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近幾日心情很好,小肚子吃得圓滾滾的,連臉都圓了一圈。
她本就年紀小,看上去還有點嬰兒肥,滿眼歡喜,對這個世界充滿希冀。
小圓桌上,一碗滿滿的圓子湯被儘數喝完,少女發出滿足的聲音,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真好吃。”
連衣搖著扇子,斜倚在她跟前:“今日決賽,可有把握。”
鐘流螢點點頭,她含著下半唇,小手攏著頭發:“師尊,我若是贏了,你以後還會給我做醪糟粉子蛋嗎?”
她想也沒想:“那是自然,那朵花對我非常重要,你若是贏了比賽,把提亞交於我,我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變著花樣來。”
很明顯,小徒弟把畫餅洗腦的話聽進去了,她忽閃忽閃著大眼睛,頓時站起來,拍拍胸脯,雙手一揖:“弟子一定不辱師命。”
吃完早飯,兩人便一同前往決賽地。
決賽
場地平時比賽不同,那是一處激流峽穀,峽穀之上,置放了七根大鐵圓柱,每一根柱子距離相差十來米,柱子大小僅能站一隻腳。
比賽規則簡單,弟子們需要在激流之上比劍,先落水者算輸。
此時正午,峽穀兩岸已圍滿弟子,眾人都在期待著今日的比賽結果。
連衣和鐘流螢剛剛走入人群,便有弟子悄悄議論。
“從今年的賽況來看,謫仙島簡直慘不忍睹,連一個決賽的人都沒有。”
“是呀,不過再看清衡長老,她似乎心不在焉,總覺得,她心裡有很多事。”
可不是有很多事,連衣朝清衡看去,見對方隔著夾岸,遠遠地看著遠處的如煙。
此刻,如煙正坐在錢金石身旁,纖纖細腰被粗壯的手摟著。
清衡眼中滿是不甘,但壓抑著。
試想,倘若是她的小情人,分明懷了自己的孩子,卻又和另一個人相親相愛,不發瘋了才怪,哪裡還有心思參加什麼簪花大會。
那如煙也是,說好要和金石攤牌,卻一直拖著,就像吊著清衡一般。
行跡詭異得很。
連衣掐著下巴思索,這兩個人也活該,這件事明明不應該發生的,既然如煙是金石的夫人,那她們就不應該搞在一起,如此這般,一個人算是紅杏出牆,一個人算是挖牆角,最終受害人不就是那個冤大頭錢金石嗎?
此時此刻,金石一無所知,還在不停炫耀自己從南海打撈上來的夜明珠,他正對著自己的兒子說:“西和,贏了簪花大會,夜明珠就是你的了。”
錢西和伸出帶滿戒指的手,作揖道:“是,父親。”
嘖嘖。
思緒飛了一會,弟子們又開始議論。
“今年最厲害的,想不到是青陽派,決賽總共四個名額,他們就占了兩個。”
“賀天心天譽占一個,鐘流螢一個,你們說,她們若是抽到對戰,究竟誰會贏。”
此時,合歡宗的弟子緩緩插進去一句話:“要我看,還是我們的師兄會贏。”
那幾個弟子不說話了,因為無心的勝算還是很大,在今年的比賽,他算是一匹黑馬。
連衣不忍朝無心的方向看去,那個無心,人如其名,真的很像一個沒有心的人。
陽光下,他的肌膚泛著幽蘭光芒,瞳孔沒幾分顏色,舉手投足詭異。
她從未在比賽場外的任何一處見過他,沒見過他吃飯,也沒和他說過話。
連衣湊到鐘流螢跟前:“你和他說過話嗎?”
指了指遠處,示意說的是無心。
鐘流螢朝粉衣男子看去:“無心啊?沒有,總覺得,他好像一塊玻璃。”
“玻璃?”
“對呀,他長得很美,卻從不和其他人交流來往,比賽也不多說話,但是,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那你對他如何?”
