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姚林果然到了十裡鋪。隻他並不是一個人,一起過來的,還有縣委書記和市裡的領導——
上麵的人對時珩不是一般的關注,聽說時珩又做出了新東西,領導們可不是全都有興趣的緊?
就定了個時間,大家一起過來了。
梁大成在村頭接到人,先帶著去了時國安家。
剛一進院子時,大家還沒覺出什麼,等轉到後院那裡,瞧見那一排排玉米,一個個頓時目瞪口呆——
這家人咋種的莊稼,這也長得太好了吧?
“這就是那個澆地的東西……”梁大成指了指那些連接的竹子,“領導你們看,這地麵上瞧著乾,其實是水都滲到根那兒了……”
“也就是說澆的水,根本一點兒都沒有浪費!”市長一拍大腿,“這叫啥?這就叫有鋼用到刀刃上!嘖嘖嘖,這都是咋想的,真是太了不得了。”
隨即想到,他們市的地形,缺水的旱地不是一般的多。真是能把這個東西全都用在農田上,每年能給國家增加多少收入啊!
簡直越想越熱血沸騰——
怪不得上麵領導讓他們多關注時珩這個娃,現在瞧著,人家就是個有本事的。
也不知道娃長了啥腦子,竟然能把這個都想到!
“走走走,咱們再去田裡看看!”一行人又匆匆去了田間。
正好時國平等人正在忙碌著,市長過去和他們一一握手,輪到時宗義那兒時,市長激動之下,甚至還直接給老人鞠了個躬:
“老人家,您養了個好孫子,給咱們國家養了個大才啊!”
時宗義頓時激動的不能行——
他就是個啥都不會的老農民,人家可是市長,放在過去,就是他們見麵都得跪下磕頭的大老爺。結果卻因為時珩,眼下給他鞠了個躬!
能活到這個份兒上,他這輩子真就死了都沒遺憾了。
領導們離開後,隨即就在全市召開了向十裡鋪大隊學習的號召,又組織各大隊的村委領導過來學習這種全新的技術,同時還把這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逐層上報上去。
隨著這個消息傳開,省報那邊也直接派了記者過來采訪。
瞧見背著相機坐著吉普車過來的記者,整個十裡鋪都轟動了。他們可是聽說了,人家可是省裡下來的,會到他們這窮鄉僻壤,就是因為他們村的珩娃,做出了那澆水的好東西。
換句話說,他們珩娃,這下在全省都算出名了。一時個個昂首挺胸,那叫一個自豪。還紛紛圍在記者們身邊爭先恐後的跟記者說話:
“珩娃可是我看著長大的……”
“珩娃的爸爸從小就瞧著和常人不一樣,到珩娃這兒,嘿,就那個,青,青啥……”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記者笑著提醒。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是你們文化人懂得多。”
“還有珩娃的爺爺奶奶,人老兩口可全是大善人,都說
善有善報,我看說的就是這個理……”
那記者邊聽邊掏出本子,把大家說的話全都給記了下來。還舉著相機,給熱情的村人們照了照片,至於收時宗義一家人,更是照了不少全家福——
本來是想給時珩照個單身照呢,結果時珩根本不配合。
沒辦法,就隻能全家人都給照了。
等記者離開,不久後,就有一篇關於十裡鋪村鑽研農業,做出突出成就的報道問世。
期間還有個小插曲。
上次過來調查情況的那位徐將軍,也經由層層上報,知道了這個事,百忙之中,特意讓人把相關材料遞上去。最後知道時珩這回發明的竟然是對農業大有助力的,又是震驚又是遺憾——
時珩那個娃娃還真是個少見的全才。隨手做了個小飛機,就能對他們做的事產生那麼大的影響;現在又不聲不響的弄了個什麼澆地的東西!
要是這孩子願意和人交流,他一定要把人弄到身邊來好好培養。
除了他之外,還有人也意外瞧見了H省發行的這張報紙。可不正是苗秀秀的姐姐苗潔?
