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八苦,不過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種種滋味,百般辛苦,她在自己的人生裡,幻境中,已經嘗遍。
唯有愛在這世間是永恒的。
劍仙斬天因愛天下蒼生,獻祭自己,護住天下。
遊初因愛天下蒼生,四處行俠仗義,最後完成自己的使命,至死都在與妖魔爭鬥。
每個人出生於這世間,都有自己的使命。
蘇清越覺得自己萬分幸運,自出浮雲鎮,她就一直跟著易初,曆經種種,方見真心。
直到昨夜,易初對她有所求了。
那她的使命,就是像易無極一樣,守護蒼生。而這樣的使命,也是她最初就早有覺悟的。
但在蒼生之外,她也有一點自己的私心……很小很小的私心……
昨夜裡,易初全部都滿足她了。
誰讓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蘇清越歎了一口氣,飽含著自己對命運無可奈何的妥協:比起妒忌還有所有的一切,她選擇……
愛。
蘇清越撫開易初的額發,低下頭,將自己吻落在易初的眼睛上。
纖長的睫毛微顫,像是易初的慌亂在拂過她的唇。
蘇清越輕輕烙下一吻,起身對易初道:“我不會生氣。”
“無論初兒做什麼,我都不會對你生氣。”
“我永愛你。”
晨風將蘇清越的聲音吹遠,易初躺在她的膝蓋上,仰頭望著她的臉,心臟砰砰作響。
聽錯了吧……
一定是聽錯了吧……
蘇清越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易初抬起右手,落在自己的心口,壓住自己劇烈心跳,腦袋嗡嗡作響。
她仰頭望著蘇清越的臉,看著晨風吹開她眼睛上的紅綾紗,眼睛裡再也容不下彆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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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躺在蘇清越的膝蓋上,抓耳撓腮,很是不解。
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陸行之的幻境嗎?
不對啊,她在藥師佛的秘境裡,警告過蘇清越,所以她們第三次雙修效果非常好啊。
還是在碧月湖那一次?
她們兩個在時晶裡呆了很久。
又或者是……明月島?
可是明月島她大多數時候和小狐狸待在一起。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出了問題!
易初完全不解,整個人糾結到不行。
蘇清越感覺她在自己大腿上扭來扭去,抓耳撓腮的,心裡覺得很是好笑。
她伸手一把抓住易初的手,將她固定住:“彆想了,沒什麼好想的,初兒知道就好
。”
易初心口又是一熱,她也不知道怎麼回。
畢竟兩輩子加起來,人生還是頭一次,有人說愛自己。
是私情之愛的愛。
她沒接受過,也沒拒絕過,她也不知道怎麼辦。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擔憂蘇清越日後的大道之路。
啊……要是有情執怎麼好啊。
她這不是禍害人嗎?
易初越想越氣,對蘇清越哼了一聲:“你才十五歲,不許早戀!”
蘇清越愣了一下,接著啞然失笑。
她伸手,揉了揉易初的耳朵,溫聲道:“我也沒想怎麼樣的。”
“哼!”
在易初的哼哼唧唧裡,昨夜宿醉的少年郎們也紛紛起來了。
當此時,已經在花都蟄伏一段時間的木心領著一眾萬劍宗子弟,牽馬來到華清樓前,衝易初喊道:“萬劍宗弟子,請少宗主上馬,前往花都百擂台觀戰萬國大會!”
木心乃是大乘期修士,他一震聲,整座花都的人都要醒了。
易初雙眼一亮,連忙從蘇清越的懷裡起來,牽著她的手飛身落馬:“木爺爺!”
木心隻準備了一匹馬,易初就牽著蘇清越同落在馬上,將她抱在懷裡,扭頭去看木心:“您怎麼親自來接我了?”
木心含笑望著她,抬手捋了捋胡子,很是寵溺縱容:“你一來花都,就鬨了那麼大的陣仗。”
“宴請整條南北街的少年英傑,我要是不來給你當陪襯,倒是顯得我們萬劍宗小家子氣了。”
一年未見,木心看到易初,笑得眼都看不見。
易初也很開心,對木心道:“知道木爺爺是心疼我,想我了!”
木心聽得很受用,但還是要瞪了她一眼,假裝嫌棄道:“就你貧嘴!”