鐘流螢搖搖頭:“不確定,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咦,看來不隻是她給徒弟畫餅,鐘流螢也在給她畫餅。
她搖頭,再抬眼時,恰巧對上含笑的雙眸。
玲瓏正坐在藤條椅子上,黑紅的衣袍襯得她瑰麗而又嫵媚。
她笑著,那笑意暗示,她已經抓住了她的秘密。
連衣尷尬錯開眼,看來真的藏不住了。
午時三刻,審判從人群中飛向上空,她宛若一隻潔白的仙娥,輕搖落在七根柱子正中那根。她單腳踩著圓柱,一手提著囉,一手拿著棒槌。
“諸位,本次簪花大會決賽即將開始,根據大會的規則,弟子在比武的過程中,主要以點到為止為主,不可傷及同修性命,先落水者,敗。”
眾弟子早已經按捺不住,都希望大會趕緊開始,也好知道簪花大會的花最終花落誰家。
審判十分耐心,她金雞獨立在柱子上,悠悠望著兩岸的人:“為激勵眾弟子士氣,賀連掌門特意準許,先將本次大會的花,給大家展示一下。”
人群即刻沸騰,眾弟子都沒見過漂亮鮫人,紛紛探頭探腦,望著審判所指的方向。
連衣的心跟著緊一下,頓時預感不妙。
狹道上,幾個弟子用車拖著一個巨型牢籠,籠子大概有十米高,最頂部垂下來一根鐵鎖鏈,鎖鏈的頂端,是兩個鋒利的鐵鉤,那兩個鐵鉤正好勾著提亞背部的皮膚,不對,是勾穿,她就那麼,被活生生勾穿脊背,高高懸在空中。
傷口的鮮血早已經結痂,卻還有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她脊背滑下來。
整個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又鹹又腥的氣味。
提亞已經昏迷了,頭低低地垂著,眼睛閉著,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
連衣眼眶頓時濕潤了,她捏緊拳頭,欲要往前。
為什麼,為什麼她們要如此對待一個小妖,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要欺負她。
而此刻,眾人的反應和她卻不一樣,她們深深厭惡著妖怪,一看到提亞,就不斷歡呼著,開始對著她身材,樣貌,議論紛紛。
“她這樣下去,比賽還沒結束,說不定就死了。”
連衣撥開人群,快步朝提亞走去。
她要救她,可她要如何救她。
正當她走到鐵籠麵前,忽然之間,一道妖冶的紅光從天兒降,它似一團火,灼燒著提亞背後的鐵鏈。
連衣頓步,此刻,所有人都朝著玉玲瓏看去。
隻見她右手輕輕抬著,火光正是從她掌心發出來。
很快,鐵索斷裂,重物落地。
轉頭看去,隻見提亞已經摔倒在地,背上的鐵鉤,也被幽冥鬼火焚燒了乾淨。
提亞吃痛,被這麼一摔,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看向玉玲瓏,嘴角勉強勾了勾,像是在道謝。
玉玲瓏收回手,朝初棠扔了一綠色藥瓶:“給她敷上。”
初棠拱拱手,接過藥瓶,快步朝提亞走去。
連衣看呆了,她情不自禁看向那個女人,心中有
說不出的感激。
此刻,賀連伯側過臉,他眉頭微微一蹙:“想不到玉宗主,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憐香惜玉?連衣不知道她是不是憐香惜玉,外界總說玉玲瓏嗜殺成性,是個壞女人,而如今,她卻是救了提亞。
玲瓏也不看賀連伯,她伸手捂了捂口鼻,順了好一會兒氣,才緩過神來。
一旁,如煙已經乾嘔了出來,她剛剛懷孕,聞到這些氣息,看到這個場麵,著實受不了了。
玲瓏哼笑一聲:“本尊並非憐香惜玉,一是聞不得血腥之味,二則,本尊愛屋及烏。”
連衣頓時了然,這愛屋及烏......,說的不就是她。
無論如何,她都救了提亞。
眾弟子雖是看個熱鬨,卻也興奮得緊,長期生活在陸地的人,有的連海都沒見過,更彆提海裡的鮫人了。
於是乎,在眾人見證下,初棠打開了止血藥瓶,灑在提亞的傷口上。
方才那幽冥鬼火雖燒化了鐵索,卻也沒有灼燒到提亞的皮膚。
綠色粉末很快止住了血,提亞無力地靠在籠子上,悠悠地看著仙門眾人。
連衣自不敢在眾人麵前流露太過的關心,這樣一來,她可能就護不了提亞。
隔著人群,她朝橋上的玉玲瓏看去。
玉玲瓏正好朝她看來,四目相對,她遠遠掬了掬禮,聊表感謝。
此時,一聲清脆的鑼鼓響起。
審判聲音從後麵傳來:“咳咳,諸位,比賽現在,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