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拿騷在漢堡(2 / 2)

如此大事,男爵知道這些事是伯爵羅貝爾也無力裁決的。恐怕接下來真要有談判,無論是戰是和,隻有最高君主路德維希可以拍板。

拿騷男爵本人並不是法蘭克族,更沒有傷害過薩克森人,對諾曼人也基本一無所知。

麵對這種人,柳多夫願意保障這位使者的安全,接著就由他提供進一步談判的場地。

於是,就在柳多夫特彆安排的一處木棚,即作為交涉現場。

來使就是一個男爵,區區下級貴族,羅斯王和丹麥王親自來見都太過掉價。

一開始拉格納真想親自和此使者聊聊,所謂他真的希望趕緊消弭戰爭,丹麥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麵處理爛攤子,尤其是他穩固自己的權力。

留裡克一語就讓他安定下來:“我們要對等的外交。來著既然是個男爵,你派遣一個信得過的手下代你交涉即可。而我,我派出伯爵藍狐,已經是個那個拿騷莫大的麵子。”

拉格納聽得醍醐灌頂,想想也是,自己可是丹麥王,法蘭克與自己同級彆的就是那個路德維希。

但留裡克派出其冊封的哥德堡伯爵藍狐去做代表,不也是很掉價?

留裡克笑而不語。

因為拿騷,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有這個名號。留裡克聽說過拿騷的莫裡斯,首先施行中世紀軍隊改革,作為荷蘭聯省共和國執政的他使得軍事實力強盛,從而奠定海上馬車夫的霸權之軍事基礎。

拿騷家族並非庸碌,即便840年該家族隻是一介男爵,隻有一處采邑村落。

便是出於這方麵的了解,留裡克願意尊重一下這個大膽使者,所謂尊重亨利一世·拿騷。

拉格納手下並沒有什麼很有名望的勇者,便找來一位名叫西格弗裡德的戰士充當自己的代表,或者說就是湊數之人。

木棚裡坐著藍狐、戰士西格弗裡德,以及柳多夫本人。柳多夫還是沒忍住,親自來了。

拿騷男爵忐忑地坐在此地,雖有北上聖人埃斯基爾陪同,還是敬畏周圍站成一圈的精銳戰士。

柳多夫的薩克森公爵爵位未被法蘭克承認,能被承認的就是威斯特伐利亞伯爵。他沒有像留裡克那般糾結於所謂對等外交,麵對拿騷男爵,他迫不及待就希望通過這個男人的嘴巴,將自己的意願告知河對岸關注局勢的羅貝爾。

柳多夫實在繃不住,有道是籌碼應該一點點釋放,確保自身始終保持外交主動,他可倒好,將自己的主張和盤托出。

“我知道你毫無談判的權力,你隻是一位聯絡人。我要和羅貝爾好好談談,我還要和路德維希好好談談……”

索性拿騷男爵按下不表,洗耳恭聽柳多夫的全部主張。

他有著三大主張:

其一,被查理曼吞並的薩克森公國複國,維杜金德後裔柳多夫的權力必須被法蘭克承認。

其二,威斯特伐利亞伯爵領並入薩克森公國,依舊由柳多夫統治。

其三,法蘭克軍隊必須立刻從薩克森的領地撤離。

剩下還有一些有的沒的小條款並不重大。

此三大條款就是柳多夫在教路德維希做事,他完全支棱起來,明知道一些條款是路德維希難以認可的。甚至是所有條款對方都不會接受。

遂在拿騷男爵聽

來,柳多夫所言著實證明其人已經瘋了,路德維希真的按照此三條去做,相當於東法蘭克三分之一的領地憑空消失。雖然看看現在的局麵,領地理論上還在,其上的人民已然全境反叛。

拉格納的代表正襟危坐如同一個木樁,藍狐坐在這裡聽得柳多夫的豪言一下子啞口無言。藍狐心裡暗罵這家夥缺乏定力,和一介男爵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何用呢?除了彰顯其野心,讓原本追求和平至少也是休戰的談判,完全變成了拱火挑釁的宣言。

當藍狐使來不悅的眼神,實為暗示柳多夫悠著點。

且看這位柳多夫,表情更加的神采奕奕,瞪著雙眼凝視拿騷男爵,不斷強調自己所言發自內心。

最後,他甚至放出這樣的狠話威脅。

“當年,查理曼在我薩克森領地到處殺戮,法蘭克軍隊連嬰孩都不放過。數以萬計民眾死去,我們薩克森人開辟的良田就被法蘭克移民占據。現在一切都變了!我抓獲了兩千名法蘭克俘虜,路德維希必須為他爺爺的惡行贖罪。他必須拿出金銀來贖買這些戰俘,若我在冬季之前看不到贖金,這些俘虜就會死!”

