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發三股辮的人形詛咒四周,幾隻奇形怪狀的異形咒靈正在不斷蠕動著,看穿著是之前此處貧民窟的居民。
在那前方,一個赤身裸體的青年正半伏在地麵上,十分狼狽地朝著他的方向手腳並用地爬來。
青年銀灰色的中長發原本散落在麵部四周,看不清麵孔,在泉雅現身後才終於仰起頭,發絲滑向臉龐兩側,露出了一張清秀懵懂的臉。
他額角處生長著紅藍交錯的紋路,與完全體形態下小咒靈身上的紋路一模一樣,一雙淺灰色眼睛正泛著透亮的水光,充滿渴望與無措地注視著前方的泉雅。
泉雅快步走上前,在青年麵前蹲下身。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如同新生幼兒一般的青年,分出目光瞟了眼後方不遠處站立著的導致小咒靈變成如此形態的罪魁禍首,那裡,真人正充滿好奇地觀察著這邊的一舉一動。
“啊、啊……”
青年清亮的眼底倒影著泉雅的輪廓,他努力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試圖去觸碰到對方以求心安。他還不會說話,隻是不斷地重複著無意義的單音節,聽聲音很是急切。
【我在。】
用束縛回應著,泉雅握住了對方顫抖的手,安撫般地傾身將青年拉近了自己的懷裡,拍了拍後背。
【沒事了。】
“啊……”
知道自己沒有被嫌棄,青年的雙臂緊緊地環繞住他,泉雅順勢將青年從地上扶了起來。
對方的身體溫度很低,像是冰塊。泉雅又試了一下,已經無法控製小咒靈形態的變化。
“哎呀,看來你們認識?”
看到小咒靈沒有攻擊向來人,又見他們的互動,真人有些意外地重新掃視了一下那個在人類社會中僅稱得上是少年的瘦削身影。
少年光著腳,身穿寬大的條紋病服,內裡隱隱約約看得到繃帶,整體看上去大病初愈,到處都是破綻。
隻是——對方體內蘊含著的咒力濃度簡直到了讓它無論如何也無法輕視的程度。
泉雅也在回看著真人,目光沉靜。
是個棘手的家夥,沒想到真的被五條預測到了,對方來了橫濱。
而且,目標是……
泉雅低頭看向正把腦袋搭在他肩膀上的青年,青年那雙亮晶晶的淺灰眸自打他出現後就沒再看過彆處。
氣氛就這麼僵持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時間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有意思,你是詛咒師嗎?”
最終還是真人試探性地擺了擺手,它周圍漫無目的環繞著的異形咒靈腳步一頓,開始朝向泉雅移動。
這些人已經變不回去了。
泉雅舉起槍。然而還沒等他動手,身上掛著的青年暫時鬆開了他,手腳並用地將那些異形殺死後,又回來環上了他的身體,充滿敵意地盯著真人。
“喂喂,不是吧,你還真聽他的?”看到同類如此護著那少年,真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大半,不清楚對方給它的同類下了什麼迷魂湯,輕佻的態度終於認真了些。
細致地觀察著,真人終於抽絲剝繭、窺探到了少年那被濃鬱咒力包裹之下的,白淨透徹的靈魂。
“哦呀。”
看到了有意思的地方,真人的笑容在某刻重新回到了臉上,它不再糾結於其他,忍不住驚歎著,朝泉雅道:“你的靈魂有點特彆啊,和我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類的都不一樣。”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怪不得能讓我的同類親近你,連我都有點蠢蠢欲動了。”自顧自地說著,真人張開雙臂向前走了兩步,“我對你有點好奇呢,果然還是不要打了,我們來聊聊天吧。”
見對方的態度突然180度大轉彎,泉雅也沒有放鬆警惕,他現在要做的是拖延時間。
“人類很擅長道貌岸然的偽裝,但是他們的靈魂不會說謊,因為靈魂才是本質。”
“少數咒靈也會有靈魂,比如我,比如他。但是很難以想象吧,咒靈的靈魂居然會比大部分的人類純粹乾淨很多。”
“讓我猜猜,擁有這樣靈魂的你在人類社會的泥沼中一定會感到痛苦的吧?”