驟然瞧見相片上的苗秀秀時,苗潔先是愣了一下,等看完全文,見上麵報道的是時珩的事,又有些心情複雜——
雖然生的這個兒子也算有本事,可這本事竟然是在種地上,怎麼看還是有些上不得台麵了,轉而又想,農民的後代嗎,除了鑽研這個,好像還真沒有其他事能做了。
當然外界怎麼看,彆說時宗義一家,就是十裡鋪人都一點兒不關心——
省報那位記者還真是個敞亮的,除了配文的相片外,但凡是拍出來的照片也全都跟著報紙一塊兒寄了回來。
村裡人很多還是第一次照相,一個個瞧著上麵自己的影像,開心的就和過大年似的:
“哎呦,你們瞧,這上麵這個,跟我還真是一模一樣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這是說的啥話!那就是你,咋會不一樣?”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就這麼印在紙上了?鼻子了,眼了,還這麼清楚?”
說著就遺憾不已:
“要是早知道恁好,我也換件衣服了……你們瞅瞅我這個衣裳,這兒都臟了……這裡還有塊補丁……”
“可不是,我那天剛下地回來,臉上還有泥點子……”
“要是提早讓五月的爹幫我剪剪頭刮刮胡子好了……最起碼也把臉給洗乾淨了……”
還有恰好跟時家人或者在地裡安裝的時國平等人一起入了鏡頭後,被刊登在報紙上的,更是激動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瞧見沒,這是我!我也上報紙了呢!”
“那是不是說,全省的人都能看見我了?”
“那肯定啊!你現在算是名人了,還是全省都知道的那種!”
“聽說這報紙還往其他地方賣,說不定到時候,全國的人都能看見呢……”
這麼說著,越發羨慕最中間那幅照片裡時宗義一家人:
“全省知不知道咱不一定,肯定知道宗義叔一家啊!”
“那是!這可是真威風!咱們姓時的,哪一輩都沒有這麼光榮過!”
“可不是咋地,這就是光宗耀祖了!擱過去,這可是得開祠堂報給老祖宗的大事!”
被眾人簇擁著的時宗義更是笑得胡子都不停顫動著,笑著笑著又有些想哭了——
他們珩娃這樣,算不算是熬出來了?
當天晚上,梁大成又來了一回時家——
這段日子,梁大成可也成了整個公社的名人。其他村的支書為了爭一個排在前麵的到十裡鋪學習的名額,好險沒打起來。更是爭先恐後的紛紛和梁大成示好。
不拘那回去公社,梁大成出來時手裡被塞了煙不算,兩個耳朵上也必然都各彆著一根——
見到梁大成,大家第一個反應一定是趕緊敬煙。這也就是梁大成就有兩隻手倆耳朵,不然怕是每隻耳朵上都得夾一支。
被這麼多人捧著,梁大成真是走路都帶風。
會特意過來時宗義家,除了上麵又給時珩做了個大獎狀之外,還有市裡獎勵的一百,縣上的八十,就是公社,也拿出五十塊錢,合在一起,總共是二百三十塊錢。
“這錢可得給咱們珩寶存好,將來這就是老婆本。”梁大成把一疊大團結交到時國安手裡,笑聲簡直能把房屋給震塌。
一句話說的時宗義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之前還想著珩寶能自己個養活自己個就成,現在聽大成的話,他們珩寶再大些,就是娶媳婦兒也有希望了?
哎呦,哎呦,更覺得像是做夢了。
“宗義叔您這是啥話,”梁大成一臉傲嬌,“就憑咱珩寶的能耐,一般的姑娘,咱還不娶呢。”
“不娶,不娶……”時宗義下意識的連連附和,點了幾下又忙改口,“你這樣說也不對,啥一般不一般啊,隻要是咱珩寶喜歡的,啥樣的女娃娃都成……”
越想越樂嗬:
“那不是說這輩子,我和你嬸子還能應上曾爺爺,曾奶奶呢?”
“真等珩寶娶媳婦兒生了娃,那咱家不就是四世同堂了?”