拿騷男爵今日已經是一個吃驚接著一個吃驚,聽聞這個已經完全麻木了。他默默將之記在心中,此重大事情的確要趕緊通報給封君羅貝爾。

很多話語、很多當提出的談判條件,都應該是針對手握騎兵軍團的萊茵高羅貝爾的。柳多夫就是太想要權勢,太想複興他的薩克森公國,而且家眷已經接到了漢堡,沒了後顧之憂的他變得肆無忌憚。

“我這一輩子可否有為之拚命的?有!就是今天。”柳多夫心裡為自己打氣,他現在就是在拿整個薩克森去賭,既然已經在梭哈,就徹底豁出去。

同時也完全將北方的丹麥拉下水,更重要的是,他因獲悉羅斯王留裡克需要薩克森作為緩衝國的戰略態度,自己這番再有非分要求,引起了大規模戰爭後羅斯軍隊還是要來救火。

與拿騷男爵的交涉隻是彼此互相確認身份,留裡克的計劃本是將萊茵高伯爵引出來再行正式的談判。

既然柳多夫一蹴而就將薩克森方麵的訴求和盤托出,剩下的談判更顯重要。

拿騷男爵也是帶著任務來的,終於輪到他說話,隻好小心謹慎地轉述羅貝爾的態度。

他生怕被一群頭頂熊頭的高壯戰士撕成碎片,在這裡不得不謹慎詢問:“伯爵羅貝爾讓我給諸位帶句話。若是我的話引得你們暴怒,可否不要怪罪我。”

“無非就是挑釁我們的話語?”保持沉默的藍狐突然發話,旋即代表羅斯發言:“我可以承諾,我們就是你所謂的諾曼軍隊。你就是指著我們的鼻子罵,也不會殺了你這個使者。”

拿騷男爵腎虛一口氣:“好吧。伯爵羅貝爾,要求反叛的薩克森人立刻投降。要求諾曼人……”

“如何?”藍狐追問,柳多夫亦追問。

“要求諾曼人,要麼回到你們的老家,要麼去河對岸與伯爵的騎兵……進行決戰。”

“決戰?”藍狐不由得笑出聲,他感覺很滑稽,隻因被俘的哈拉爾克拉克提供了非常紮實的情報,現在羅斯軍連羅貝爾騎兵軍團的詳細兵力都一清二楚。

“羅貝爾就是一個伯爵,我們這裡有兩位國王和一位公爵。一個下級的伯爵,也敢有膽子向我們挑戰?何況,我乃哥德堡伯爵。你看我如何?”說得正在興頭,藍狐探著腦袋:“我當年可是作為旅人暗訪過雷根斯堡,我對你們的精銳騎兵很有了解,若非路德維希傲慢拒絕我覲見要求,我還能直接與他教交涉。但是現在,我可是羅斯王國的哥德堡伯爵,與你的封君羅貝爾是同級的。”

這一情況就是拿騷男爵完全不

知的,他被藍狐這番薩克森語描述的情況唬住,一時不知如何接下去。

已經沒有再廢話的了,柳多夫提出了自己的重大條件。

薩克森-丹麥-羅斯已經組成軍事同盟,與東法蘭克采取軍事對抗的態度。戰爭不會輕易消弭,但前者的軍事聯盟決意提出恢複和平的條件,即便條件極為苛刻。

苛刻的條件是為討價還價留下足夠空間,柳多夫這邊已經做好戰術讓步的準備,這就看對方是否接招了。

正式的談判選擇河對岸的橋頭堡,屆時聯軍會拉開大軍站在河畔,並在背後布置大量戰船。與其說這是為了談判,不如說是準備進行一場大戰。

聯軍完全不怕羅貝爾將騎兵軍團開赴河畔的沙石地,大不了談判沒下文彼此直接開戰。

藍狐甚至挑釁道:“如果那個羅貝爾覺得和我們正式談判沒必要,就隨了他的心意,我們打仗即可。區區兩千騎兵,將其完全殲滅,我們的聯軍很有信心。”

於是柳多夫又特彆補充:“告訴羅貝爾,他應該不是懦夫。明白告訴他,我手裡還有兩千名法蘭克俘虜,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安排你去穀倉看一看。告訴他,這些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裡,不願意談判直接開戰,很快,這些俘虜就會變成屍體,從易北河漂向大海。”

若是情況不利,柳多夫一定會這麼做。即便是小小的拿騷男爵也知道路德維希是以流放的態度,將威斯特伐利亞伯爵柳多夫差遣到丹麥世界,去管理當地天主化丹麥人。這就是鏟除非法蘭克族貴族的手段,甚至拿騷男爵覺得自己也是這等手段中的倒黴蛋。

自己也不是法蘭克族,甚至說不出自己算是什麼族,拿騷蘭恩村自古以來自成一體,有著自己的方言。

於是法蘭克族的羅貝爾差遣自己去當使者,冒著被諾曼人砍頭的風險先行接觸。

他可以理解柳多夫的決意,畢竟此人是如假包換童叟無欺真正的維杜金德的子孫,英雄之子的確有資格好勇鬥狠。

“好的。你們的所有訴求我都銘記在心。我會如實稟報你們的訴求,可以相信我,我不會胡說八道。但是,如果羅貝爾拒絕談判選擇戰鬥,那麼我們就是戰場相見。”說罷,拿騷男爵決意離開。

他如此豪言也引得柳多夫惺惺相惜。

“亨利,你也不是法蘭克族,實在沒必要為他們賣命。不如找個機會舉家搬到薩克森,我可以封你做伯爵。”

聽得似乎是一個好意,拿騷男爵聳聳肩:“我已經彆無選擇,我無法遷移整個村莊……倘若我們終將在戰場相見,若我戰敗,請賜我速死。很抱歉,為了我的家人和族人,我沒有反叛的能力。”

如此,拿騷男爵重新騎上馬匹,拿回了自己的全部武器。

“這個男人不算懦夫。來人,送他一包樹莓蜜餞。”不遠處觀摩的留裡克安排手下行事。

便在男爵準備離開之際,他收到一包禮物,據悉還是羅斯王單獨賜予自己的果乾小食。不由感慨一個諾曼人也許真的可以好好說話。

他帶著隨從離開了漢堡,抓緊時間在浮橋上狂奔,快速抵達了對岸,帶著大量驚人的消息直奔樹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