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鳳眸閃爍著無辜光芒:“尊上,我不是故意的。”
此時的她麵頰透紅,眼神閃躲,一雙手拘謹地放著,似乎在控訴,她的確不是故意的。
玲瓏一挑眉:“故不故意,你自己心裡清楚!”
什麼意思,連衣緊抿著唇,沒有就是沒有,怎麼還被賴上了,弄得好像她真占了她便宜似的,真是有口說不清。
她氣鼓鼓咬著牙,一拂長袖:“本仙師豈是那樣小人。”
玲瓏並不好騙,她哼笑著她,忽然湊近,抬起冰涼的手指,輕輕牽起她的耳朵。
連衣忙退後一步,穩穩護著小耳朵。
“小不小人,你自己心裡不清楚。”玲瓏嗤笑:“偷偷睡了我合歡宗的弟子,還不承認,這不是小人?”
她嗤笑:“你現在不說,早晚有一天,我都會把她揪出來。讓你在仙界的顏麵掃地。”
連衣本想繼續解釋,玉玲瓏隻留下一句,彆跟著她,便拖著長裙離開。
好吧,她算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回到宗門,連衣以為一天的活乾完了,可以休息了。
所幸,她便躺在躺椅上,優哉遊哉地翻看著合歡宗的書。
情豆:學名相思豆,彆名紅豆,小豆豆。
是合歡宗的修士和人歡好後,確定自己喜歡對方,在對方的皮膚裡種下的一顆紅豆,有的人喜歡把它種在胸口,後頸窩,還有腿側......總之,任何一個方都可以。
一旦此豆種下,便意味著,那個小修士今生今世隻能和她一人合修,若是再換人,便會前功儘棄,走火入魔,氣血橫流,爆體而亡!
!!!!!!
連衣嚇得瞳孔渙散,連忙抓著它又讀了一遍,生怕是自己讀錯了。
結果再次確定,她沒有看錯。
頓時心口拔涼拔涼,猶如幾斤鐵壓在小小的心臟上,半天喘氣不過來。
也就是說,玉玲瓏在魔域的時候,就對她已經情根深種!
怪不得,怪不得後麵的修行,她是那麼地主動。
那個時候,她還以為玉玲瓏是無聊,現如今看,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她早就喜歡上了她。
不對,她喜歡的,是洞裡的雲裳,不是賀連衣。
倘若,玉玲瓏知道是她,知道她原來喜歡的是把自己囚.禁的人,剜了自己雙眼的人,那她會如何?
喜歡,就會變成恨,定是要取她狗命的!
連衣呼吸一滯,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靈魂,死死定在座椅上。
直到有人扯了扯她衣角。
“婢子,給我起來。”
連衣合上書,迎麵撞上一長老,她壓了一下眉:“天字涯前輩,有何指教啊。”
天字涯見她巋然不動,態度還不好,頓時嘿了一聲,挽起袖子,朝著她雙肩扒拉:“你快給我下來。”
連衣力量不及她,被她狠狠拽
了下來。
“你可知道,這是宗主的鳳榻,豈是你這個洗腳婢能躺的!”
她自然是個大度的仙師,不和這些人計較,她搖著手裡的書,轉身就要走。
天字涯拉著她:“你給我停下,宗主給你派活了。”
不是吧,她眼睛瞪了瞪,白天挑糞挖土還不行,還有活要乾?
996?
“什麼活?”
無字涯指著門口的一圈地:“看見了嗎?今兒天黑之前,把花花草草,一並種下去!”
連衣頓時差些眼冒金星,那地上擺著一堆花草,就是種一個晚上也種不完啊!
無字涯才不聽她解釋,隻把鐵鍬遞給她,硬邦邦地說:“儘管偷懶,到時候宗主巡查,獎勵一頓小皮鞭,你就知道痛了。”
說完,她驕傲地轉過頭,大搖大擺著離開。
連衣虛揚了揚手裡鐵鍬,哎,要不是為了錢金石那堆破銅爛鐵,她才不乾這點窩囊事。
不過說來說去,都要怪原主。
她歎口氣,隻好蹲下來,一鐵鍬一鐵鍬乾活。
就這樣,連衣接連乾了三日,每天天還沒亮就爬起來,跟著上山去挑糞種花,下山後打理花園。
晚上還要伺候玉玲瓏洗腳捏腳,總而言之,日子過得十分累,但充實。
她都快忘記自己此行目的了。
這日剛剛下了山,連衣二話不說,拿起小鐵鍬便往花壇飛奔。
因為她的小花壇已然成型,再過幾天就能完成了。
她正蹲在地上拔新長出來的草,一旁路過的小仙女們,都紛紛掩麵嘲笑她。
不過她已習慣,臉皮厚的她,根本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她隻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即可。
連衣拿著一束秋菊,在地上撬個坑,在將菊花根部放進去,收攏泥土,一麵用小鐵鍬錘緊泥土,一切都是那麼熟練自然,她都可以去當花農了。
沒過一會兒,見遠處離著一個紅色身影,那人玉立柳樹之下,似乎在遠遠看她。
她佯裝沒看見,繼續乾活。
初棠風急火燎地從她麵前略過,穩穩站在玉玲瓏跟前,行了行禮:“宗主。”
玲瓏收回視線:“事情辦的如何?”
