝的右手上,這會兒還提著一盞宮燈。
“祤娘可聽說了,賈國丈上書準備讓爵一事。”李恒問道。
“皇上,您可莫要稱了臣妾的父親為國丈,這使不得。”名不正,言不順。賈祤隻是貴妃,隻要皇帝一天不冊立她做中宮,她爹就真的擔不起國丈之名。
升鬥小民喚一聲賈國丈,可能是一個善意的祝福。皇帝喊了,那容易讓人誤會。
不,哪怕不是誤會,一旦沒成真之前,太張揚就容易沾了麻煩上身。
“祤娘謹慎。”李恒給了評語。
“小心無大礙,皇上,臣妾謹慎一些也免了行差踏錯。”賈祤握一握皇帝的手,她說道:“您可不能隨口一言就給臣妾挖了坑。”
皇帝挖坑,從來埋彆人。那不可能埋皇帝自己的。
賈祤一點也不想掉坑裡,那樣太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