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佳節鬥法記(1 / 2)

國王親手賞賜立功將士財物不足為奇,令路德維希震驚的是,羅斯王留裡克竟然用了一天一夜給全部的蠻族將士賞賜財物。

“他們難道都是你的親信嗎?那些隨軍人員也配得到財物?你真的有必要給所有人賞賜?”

路德維希不理解,如果自己是當事人,自然隻會給勞苦功高的精銳部隊財物,終於那些出了力的民夫,多給幾口飯已經是很大的賞賜。

即便他能意識到這種無差彆的賞賜會引得一些血統卑賤的農夫兵為君主拚命。

但卑賤的者天生卑賤,這種卑賤的血統永遠不會被改變。君主賜予卑賤者財物,也會顯得君主不夠明智。

因為經書已經將世間的一切定了三六九等,查理曼的孫子與農夫的孫子,有著不可逾越的血統鴻溝。

但是那些人聲勢浩大的呐喊不是開玩笑,他們的確在擁護自己的蠻王。

“呸。我承認你是勝利者,我們的合作隻是權宜之計……”路德維希掩藏內心的憤懣,他在演一出好戲,好似自己已經對戰敗完全承認,對累計三萬名法蘭克士兵和更多逃亡的法蘭克平民的傷亡既往不咎。

而科隆大主教哈德博爾德,這位肥頭大耳的老家夥以一副便秘十天的紫臉麵對著羅斯王留裡克的“撒錢”行為。

“都是我的錢!你用我的錢做賞賜!我的科隆竟然花了這麼一筆巨款買和平!”

終究和平條約已經簽署,血統、身份高貴的路德維希與哈德博爾德,兩人實則有兩種前後矛盾的選擇。

與羅斯為首的諾曼人結盟是權宜之計,它終究是褻瀆了天主信仰,日後當撕毀盟約並謝罪。

與對方的結盟是務實的選擇,它帶來和平,諾曼人也是可以利用的傭兵,撕毀盟約弊大於利。

無論貫徹盟還是突然撕毀,法蘭克一方可以有極為靈活的準則。

兩人並無湊在一起秘議什麼,他們就站在漢堡的城堡高處,始終觀摩著城外的羅斯人發錢大戲,對於現狀皆選擇隱忍。

“他們會把霍裡克燒死。你……認定此人是異端,是認真的?”路德維希淡淡詢問。

哈德博爾德依舊是一副隱忍麵容:“但他的確是異端。大王,您多年前也欲處決這個叛徒。”

“可以處決他,但輪不到羅斯人去處決。”

“啊……他們會在城外點火。這是野蠻人的儀式,而我們會在教堂裡舉行彌撒。”可悲可歎,哈德博爾德無奈搖頭:“今年我當如往年一樣,在科隆大教堂內舉行儀式。現在恐怕我的教友都覺得我已經死了。”

“你是在埋怨我?”

“我不敢。”哈德博爾德答得理直氣壯,路德維希也不好再問下去。

科隆大主教就是在埋怨,路德維希聳聳肩:“讓這一切趕緊結束,我要回到美因茨,趁著還有時間我要重建軍隊。而你……”

“如何?”

“你的科隆開玩笑一般失敗。你應該組織一支軍隊,至少能自我保護。”

“我們是神的仆人,原則上是不可以征召士兵的。”哈德博爾德麵色糾結,他也覺得國王如此詢問是話裡有話。

果然,路德維希這樣說:“既然如此,科隆的軍事防務完全由我負責。我會委任將領保護你的主教坐堂任何時候都不會遭遇野蠻人的侵害。”

“這……這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你要記住,他們可以從你的科隆討要五千磅銀幣,以後一定會設法討要更多。伱給不給?你有什麼實力拒絕嗎?除非,我的軍隊駐紮在科隆。他們會因此收斂,否則破壞盟約的大罪就是他們的。parda,你其實無法拒絕。”

的確,哈德博爾德無法拒絕,他以緘默應對,實則就是默認。

尤其是教士們,如今的他們尚未解放思想,糾結於由教士牽頭組織大軍是否是對上帝的褻瀆。這終究不是十字軍的時代,所有教士秉承的相同的新信條——通過遊說的嘴說服野蠻人皈依。物理手段是下策中的下策。

於是,就在留裡克這便大肆發錢之際,路德維希悄然擁有了科隆大主教區的軍事權。東法蘭克的軍隊以後可以在這一大主教區隨意駐紮,過去這種事會遭遇科隆方麵的反對,現在一切都變了。