初棠欲言又止,轉頭看了一眼賀連衣,似乎在警惕什麼。
咦,她又不感興趣,她癟癟嘴,把動靜弄得更大些。
玲瓏也朝她看來,對著初棠示意:“無妨,你且說。”
初棠這才鬆口氣,一麵回過頭:“宗主,屬下分派的弟子都去深入調查過了,依舊沒有聽說過雲裳這個人物。”
玲瓏的臉頓時一沉,眼神黯淡無光。
她身子軟,一陣風險些把她吹倒。
初棠扶了她一把:“宗主小心,你現在身子要緊。”
玲瓏隻覺得頭暈目眩,她扶著初棠手臂,穩穩站直,惡心的感覺才漸漸消失。她壓著鳳眸:“那怎麼辦,找了那麼久。”
初棠垂著眸,半響才抬眼看她:“宗主,你和雲裳小仙在魔域時,可否有其他人在場。”
她眼神清亮,點點頭:“有,簪花大會時,那隻魚便是我們相好的見證,隻是,茫茫人海,我們找誰給她看,讓她指認。”
說起那條魚,初棠雙眼閃爍:“尊上說的可是鮫人?”
說到這裡,玲瓏咳了咳,拉著她到了偏僻處:“的確是她,不過.....。”
初棠欣喜若狂:“尊上不知,那鮫人的眼淚具有記憶,倘若她見過你和雲裳,眼淚裡便會倒映出你們的模樣,所以,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她!”
玲瓏忙抓著她的手:“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初棠斬釘截鐵:“隻是,那鮫人被賀連衣帶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她斜瞥著花壇邊的人:“此事我來想辦法。”
繼而揮揮手,示意初棠退去。
不遠處,賀連衣正蹲在一旁敲打著泥土。
粉色的裙擺沾染了泥土,白皙的手也像是剛從泥土掏出來的藕,滿是汙泥。她絲毫沒有在意兩個人剛剛談論了什麼,隻兢兢業業地拍打著小土包。
不知道怎麼的,玲瓏越看越覺得這一幕熟悉。
在魔域的時候,雲裳也是這般的,她喜歡揮著小鏟子拍打泥土。
還有那個背影,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簡直和雲裳如出一轍。
她掐緊掌心,呼吸滯了滯,繼而快步往前,一腳橫在賀連衣跟前:“你彆打了。”
連衣仰頭看她,隻知道她剛剛還在和初棠說悄悄話,轉眼之間,卻見她出現在麵前,還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我.....可是,我不敲打它,草根沒辦法固定,它就不能活下去,也就不能開花了。”
玲瓏半壓著眸,厲聲道:“放下手裡的活,讓她們做去,你跟本尊去後麵服侍。”
連衣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隻好扔了鐵鍬,拍拍手站起:“那我去換身衣服,順便洗個手。”
“速去速回。”
她癟癟嘴,雙手一拱:“諾。”
連衣淨完手,順便換了身衣裳,摸摸索索回到中殿。
此刻,玉玲瓏正坐在案牘之上,挨個批閱呈上來的奏折。
見她進來,玲瓏頭也不抬,指著椅子上的衣裳:“本尊的衣服破了,你幫我補補。”
順著她視線看去,見一紅色衣裳靜臥在測,衣袖已經被撕開出一條刀狀的口子。
案牘上擺著針線剪刀,一切早已準備好。
連衣哦了聲,小碎步上前,恭恭敬敬跪坐旁側,開始穿針引線,縫補衣裳。
這貼身婢女當得是愈發熟練了,她竟不知不覺深入其中。
玲瓏放緩手裡的事,悄悄覷眼看過去。
跳躍的燈火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舉手投足之間,又透露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竟又想起了雲裳補衣服的畫麵,玲瓏的手放在
宣紙上,指甲微微屈著,似乎要將它挖出個洞來。
她怎麼又想起了她。
正巧,賀連衣此刻抬眸,四目相對。
空氣中僅僅剩下燭火的聲響,尷尬了幾秒後,玲瓏垂眸:“聽說,簪花大會結束後,你把那鮫人給殺了,以振你仙界威名。”
連衣眉頭挑了挑:“我何曾殺過提亞,你又是聽誰說的。”
玲瓏會心一笑:“你們仙門人說的。”
她的手指輕輕在石桌上敲著:“你既然沒殺她,那你把她放哪去了?”
連衣縫著衣裳,很自然沒多想,便脫口而出:“我當然是把她......咦,等等,你在套我的話。”
她眼露警惕,不自覺往後一靠:“你想乾什麼?”
這個賀連衣,還挺聰明。她沉著氣,繼續低頭,佯裝在寫字。
“我不想乾什麼,隻是,這西海的鮫人最是嬌氣,她們最喜歡回歸大海裡,而不是臭水溝,你若是大發慈悲放生,小心彆放錯了地方。”
賀連衣垂著眸,眼尾帶笑:“我知道,她自然是去到了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也就是說,提亞可能就在西海。
玲瓏勾了勾唇,起身往外,臨走前,轉頭囑咐她,不縫補完手裡的東西,不許睡覺!
*
合歡宗就處在西海之上,是西海較為繁華的一片島嶼。玲瓏得了提亞的消息,便帶著初棠到了岸邊。
她站在礁石之上,望著海天一線的西海,眉頭深鎖。
不知道怎的,即將要找到提亞,問出雲裳的真實麵貌,心口卻沒來由一陣緊張,像是心臟壓了兩噸鐵,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不過她很快調整好情緒。
她攤開掌心,手掌微微對著海水一轉,一條殷紅色的小火龍從掌心崩出來,僅有一條蛇大小。
“去吧,找到那個鮫人,把它帶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