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更複雜的偷襲仍在進行。
甚至是將插草的木叉當武器,羅斯戰士突然竄出來以此戳倒馬匹,拎著戰斧和劍的同伴突然鑽出來,趁騎兵跌倒而殺敵。
羅斯戰士被噴了一身血漬,他們撂下屍體又開始尋找新目標。
卻說漁村的布局說複雜是真的複雜,說簡單也是真簡單。
修道院的十字架對暗戰中的雙方都是完美的標識物,當聽到撤退的號角時,兄弟們先向修道院狂奔,罷了繼續向北跑到河畔拿到預留的長船即可全身而退。
局促的環境騎兵毫無優勢而言,昆汀氣急敗壞,所有騎兵也乾脆直奔修道院衝去。
唯有修道院所在是漁村中部的開闊地,開始有騎兵在此集結,等待著抵達這裡的昆汀整頓。大家被折騰慘了,也不知敵人從何處冒出來,現在人與戰馬皆無鎧甲,騎馬者成了碩大的活靶子,而敵人的弓箭的確犀利一場。
正當昆汀整頓自己被打得暈頭轉向的部下,耳畔竟傳來節奏異樣的號角聲。
牛角號有著極強的穿透力,不同節奏吹響意味著不同的信號。
“告訴所有人,去修道院集結。告訴他們,有戰鬥!”斯文命令部下如此吹號。
三聲長三聲短,此乃留裡克故意教他們的。在留裡克看來,sos的三長三短信號本就意味著警惕、有狀況,引申一番就成了“準備作戰”的意思,此信號很容易用牛角號複刻。
兄弟們心領神會,在陸續完成上弦後,端著蓄勢待發的十字弓出現在修道院的邊緣處,當他們看到徘回的馬隊,非常果斷地來一次偷襲射擊。
箭失來得莫名其妙,騎兵沒見到敵人,自己的馬匹就因中箭發狂。
好不容易見到敵人的身影,那影子又是一閃而活,追擊而去的騎兵什麼也沒找到,卻要麵臨著再次與大隊分散遭遇暗殺的窘境。
那些跌落馬下的騎兵無暇顧及自己的傷馬,他們拔出寬刃劍,端起小盾,緊張地盯著周邊的一切。
即便如此,仍有迅猛的箭射來。
短粗的箭嵌入蒙鐵皮的小盾中,士兵手震得生疼,當起爬起來才完全看明白那是怎樣的箭。
如果,它真的可以叫做箭。
中王國的軍隊還沒吃過弩箭的虧,這一次便是首次。
昆汀不願當活靶子,他已經下了馬甚至弓著背,麵對手下遞過來的“鑲嵌”粗箭的小盾眉頭緊縮。
“這是惡魔的箭!居然能砸穿鐵皮?!”
“大人,該怎麼辦?他們就在附近,我們衝進去和他們砍殺?!”有人大聲質問。
“不!容我想想。”
“但是大人,我們再在這裡毫無意義。”
“可惡。”呲著牙的昆汀看看周圍的情況,也不知所有騎兵是否再次彙聚,他知道的是不少人挨了悶棍不知死在哪裡了。
耳畔仍有箭失的嗖嗖聲,無助的馬匹成了眾失之的,那些惡人不打人專射馬分明是有意為之。
且慢!這一定是諾曼人的計謀!
當昆汀想明白之際,意識到自己如傻瓜一般被人猛扇了好幾個耳光。他覺得整個居民區裡暗藏著很多敵人,諾曼人的確非常狡猾,過去的說法也都為真,他們不願意公開作戰,今日要以偷襲的方法弄殘強大的法蘭克騎兵?!
所有的房舍都有威脅,甚至身後的修道院大門緊鎖,是否會突然竄出來一群戰士做偷襲呢?
昆汀越想越怕,索性麻利地再度上馬:“戰士們,彆管傷馬了,我們全力撤出去!”
由他帶頭,闖入村莊的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南部的開闊地帶。凡是能撤出的騎兵聚集在一處,昆汀清點人數,就剩下戰馬七十匹,士兵八十餘人。
二十個部下不明不白死在村中,更多的馬匹折損,現在步兵大部隊以陸陸續續抵達。
不安與恐懼已經消失,昆汀現在有的正是憤怒。
“惡徒!魔鬼!這個村莊已經被詛咒了!”
身後是依舊燃燒中的科布倫茨堡壘,靜悄悄的村子藏匿著惡魔。當剛剛抵達的步兵獲悉騎兵的倒黴遭遇,有的並非躍躍欲試的討伐,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
戰士們都聽旗隊長的命令,現在,旗隊長昆汀決意落實他的特權。
“所有戰士!準備火把!現在,把整個居民區付之一炬!”