“那還用說嗎!”梁大成一拍大腿,“你們二老都是有福氣的,說不定五世同堂也是有的……”
“那我可不敢想,真活到那會兒,那不成老妖精了!我隻要看著咱們珩寶好好的,就知足了,知足了……”
這麼說著,抬頭往時珩的方向看過去,卻見時珩依舊低著頭坐在時櫻旁邊,雖然依舊是對外界絲毫不關心的樣子,卻自有一份讓人安心的寧靜——
罷了,人不能太貪心,孫子能這樣,已經是從前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好事了。
即便珩寶以後始終這樣,一輩子不結婚,他也是開心的。
“爺爺您彆擔心,”搬著個小板凳坐在他腳邊的時婕忽然開口,歪著頭小聲道,“哥哥愛結婚就結,不愛結婚就不結,還有我們呢。”
聽著她這小
大人似的話,梁大成一下噴笑出來:
“哎呦,小丫頭,人小成精了呢。男娃和女娃咋一樣?以後你們這些女娃可都是要嫁出去的……”
“我才不嫁,我和哥哥一樣,我也娶……”時婕搖頭,神情還不是一般的認真,“到時候娃娃也姓時,也叫爺爺奶奶曾爺爺曾奶奶……”
“小婕……”尹招娣臉上頓時就有些臊得慌,想著這麼大點兒孩子,咋就說起這個了?一個小女娃,張口“嫁”閉口“娶”的,就連生娃娃這樣的話也敢說。
剛想要罵,忽然想起,兩個女兒這段時間都不和她親近……就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瞧著就有些期期艾艾的。
老太太卻是感動的什麼似的。說起來幾個孫女裡,除了時櫻外,長得最好的就是時婕了。
就隻是這丫頭既不是排在最前麵,也不是生在最後麵,恰恰卡在中間。平日裡大人更看重的不是老大就是老小,對她難免就忽略些。
以至於很多時候,小丫頭就和個小影子似的,默默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從來不會多說一句話。
這會兒才發現,娃不但細心,還孝順。竟然這麼大點兒,就想著要幫著扛起家裡的重任了。
探手抱起時婕:
“我們小婕,真是個孝順孩子。不過爺爺奶奶的事,就交給你們爸爸和伯伯叔叔操心就成,我們小婕隻要自己開心就好……”
被陡然抱起來的時婕臉一下紅了,趴在老太太懷裡,不好意思說話了。
吃過晚飯後,苗秀秀照例幫孩子們輔導。等苗秀秀給時婷和時婕的家庭作業處理完,早就等著的時櫻抱著幾本書“噠噠噠”的跑了過來:
“媽,你給我和哥哥講這個唄……”
小學的東西媽媽自然不在話下,初中高中的卻因為丟的時間太久的緣故,明顯有些生疏了。
時婷正好寫完一個題,聞言看過來,瞧見時櫻手裡的初中各科課本,眼睛裡閃過一絲羨慕——
弟弟和妹妹真是太厲害了,已經可以學初中課本了呢。
看來,她要更加努力,才不至於被弟弟妹妹甩的太遠。
“哎呦,櫻櫻是不是還想跳級呢?”苗秀秀也是大為震驚。
“不不不……”時櫻忙搖頭。
重來一世,她更想沒什麼壓力悠閒的享受生活。之前會跳級,不過是因為哥哥。
如今生活已經步入正軌,她可不想還和上輩子似的,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不想跳級,就是覺得這裡麵的東西好有意思……媽媽給我們都講講好不好?”
“好,媽媽給你們講。”苗秀秀笑著抱起時櫻讓她坐在自己懷裡。
時國安回來時,苗秀秀剛好把數學第一章第一小節給時珩講完。
瞧見兒子竟然在學初中數學了,時國安也嚇了一跳,等幾個娃都去床上休息了,委婉的對苗秀秀道:
“娃還小,彆逼他們逼得那麼緊,小孩子嗎,還是讓他們多玩玩……”
“你當我想啊。”苗秀秀白了時國安一眼,“是娃們想學啊。”
她也很苦惱好不好!
轉而又有些驕傲——
她就沒見過像自家倆娃娃這麼愛學習的。
“初中的東西,他們能學得會?”