而且根據結盟的條約,路德維希注意到了這份條約的一個不算嚴重的漏洞。

威斯特伐利亞伯國被撤銷,領地全部劃入科隆大主教區,它的北部邊緣直接達到了威悉河的南岸。

所以東王國就在威悉河畔建造一個軍事基地,絲毫不算背叛盟約,倘若留裡克真如其人自我標榜的那般重視契約,就必須承認這一情況。

路德維希會提防著薩克森公國以及更北部的諾曼世界,在表麵上雙方仍舊要表現出同盟。

……

現在,對於在漢堡的所有信仰基督的民眾,今晚就是聖誕節前夜。

冬至日默認為聖誕節,不知從何時起它成為習俗並被教會認定合法。

儒略曆的上一次修正,羅馬帝國仍舊存在。經過五百年的光陰,不嚴謹的曆法已經讓日期與天文學上的冬至日對不上。

如此一些教區的教士耽於教條,嚴格按照舊曆法在已經不正確的日子舉行聖誕彌撒。

北方大主教埃斯基爾也曾信奉教條,而今他更願意遵從於天文。

因為丹麥的冬至日白晝時間聊勝於無,他更被扣留在羅斯,見識到完全意義的“沒有白晝的白晝”。如此不可思議的天文現象帶著強烈的神聖感,既然代世人受難的耶穌的誕生日就如同帶來的光明,聖人出生在冬至日之後白晝時間越來越長,此事在北方最為貼切。

諾曼人的光明節與天主聖誕節完全重合,以後薩克森公國就在這個日子過節,北方教區掌握著解釋權,薩克森、尼德蘭和弗蘭德斯這些原則上都在北方教會管轄中的地區,不必關注其他教區尤其是最近的科隆大主教區的態度。

當一切安定下來,埃斯基爾顧不得自己老邁的身體,抓緊時間從漢堡的薩克森人孩童中甄選出一些有潛力的男孩。他繼續著自己的老本行,就地挑選、培訓年輕教士,重塑自己幾乎崩潰的畢生事業。

近十年來北方世界充斥著戰爭與動蕩,傳播福音的事業遭遇到毀滅性打擊,在絕境中當然也有意外的成果,天主的釘子已經紮在遙遠的羅斯。埃斯基爾知道自己的暮年不可能看到整個北方沉浸於福音中,遂在人生最後階段,已經淪落的隻是理論存在的北方教會,現在正是絕境逢生的好機會。

他令僅剩的十多名年輕教士培訓新招募的男孩,教他們學會合唱聖歌,以求在聖誕大彌撒儀式上有突出表現。

男孩被教廷認為是“陽剛、聖潔”,他們的嗓音總是婉轉又有穿透力。他們所學習的正是格裡高利聖詠,是查理曼欽定的將高盧聖詠與羅馬聖詠結合的全新法蘭克式宗教聖詠,在強力手段推廣下,全法蘭克的教區全部采用這一聖詠調式。

但是孩子們的合唱排練就吸引了一些薩克森民眾駐足圍觀。

這些孩子幾乎都是戰爭孤兒,其中甚至有著被釋放的法蘭克族裔孩子。埃斯基爾收留這些可憐的孩子,他們的未來會失去婚姻的權力但會衣食無憂,所有孩子長大後至少會被派駐到一個村莊成為駐村牧師,其中的最卓越者甚至可以繼任北方大主教。

遂相比於路德維希巧用手段奪下科隆教區的駐軍權,薩克森這裡完全更進一步,公爵柳多夫家族已經與北方教區完全綁定,雙方互相利用也互相保證對方的安全。

柳多夫將這種深入合作作為自己公國的在信仰上的重大保險。他提防著東法蘭克撕毀條約再發動進攻,倘若事情真的如此,那麼對方的軍事行動就是缺乏道義的。除非東王國的大貴族已經不要顏麵故意攻擊北方教會。

於是他將自己唯一的兒子布魯諾帶出,要求埃斯基爾改做布魯諾的教父。

如今、以後,柳多夫確認自己不能新添任何家族男丁,布魯諾就是自己爵位的唯一繼承人。布魯諾幾乎就是青年了,法理上已經可以大婚。他並沒有參與到大戰中,僅是要為薩克森保留貴族火種。

今日的聖誕彌撒,布魯諾穿上黑色罩袍扮演起下級教士的角色,將懷抱一件來自科隆大教堂的小型鍍金十字架參與儀式中。

因為留裡克做出了一個抉擇,那些收繳的科隆教會的聖器大部分又拿了出來,隻是甩手就給了一窮二白的北方教會。

哈德博爾德啞巴吃黃連不敢說一個反對,唯一的訴求就是一切塵埃落定後將科隆的“真十字架”拿走。

如此一來漢堡教堂巨型的彌撒不再寒酸,諸多信眾聽到莊嚴肅穆的聖詠,看到了巨大的黃金真十字架,也看到了那些教士手裡拿著的琳琅滿目的聖器。

但信徒幾乎都是薩克森人。

人們以易燃是鬆脂魚油浸潤布條麻繩,纏繞在木棍上點燃,他們舉著大量的火把聚集在教堂外。畢竟現在的漢堡教堂太小了,它容不得太多人,以至於彌撒需要增加一個巡遊的項目使得所有人能加入到彌撒中。

聖母升天節、萬聖節、複活節,這些節日都有安排巡禮活動,如今舉行聖誕夜間巡禮也沒什麼不妥。

埃斯基爾和哈德博爾德,兩位大主教曆史性得聚在一起合力巨型彌撒,他們完成了室內的工作,於是將神聖的真十字架搬運到教堂外,在萬千百姓咋舌聲中安置在雪橇上。

唱童繼續著聖詠,年輕是教士繼續懷揣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