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啊!”馮靜姝握著李慧茹的手,眼睛又紅了——
說起來當年李慧茹嫁給林家少爺的時候,還是挺轟動的。
畢竟林家豪富,還就那麼一個兒子,婚禮辦的很是隆重。再者一對兒新人也是惹眼的很。新郎英俊瀟灑,新娘溫柔美麗,誰看了不說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兒璧人?
彼時馮靜姝也在看熱鬨的人群裡,說不羨慕是假的。
誰能想到這麼天造地設的一雙,最後竟會是那樣的結局?
林牧城年紀輕輕就客死異鄉,李慧茹則無法承受之下,懷著身孕尋了短見,聽說連屍體都找不著了。
馮靜姝那會兒也是雙身子,聽說這個,也是難受了好久。
再沒有想到,李慧茹竟然還活著不說,兩人在頭發斑白的暮年還能再相遇。
怪不得自己看到時國安時覺得有些麵善,原來竟然是慧茹的兒子嗎?
一時越發難過,拉著李慧茹的手不住落淚:
“慧茹你生了個好兒子啊,是個心善的,不像我……”
至於她,則根本就是生了個畜生啊。
看馮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樣子,那高顴骨的女人無疑就有些不滿:
“乾啥呢?想要演戲去其他地方演!這麼哭哭啼啼的,可彆把過來買房的人給嚇跑!真是晦氣!”
“去去去,趕緊的,全都給我出去!”
說著拿起掃把就在地上用力掃了起來,院子裡一時塵土飛揚。
好險沒把馮老太太給氣昏過去。
時櫻忙扶住她:
“馮奶奶您彆生氣,為了這樣的人不值當的……”
對於這位老奶奶來說,這會兒認清兒孫的嘴臉,倒是一件好事。不然以後說不得還要繼續為他們做牛做馬。
又直接跟時國安道:
“爸,也不用跟他們廢話了,咱們直接報警吧。”
這樣的人,根本是無藥可醫,不值得浪費唇舌。
“報警?”那高顴骨女人冷笑一聲,“你們儘管報吧。當親媽的,該得是多狠的心呢,才會明明手裡有房子,竟然寧肯看著親兒子流落街頭都不讓住,讓公安來了評評看,有沒有這個道理!”
又惡狠狠的看著馮老太太:
“怪不得我爸他當年不肯要您,新成也恨你,果然還是你這心腸太歹毒了些!”
“你……”馮老太太正氣得渾身哆嗦,院門那裡又進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老頭看著挺瘦,還駝著腰,頭發都快白完了,瞧著不是一般的蒼老。
他身後的男子瞧著也有四十多歲了,長相倒還算中上,就是渾身都散發著鬱鬱之氣。
兩人無疑聽見了高顴骨女人的話,中年人抬了抬眼,卻什麼也沒說,可見要麼是習以為常,要麼心裡也是這麼想的。老頭則是漫不經心的看了馮靜姝一眼,到底製止了還想要繼續對馮靜姝進行言語攻擊的女人:
“咋說話呢,她再有什麼不是,畢竟也是新成的親媽、你的婆婆呢!”
“爸你就是心軟,可也要看看對什麼人!‰[]‰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高顴骨女人哼了聲。
老頭也走到了李慧茹他們麵前,和兒媳婦一樣,明顯也把他們當成了過來看房的人。就隻是這撥人既然是馮靜姝帶來的,他明顯就很是不歡迎,輕咳一聲道:
“我們家的這房子啊,已經差不多找好人家了,你們回去吧,房子是不會賣給你們的。”
時國安已經去報了警,時櫻自然也不屑和個上了年齡的囉嗦,直接扶著李慧茹和馮靜姝去了院子外麵青石台上坐下:
“兩位奶奶你們隻管好好坐著,一會兒警察來了後,自然會收拾他們。”
這老頭包括他那兒子,一看就是那種斯文敗類類型的。
這樣的人,和他們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沒想到一行人竟然不肯走,還門神似的坐在了門口,老頭無疑就有些不高興。高顴骨女人也走過來,小聲說了剛才的事:
“……他們說房子是他們的,還說要報警……”
這麼一說,那老頭頓時皺了下眉頭,有些狐疑的朝著外麵的人群看過去——
果然是人心易變,還想著馮靜姝心疼兒子之下,拿到房子肯定沒有什麼阻礙呢,結果馮靜姝竟然這麼抵觸不說,還找了外人冒充房主?