“櫻櫻我看不出來。不過珩寶,我覺得我已經教不住他了。”苗秀秀心有戚戚然,這麼說著時,還直接推開想要和她親熱的丈夫,“不成,你先去歇著吧,我得把明天要給珩珩講的東西準備出來。”
兒子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太恐怖了,說一句舉一反三都是輕的。
“我擔心他讓我講下麵的,就給他出了一道我上初一的時候印象最深的一道難題,想著他做不出來,我今天就可以蒙混過去了……”
結果她這邊去廚屋倒了杯水,再拐回來,時珩已經把答案做出來了。
這天晚上,瞧著都快半夜了,還在對著煤油燈挑燈夜讀的苗秀秀,獨守空房的時國安無奈的發出一聲歎息,
然後從這天起,時國安更是悲催的發現,因為一雙兒女太愛學習,他獨守空閨竟然成了家常便飯。好不容易迎來的□□生活,也因為妻子忙於備課,而離他越來越遠了。
天氣變冷時,時家院子裡的玉米也全都收了下來——
刨去吃的青玉米棒子,最後統共收獲了七十多斤玉米。
留了二十斤種子後,剩下的就拿去石臼裡舂了——
冬日裡玉米碴子配曬乾的紅薯片放在一起煮,當真是難得的美味。
更彆說他們家的玉米可是拿星際培養液培養出來的頂級甜玉米。
煮成湯後,味道真是賊啦好喝。
時國安是個厚道人,想著他們家能種出這麼好的玉米,可是多虧了那位送他們種子的名叫趙洺岐的老師——
前段時間偶然又去了那家理發店,聽店裡的老師傅說起,才知道趙洺岐原本是農業大學的教授,就在距離縣城不遠的那個農場改造。
聽師傅的意思,日子過得相當艱難。
眼下玉米收獲了,時國安就想著也給人送點兒。
十月一這天,時國安請了半天假,帶著時櫻去了縣城——
老太太自打起了要去給前夫燒紙的念頭後,就把這件事跟時宗義說了。
說起來,從兩人成親,這麼多年了,老太太彆說讓時國安去燒紙,根本提都沒有提過前夫。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說她無情,實在是和時宗義有關——
彆看外人眼裡,對她這樣懷著孕改嫁的女人很看不起,時宗義卻始終把她看得極重。
還總是患得患失,覺得配不上媳婦兒。
從選擇活下來,並嫁給時宗義那一刻,老太太就決定,要徹底忘掉前夫這個人。
這些年,她也做到了,無論生活多難,都會和時宗義一起扛著。硬是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了現在這個地裡家裡活都乾的利索的小老太太。
不是
知道老太太的過去,沒人能想象,她之前真有過家裡闊氣的日子。
夫妻兩個多年患難之下,時宗義也終於從之前的整日的患得患失,到現在的踏踏實實。
也因此老太太和他商量這個事時,時宗義一口答應了下來——
時國安剛生下來那會兒,他總是做噩夢,夢中都是那位闊氣的大少爺忽然回來,然後直接帶走了他的妻和子。
這樣的夢做得多了,時宗義就對老太太和時國安越發疼愛——
他笨嘴拙舌,就是個窮苦的農民,可他有一顆對老妻和兒子的真心。
隻要他對他們夠好,那個男人就是真的又從地下爬出來,想要上門討要,媳婦兒和兒子應該也會猶豫一下的吧?
甚至等後來幾個親生的孩子降生,時宗義最心疼最依仗的長子,依舊是長子時國安。
這麼多年了,他如何感覺不到,老妻對他的維護和心疼?更是有了自信,那就是就是那個男人真的來了,老妻也好,兒子也罷,也肯定不會再把他給撇下了。
這樣的心態之下,時宗義甚至有些歉疚——
這些年也沒讓國安去給他親爹燒過紙,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會帶著時櫻過去,則是因為時櫻想去周正那裡打聽一下聞闌和聞爺爺的消息。
都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過得怎麼樣?要是還在他們市的話,時櫻也想請周正幫著給爺孫倆送點兒吃的用的——
苗秀秀給聞闌和聞爺爺每人納了一雙千層底。
時櫻人小,沒什麼力氣,可那千層底的布全是她選的,還有打袼褙時,她也是從頭到尾參與了全過程的。
就是鞋的碼數也是她提供的——
彆看聞闌還是個少年人,個子卻是很高,腳也是極大。據時櫻目測,應該已經穿到44碼的了。
這麼一番操作,四舍五入之下,時櫻覺得,這雙鞋子也有她一半功勞了。
如果說鞋子她參與的水分較多,那鞋墊就是她自己的傑作了,上麵時櫻還彆出心裁的分彆繡了一個“平”,一個“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