聽到這,泉雅眼眸微動。
“我說對了?”將對方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真人有些憐憫地看著泉雅,將手放在胸口,難得真誠道,“或許,你更適合和我們待在一起哦。”
“……你不喜歡聊天嗎?”意識到對方自出現後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真人終於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哦,抱歉,你是不能說話吧。”
“我可以通過觸碰來改變靈魂,我會治好你的聲音,我們來說說話吧。”
說著,真人的神色突然變得瘋狂起來,他大大地咧開嘴,無聲地笑著,瞬間就來到泉雅麵前伸手夠向他,決定順手將對方的靈魂形態轉變為咒靈、新增一名同伴。
就在這時,破空聲從上方傳來,利落的攻擊從天而降,將真人的手臂削斷。
“大晚上的居然還要加班,發際線是會後移的啊。”落地站穩後,七海建人抬手扶了扶墨鏡,側身斜視後方的泉雅,“誰給的你我的聯係方式?果然是五條嗎。”
泉雅點了點頭。
他在意識到真人的存在時,判斷自己難以應對,便提前用手機聯
絡了正在附近川崎市搜查真人蹤跡的七海。
“請一會兒再和我解釋下,為什麼又出現了一隻人形咒靈,還掛在了你的身上。”看著真人虎視眈眈盯著後方的視線,七海向旁側走了兩步,有意擋在了泉雅前麵,“不過,或許我應該先慶幸下不需要同時應付兩隻人形咒靈。”
聞言,泉雅覺得有點尷尬,錯開了七海的目光。
青年始終寸步不離地貼在泉雅身上,離得有點太近了,對方的銀發不停地掃過他的臉,很癢,泉雅無奈地抬手將青年的頭發向後捋了捋,對方趁機親昵地用臉蹭著他的手。
“怎麼又是你啊。”真人收斂了笑容,捂著手臂將其複原,充滿惡意地看向了七海,“上次被我打出來的傷,好了嗎?”
*
“抱歉,太宰先生。早上我們打開病房例行檢查,發現他不見了。”
醫院裡,安置泉雅的那間病房中,護士小姐正焦急地解釋著情況,“我再找找,說不定是跑到彆處——”
“不必了。”太宰來到敞開的窗戶前,伸手在窗沿邊上摸了一把,估量了一下灰塵的多寡,“他已經不在這棟樓裡了。”
“可是監控並沒有捕捉到他的人影,莫非……!”這間病房的窗戶開在這棟樓的背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護士小姐驚恐地順著窗戶向下看去,十幾層樓的高度令人目眩。
“怎麼說也老實地躺了大半個月呢。”輕聲自語著,太宰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所以、”見太宰要離開,護士小姐快步跟在了對方身後,有些遺憾道:“太宰先生以後不會再來了是嗎?”
“嗯。”用鼻音回複著,太宰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護士小姐沒有察覺到對方與往常不同的淡漠態度,跟了一會兒後終於鼓足勇氣開口了,“可以給我太宰先生的聯係方式嗎?”
“等我心情好點再說……”說著,太宰腳步一轉拐進了側方的一條走廊。
“啊嘞?”頓了頓,護士小姐趕緊跟著拐了過去,然而,那條走廊裡空空如也,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
三天後,港口黑手黨總部。
一路上收獲了無數目光,泉雅無奈地看著自己身上的人形掛件。
自從形態被真人改變成青年模樣後,小咒靈變得十分缺乏安全感,無論泉雅去哪裡都要跟著。
鐳缽街那晚,泉雅將咒力附著在靈魂上做保護,真人沒有得逞,最終不敵他們三個的合力夾擊縮進下水道遁逃。
真人似乎是在做實驗,將小咒靈的靈魂構成朝著人類的方向改造,這導致普通人居然也能看見變成了青年的小咒靈。
青年偶爾也可以突然間變回小魚的形態,隻不過這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有些難以控製,沒能掌握訣竅。
泉雅給他買了寬鬆的衣服,又教會了他行走和一些基本的做人事項。今天迫不得已要來趟總部,又不能把他丟下,隻好帶著一起。
因此,當在總部走廊裡認出不遠處的泉雅時,太宰麵具般的表情終於忍不住裂開了,變得一言難儘起來。
太宰微微睜大了眼睛,打量著泉雅和對方身側的、貼得很近的那名青年。
青年很瘦,穿著低調的休閒服,明明比泉雅高出了一個頭卻很小鳥依人地掛在對方身上,滿臉滿眼都是泉雅,一路上從來沒分出過目光給彆處。如此親昵的距離,泉雅也從未推開過對方,臉上神色如常,絲毫沒有看出被強迫的意思。
太近了,這根本不是正常的社交距離,不論誰來看都會覺得二人關係不一般。
走近了,泉雅目移,故意避開太宰的視線看向彆處。
太宰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朝泉雅:“你、莫非……”
“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