木心抬眸,看向她身前的蘇清越,輕咳一聲道:“清越啊,今日上場好好表現。你娘在家裡等著你,等你比完了,就回去讓你們一家團聚。”
提到娘,蘇清越也多了幾分笑顏。
她偏頭看向木心,溫聲道:“有勞木爺爺這一年照顧我娘了。”
“我必然在場上奪得一個好名次。”
木心哈哈大笑了起來,抬手捋了捋胡子,道:“好說,好說!那就等你的好彩頭了!”
敘舊之後,木心抬手拍在易初乘坐的寶玉馬上,對眾人道:“啟身,送少主前往擂台!”
“是!”
話音落下,幾十名萬劍宗弟子,護送著易初前往花都百擂台。
南北大道兩側的客棧們紛紛打開,少年少女們朝易初伸手:“少宗主這麼早就去百擂台嗎?”
易初也抬手回應他們:“對啊,想看著各位英豪,大展身手呢!”
她一路走過,就打了一路的招呼。
分明是昨夜醉裡才認識的人,卻個個都叫得出名字。
站在她身側的木心不得不感歎,他們這個小主人,比起易無極,其實更適合做天下
的領袖。
木心抬眸,看向她懷裡的蘇清越,想到易初這大半年的傳聞,更是安心。
有這麼一個頂尖的劍客在易初身側,何愁不成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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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華樓到百擂台,約莫走了半個時辰。
到達百擂台門口時,木心讓萬劍宗弟子停下了腳步:“車馬就停在此處,接下來初兒你要自己飛上去了。”
木心伸手,往頂上一指:“初兒,那便是百擂台!”
易初順著木心的手抬眸,望向了近處的天空。
單見廣袤無垠的天空之上,密密麻麻地立著一個個地形各不相同的擂台。
這些擂台約五十丈大小,層層累積,如佛塔般堆在天空之上。
易初望著最頂端的擂台四周,建造了上萬個觀賞的座位,頓時被這彆致的古羅馬鬥獸場所震撼。
“這就是百擂台!”
這就是修真世界!
連比武這樣的事,都可以在空中進行。
木心足尖一點,朝擂台旁的座位飛去:“初兒,上來,坐上你的位置!”
“好!”
易初牽住蘇清越的手,領著她一起飛上了雲端。
隻見清光之中,一排排黑岩石打作的座位,在雲端若隱若現。
木心引著易初坐下,和她一起看向最中央,最頂端的擂台道:“萬國大會,是一場守擂大會,持續時間為七七四十九天。”
“每個擂台都有一個擂台主,隻要擂台主能連續守住擂台十二個時辰,就能拿到五大學院的入院令。”
“能進入五大學院,屆時就有機會掌管五洲四海萬千宗門與上萬國家組成的盟軍。”
說白了,五大學院其實是一個軍事學院。
能進五大學院的,都是各宗的精英,各國的天才。除了能在五大學院裡,學到各個不同修士的頂尖修煉體係。
更加能學到行兵布陣,調動兵馬,成為一方軍閥。
在異淵裡,除了個彆獨行的修士之外。勢力越大,能獲得的資源也就越多,也就更加能反饋宗門。
比如禦獸宗。
禦獸宗因能禦獸,一人相當於多人,在異淵斬殺無數妖魔,也獲得許多的資源,這才反哺給自己在滄海大陸的宗門,養出一批又一批的精英弟子。
所以五大學院的入院令,對於一些非宗門內部的弟子,極為重要。
蘇清越聽完木心的敘述,憑借直覺,“望”向了正中央,默默地握住了手中的劍:她要去那個位置。
在接下來的四十九天,她會一直守在那裡,不讓人靠近半步。
因為那個位置,是讓初兒看得最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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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在觀戰台的位置上坐了一會,就陸續有人飛了上來。
第一個等上台的,是遊家的子弟。
她們的座位在易初的右手邊,領隊之人乃是遊家的大小姐遊知。
在落座之前,遊知朝她行了個禮:“在下蜀中遊家遊知,見過少宗主。”
易初連忙起身,朝她回禮:“見過遊大小姐。”
遊知比她年長一歲,生得略微豐腴,兩頰生花,還帶酒窩。
她穿了一身粉衣,笑顏如花地看向易初:“聽聞少宗主不僅丹藥之術出神入化,就連符陣之術也是極為厲害。”
“若是有機會,遊知還真想切磋一下。”
易初想到自己的一身符陣之術,都是從遊初身上得來的,連忙謙遜道:“早聞蜀中遊家陣法天下第一,我不敢比。”
“大小姐還是不要打趣我了,若是論丹術的話,那我還是有自信能贏過大小姐的。”
遊知當即拿著團扇掩唇輕笑了起來:“少宗主還是個妙人。”
易初也跟著笑:“大小姐也很妙。”
兩人寒暄了一番,就各自坐了下來。
佛子領著佛宗之人,很快也到了。
她也是西洲宗門的,挨著易初一塊坐。
落座的時候,佛子側耳與易初道:“仙盟開盤了,賭今年的冠軍是誰。”
兩人隔著一個蘇清越在嘀嘀咕咕,易初探頭過去:“那你押了沒有?”