他要打破自己強調的紀律,就算有軍士質疑這麼乾是否太過火,他便拿出洛泰爾王的特許狀——針對叛徒和諾曼人可以無需仁慈。
“我知道你們怕大火吞沒修道院!不用擔心。修道院已經被魔鬼占領,整個居民區有大量的魔鬼,隻有烈火才能燒死他們。我們要用烈火還科布倫茨一個乾淨!”
怎麼說都是他有理,哪怕到現在諾曼人和叛徒、乃至所謂的魔鬼還沒明確見到,也未曾有過真正的戰鬥。士兵們隻能按照旗隊長的要求辦事,這便開始準備火把,排成橫隊施行所謂“火焰淨化”。
“真是奇怪,這群家夥也不進村了。”斯文有點後悔沒抓幾個俘虜,他搞不清敵人還想怎樣,不過修道院門口空地躺著幾匹傷馬。
斯溫令兄弟們將馬腿奪下來,這年頭吃紅肉的機會太少,滴血的馬腿非常珍重。馬蹄清一色有著蹄鐵,給老大展示一番可以證明兄弟們所經曆的。
戰士扛著二十多條馬腿、端著上弦的十字弓還想著繼續偷襲,他們等了好一陣子,等的太陽都要落山了,似乎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恰是大家已經想集體撤離之際,南部燃起更猛烈的濃煙。
“不是吧?!”斯溫眼睜睜看到紅色的火焰明目張膽的騰空而起,居然是濃煙都壓不住,很顯然那些法蘭克軍隊在縱火!
“真的讓黑狐說對了。哈哈!”斯文先是驚訝,接著又高興得跺腳。“兄弟們,該走了,我們最終任務已經完成。”
見得不少人像是沒聽到似的,他隨手拍拍幾個:“喂!想被燒成灰嗎?走咯!”
一邊是民居劈裡啪啦大規模燃燒,一邊是羅斯人吹響撤退的號角。
三十人坐著兩條長船,再載運二十多條新鮮馬腿,高高興興進入來茵河主河道。
他們人少,逆水行舟劃槳速度不快,恰是如此斯溫命令夥計們故意貼近碼頭處看看敵人的狀況。
整個科布倫茨定居點陷入濃煙中,火焰越燒越旺,熏得夕陽都顯得暗澹。
泄憤中的昆汀目睹著愈演愈烈的火焰,嘴裡還不停嚼著臟話,詛咒諾曼人和叛徒都被燒死。
恰是這時候,有士兵給他指明:“大人,北邊的河道居然有諾曼人的船!”
“什麼?!”
昆汀扭過身子,就看到兩艘長船不慌不忙地北上,按模樣像極了嘲諷。
“該死的,跟著我到岸邊。所有持弓士兵,跟我走!”
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一小撮弓手,並在岸邊對著漂行的長船拋射。拋射缺乏意義,長船也不還擊,斯文故意將兩艘船移到敵人射程之外,趁著機會他得以好好看清敵人的規模。他也是個老戰士,憑著一雙眼睛估計出敵人實力。“那些逃亡者的說法肯定沒錯,敵人肯定有一千人。咱們沒與他們死戰是對的。”
斯溫自言自語,罷了再與劃槳的兄弟們聊聊了。大夥兒看著那些拋射箭失的法蘭克人如看傻瓜,接著便是大家全力劃槳去上遊了。
夜幕漸漸降臨,兩艘完成任務的長船終於抵達篝火密集如繁星的蘭斯泰因漁村。
此地儘是科布倫茨難民,現在無人有心情吃飯,隻因科布倫茨方向湖光衝天,雲朵都被燒成了紅色,是比夕陽更加火紅的存在。就是傻子也意識到科布倫茨家園出了災禍!有的人氣得跺腳,有的人嚎啕大哭,也有的直接昏闕。
因為撤回來的黑狐就已經在宣傳造勢,所謂法蘭克大軍一道,他們殺不成人就很可能縱火泄憤。
預言成功了!黑狐即高興又遺憾,他安排的戰士毫發無傷撤回,撂下的二十多個新鮮馬腿證明了他們與騎兵交手。為此,開始有人用“馬腿”調侃得勝的斯溫,老家夥雖不喜歡這個綽號,他一張嘴止不住彆人就這麼叫喚。
敵人到底如何?是誰在縱火?!
斯溫一五一十說清楚,很快所有密切關注局勢的人們全都明白了。
民眾心裡又怒,憤怒引起仇恨,有了仇恨就想殺人!
看看身邊的民眾,黑狐覺得他們分明就是可以利用的民兵呐!
兵力不足曾是一個問題,現在恐怕不是了。
他們的家被敵人燒毀,若是如此還不奮起反抗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以北方的思想,如此恥辱必須抓緊時機報仇。
黑狐和他的老夥計們就在這夜幕下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