偏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麵那群人總覺得不太好惹。定了定神道:
“不用擔心,公安來了也正好……”
一則警察到了,自然就能確知房權證明馮靜姝放哪兒去了,他和兒子找了這麼久,竟然連個影子都沒見;再者外麵那些人,不論是老的還是少的,怎麼看都是些硬茬子,他和兒子和人講理還成,真是動起手來,必然不是對手,警察來了正好護著他們點兒。
看他老神神在在的,高顴骨女人一顆心也放到了肚子裡。又高聲大氣的在院子裡抱怨,說什麼“孩子念書還得要錢呢,有那親奶奶,明明手裡有錢,卻要全捏著,不肯讓兒孫花一厘,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奶奶呢……”
馮靜姝在外麵聽著,神情越發慘淡——
怎麼說也是讀過書的,老太太性子也不是一般的要強。當初即便被前夫坑的那麼慘,都沒拉下臉來求過人。
也就是這幾年,為了拉撥兒子一家,才會厚著臉皮沾了時國安的便宜。結果竟然還要被兒媳婦這麼當麵羞辱……
如今這麼著坐在外麵聽兒媳的辱罵,偏偏還是在李慧茹這個故人麵前,簡直難堪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慧茹啊,你彆聽她瞎說……我之前的錢幾乎都給他們了,也就這個月……”
“我真的是……”
“我知道,我知道。”慧茹握住她的手。他們那個時代對女人要求太過苛刻,她也就是碰上了時宗義,不然結局怕是比馮靜姝還要淒慘。
當然,她的幸運不止這個,她還生了國安這麼好個兒子,靜姝生的這個,卻根本是個
叉燒。
“奶奶您不用解釋了,您既然是我奶奶的朋友,那一定是頂頂好的人……”
“您就當,從前的錢都喂狗了……”
一句話出口,院子裡的人臉色全都不好看了。高顴骨女人當下就要衝出來,卻被老頭給叫住,依舊是一副多慈悲的樣子:
“那怎麼也是你婆婆呢,她的客人呢,就是咱家的客人……”
時櫻聽著,好險沒給氣樂了,心說世上怎麼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就是不知道,等警察來了後,知道這房子確實和他們沒一點兒關係時,這老頭還能端得住嗎?
當下自顧自道:
“奶奶今天的事,您可千萬千萬要記著,可彆待會兒人家一求饒,你就心軟……”
看院子裡那倆男人的模樣,分明是吃定了老太太,更是篤定房子就是老太太的,然後就約等於他們的,才會這麼無所顧忌。
也不知道等他們清楚這房子真和老太太沒有關係時,會露出怎樣的嘴臉?
時櫻覺得,極有可能這一家子不要臉的還會厚著臉皮纏著老太太,比方說答應和她去小房子裡“擠擠”……
馮靜姝怎麼不明白時櫻話裡的意思。當下笑容越發慘淡——
早在當年,她就領略了前夫的無恥,竟然在她過去想要要回兒子時,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條件,那就是這麼多年了,他也想通了,雖然他心裡依然不覺得馮靜姝會是一個好妻子,卻願意看在馮靜姝已經這麼蒼老怎麼都太過可憐的份兒上,接納馮靜姝和他們一家子住在一起。
那會兒前夫那個相好的已經病入膏肓,兒子兒媳又添了孩子,一家子正忙得焦頭爛額。明明是想讓她進那個家當保姆伺候一大家子,竟然還好像施舍給她什麼恩情似的。
馮靜姝也真是覺得開了眼了。
“……已經跳過一回的火坑,我怎麼還會再跳第二次呢?”老太太聲音發苦之餘,神情又有些解脫——
時櫻會想到的,她又怎麼可能想不到?
就在前幾天,她已經悄悄把自己住的房子給賣了,也和房主說好了,頂多住到月底。不是想著怎麼也要把時國安給等過來,她早就走了——
從前還牽掛兒孫,現在已經徹底放下了。
從今往後,她要為自己活,前夫也好,兒子也罷,活也好死也罷,都和她沒關係了。
說話間就聽見說話聲,卻是時國安正和幾個民警還有街道辦的人一起過來。瞧見他們竟然真的報警了,院子裡的人明顯也有些慌了。
尤其是老頭。這些年也被□□過不是一回兩回了,瞧見民警就覺得心驚肉跳。下意識的就站直了,小跑著迎出來:
“公安同誌,快進來坐下說……”
又緊著吩咐兒子兒媳:
“新成,鳳蘭,趕緊給公安同誌倒水……”
結果幾個警察竟是沒理他,反而不停去瞧和時宗義坐在一處的周正——
前幾天才開過全省警察大會,當時周正還在會
上做了重要講話,他們自然一眼認出來,坐在這裡的,可不就是周副廳長?
老頭自然瞧出他們神情中的敬畏和拘謹,一時越發忐忑——
他和兒子特意找人打聽了,馮靜姝這些年一直就是一個人,也不愛和人來往,怎麼現在瞧著,她帶來想要拿回房子的人,竟好像有什麼來頭似的?
正狐疑間,為首的民警視線在他們父子兩人身上打量一番,旋即開口:
“你們誰是郭寶昌、郭新成?”
“我,我是郭寶昌,”老頭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又指了指兒子,“他是我兒子,郭新成……”
“公安同誌,都是誤會,誤會,我們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