佛子唱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唱完之後,她與易初小聲道:“押了。十萬上品靈石,壓清越施主!”
易初豎起了大拇指。
佛子笑彎了眼:“不隻是我,陳施主,李施主等等……全壓了。”
易初挑眉:“都是十萬上品靈石?”
“嗯!”
易初點了個讚:“可以,夠義氣!”
佛子有些好奇:“少宗主,你不壓嗎?”
易初笑笑道:“我就不壓了,我怕我壓個大的,莊家賠得傾家蕩產,這多不好啊。”
易初說著,握住了蘇清越的手,輕聲道:“更何況,清越一定會贏的。”
蘇清越抿唇,輕聲道:“就這麼信我?”
“嗯,就這麼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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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之前,五洲四海的宗門與各國的天才,儘數落座。
與易初相熟的,都跟她打了招呼。不認識的,也全部朝她看來。
在年輕一代裡,最突出的就是易初了。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她會參加萬國大會。
而如今,她做的一樁樁事,都將她推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
她高坐明台上,與佛子,李莫凡等年輕一代之人,儼然同等。甚至,高過她們。
百花國的國王領著自己的公主花無期落座,看向了萬劍宗的方向,微微眯眼:“那就是無極劍仙的女兒,易初?”
“戴著菩提心,看不出修為。”
花無期點頭:“嗯。她昨日宴請了一堆少年英傑,鬨得滿城喧囂。”
百花國國主花痕微微一笑,與花無期道:“倒是個率性的,比她父親那個性子,更加
招人喜歡。”
“她父親走的是無情道,她倒是體恤蒼生,關愛萬民。”
花無痕讚歎了一句,這時候金頂學院的副院長陳天路,領著自己的學生易濛與孫女陳丹青走了上來,在國主身邊坐下:“小小年紀,不好好修煉,專使一些旁門左道。”
“萬人擁護又如何,還不如自身能力出眾。”
易無極年輕時,陳天路曾想招他做弟子,易無極卻拒絕了對方,還揚言道:“以你的蓮花劍道,教不了我。”
“我的劍,是天地無極之劍!再有兩年,我就能超過你!”
果然,過不了兩年,易無極就超過了陳天路,成為西洲第一劍修。
如今陳天路看到易初,就好像看到易無極拒絕他那個死相。恨不得回到二十年前,一劍把易無極給殺了。
哼!
不識抬舉的東西!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收易濛為徒,將他輔佐成萬劍宗的宗主。
結果易無極這混蛋倒好,直接把萬劍宗拆家,分為一南一北。
如今易初大出風頭,更是直接將萬劍宗和他們父女綁定,著實氣人!
就在這時,塗山天星率著青丘狐族,落在百花國主身旁,悠然道:“哎……獨木難支,不如抱團取火哦~”
塗山天星陰陽怪氣了一句,而後將手放在唇邊,柔情婉轉地喚了一聲:“易郎~”
“我的少宗主,數月未見,我好生掛念你啊!”
易初聽到塗山天星的聲音,下意識地看過去,而後迅速地躲進蘇清越的懷中:“該死的!塗山天星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隨著塗山天星的話震動全場,在場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易初覺得丟人,直接埋進蘇清越的懷裡。
蘇清越笑笑,抬手撫摸著她的發頂,同樣以靈力震動全場:“天星殿下,初兒說有勞你的掛念,她很好,有我照顧,您就不必操心了。”
情敵相對,針尖對麥芒,拉起了第一場好戲。
坐在陳天路旁邊的陳丹青,轉過頭對易濛道:“那就是你原先的未婚妻吧?”
“聽說還是易無極的徒弟。”
“她也參加了萬國大會,不知道能有幾名呢。”
易濛冷哼一聲:“一個十四歲還是練氣的女人,如今瞎了眼,能有什麼名次。”
“能上擂台,就是上蒼最大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