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埃蒙特魯德與大主教熱拿(1 / 2)

這一宿,埃蒙特魯德幾乎一夜沒睡。她在床鋪上輾轉反側,不知明日見到大主教會發生什麼,尤其自己見到如此尊貴的長者該說什麼話。

她想得太多實在睡不著,或者說無聊的冬季她終日無所事,平日沒什麼勞心勞神之事,想要立刻入睡實在有些難。

清晨,女仆長瑪利亞照常走進閨房,照例將少女喚醒。

“小姐,該起床了。吃過飯後,您……還有大事要做。”

“是……那件事嗎?”艾瑪揉揉眼睛深深打一個哈欠,揉一下自己的長發緩緩坐起。

瑪利亞又如往常那般走過來,她將少女的頭發打理一番,快速紮成麻花辮,令其垂在腦後。

不同於昨日的忐忑,因為伯爵威廉注意到侍女們的竊竊私語,就招來女仆長悄悄告知其自己的決定。

因為一旦埃蒙特魯德嫁過去,作為老女仆的瑪利亞理應帶著一些侍女隨行,她們這些侍女都是嫁妝的一部分。

在獲悉了準確的消息,瑪利亞懸著的心放下來,她這種仆人不關心戰爭,隻關注自己的主人未來能否過得好,主人的榮辱就是自己的榮辱。

埃瑪乖巧地平坐床邊,靜靜聽著瑪利亞的嘮叨:“等你嫁過去了就不要留這樣的頭發了,你的辮子會盤起來,因為你是王後了。”

少女一怔:“你都知道了?”

“已經了解了。放心,你不會孤單。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本來,她對父母把自己送去波瓦蒂爾一事感覺惶恐,就仿佛被他們拋棄掉,雖然她隱約感覺到事情危險且複雜。彆的家族嫁女兒,父母都是陪同的,為何……自己隻有女仆長陪著?

埃瑪被告知自己一定會被送過去,父親話語非常篤定,仿佛在見到大主教後馬上就要離開!哪怕整個世界都是積雪,父親也極為著急得要把自己送走。

瑪利亞繼續嘮叨著,含蓄地繼續說著頭發一事。

因為奧爾良這裡的民眾也幾乎都是高盧人,數百年來他們深受拉丁文化的影響,哪怕是後來入住的法蘭克也是如此。

羅馬覆滅了,一些文化習慣仍被保留。

最傳統的法蘭克已婚婦女,她們也是披散著頭發,以鑲嵌了大量珠寶的皮帶做頭箍,後來頭箍變成了黃金白銀材質,最後戴上罩頭。

而在南方地區,這裡的婦女一如羅馬時代那般,凡已婚女子,她的長辮子就要盤在頭上或腦後,以類似發簪的飾品將之固定。

想到了婚姻,埃瑪突發奇想:“把我的頭發盤起來好嗎?就像我已經婚姻。”

“哦?也可以試試。”

在瑪利亞靈巧老手的擺弄下,埃瑪換了形象。

一麵拋光很好的銅鏡擺在她的麵前,埃瑪得以看清自己的新麵容。

“與我過去有些不用。”她輕語道。

“以後你就習慣了。現在不要多想,該穿靴子了……”

埃瑪的頭發盤起來,額頭劉海少許,頭發被繃起來,突然的變化使得她看起來發際線很高。

瑪利亞要伺候自己的小主人很多,她是一生的老仆,此生與婚姻已經沒有關係。她真的羨慕小主人能嫁給大貴族,至於自己也會跟著度過安然的晚年。

她把小主當做女兒,哪怕自己隻是個老仆。

埃瑪換好衣服又洗漱一番,忐忑地走出閨房來到餐廳。

如今,她的大哥、與父親同名的威廉已經做起“城防司令”,為作為大公子輔助伯爵的守衛工作。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財產,威廉二世是奧爾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但奧爾良一旦被攻破,一切都結束了——全家人確信,羅貝爾帶領的圖爾軍殺進來會不留活口。

此事唯獨被保護很好的少女埃蒙特魯德不知道。

木桌上擺著麵包塊與一些湯,其清貧與大教堂的聖餐如出一轍。這倒不是伯爵家族講究苦修,實在是糧食危機的存在,使得一家人隻好以虔誠為名對待每一天。

威廉倒是想頓頓吃肉喝奶,他現在是做不到了。

伯爵夫人獲悉丈夫的決定,老婦人很希望女兒能順利嫁出去但是僅僅把女兒順利送去波瓦蒂爾都是危機四伏的。作為母親,她舍不得也秉承自己的職責保持安靜。

“父親。”埃瑪坐下來,她保持著矜持警惕地看著家人們。

“你都知道了吧,現在也都考慮好了吧。”威廉輕輕問道。

“我想好了。父親……”少女定定神:“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您吩咐我做的任何事,我會努力做好。”

“很好。乖女兒,奧爾良的安危就靠你了。”威廉一聲深歎,又道:“吃飯吧。願平安。”

飯畢,恢複精力的埃蒙特魯德跟在父親身後走出宅邸,她換上罩袍顯得極為低調,但冷風襲來還是令她有些發抖。

自下雪後她就沒出過宅邸,雖然平日子這位貴族大小姐也是深居閨房中。

她幾乎不可能與平民有交集,現在的她也不得不走在滿是難民窩棚的街巷,甚至……看到有士兵在拖曳一些“東西”。

她瞥了一眼,受到驚嚇又趕緊夠下頭。

事到如今威廉已經不可能整治城內的亂象,他能做的就是吩咐士兵抓捕偷盜罪犯,再當眾處決以儆效尤。

雷霆手段使得城內難民保持了秩序,難民繼續待在窩棚裡,每天到教會的設施點領取今日的熱粥。

難民隻有一餐,至於是否有人多領取……教士們反感這種多領行為,維護治安的士兵發現有人多領則會被帶走,很快那人就會因為“盜竊”化作絞刑架上凍僵的冰坨,宣布掛上一天,再被教士帶走埋葬。

如此手段太過野蠻,教士們雖有異議也都埋在心底,因為他們最清楚屬於教會的糧食可經不起這般消耗,如果戰爭繼續下去,奧爾良免不了宿命般的大饑荒。

少女走過覆雪的城市廣場,走至聖十字大教堂的門口。

她抬起頭望向那覆雪的尖頂與上麵的鍍金十字架。

青銅鍍金的正十字沒有其他的修飾,它在冬日陽光下爍爍放光,在這大雪的日子裡,神聖感不必多言。

“孩子,彆發呆了。”威廉催促駐足的女兒。

很快,待命的下級教士走來,作為向導將伯爵一家引入大教堂的側門。

來者名叫馬肯伯特,是大教堂的一位樞機,是直接聽命於大主教的親信之一。

而他已被大主教熱拿賦予了更艱巨的任務。按照他的理解,此間艱難就好比摩西出埃及。

“尊貴的伯爵,還有伯爵小姐,來吧。大主教已經在等待你們。”

威廉勾頭示意,又關切道:“聽說主教大人病了。他現在好些了麼?”

“感謝伯爵大人的關心,承蒙上帝賜福,他好些了。”

“這就好。”

此刻,熱拿換好全套服裝,更將滿是寶石的主教高帽戴好,哪怕此乃私人會麵也要展現最嚴肅的一麵,而這樣的裝備也能掩飾他的精神不佳。

他安靜坐於辦公室,一旁的木桌還擺著書寫了密密麻麻拉丁文字的羊皮紙書信,這是他拖著病體一定要坐的。

因為,他已經有了打算,更是深思熟慮後算準了威廉定然要把女兒嫁給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