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會心一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儘管和薑未在一起已經吃過不少的飯,成了偶爾的飯搭子,但這麼近和薑未並排坐著,對褚漾來說還是第一次。
上課時候的薑未和平時不一樣,有時專注,有時閒散,替褚漾記筆記的同時,一不留神在課本上畫了個小烏龜,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褚漾眼睜睜看著粉嫩的一小截舌尖從櫻唇裡伸出來,又飛快地縮回去,害羞一般。
那麼紅那麼小的嘴,親起來一定很柔軟吧。
褚漾大膽地在腦中一次次冒犯著薑未,而腦海中的主人公就坐在她身邊,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被捕獵的對象,就連每一次呼吸都被榨取乾了剩餘價值。
課間休息的時候,褚
漾把還溫熱著的雞蛋灌餅推過去:“吃嗎?”
薑未眼中流露出純然的喜悅:“你買多了?”
褚漾麵不改色地撒了個謊:“本來怕自己下課餓了留著吃的,現在還挺飽。”
回應她的是薑未甜美的笑意和一聲“謝謝學妹啦”,糖分高到仿佛喝了一口林池的奶茶,甜到齁。
說起林池,褚漾這才有空給她回個消息:“你的早飯沒了,自己買點吃吧。”
林池:“你沒買到?這個隊是挺難排的……”
褚漾:“買到了。”
林池:“?”
褚漾:“送你救命恩人作為回報了。”
林池:“???”
褚漾放下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薑未吃東西的模樣,可是雞蛋灌餅的香氣實在勾人,她不看,還有許多人看過來。
有人小聲議論:“這不是食堂每天排隊要搶的那個嘛!”“對對對,好香啊,饞死我了!”
薑未剛剛解開袋子,還沒有吃,誘人的香氣就一下子飄出不少距離,她站起身,輕聲說:“讓一下,我去外麵吃吧。”
褚漾讓了座,然後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薑未剛剛啃下一小口,一轉頭看見少女高挑的身影,沉默地立在自己身後,雙眸定定地望過來,仿佛守護公主的騎士。
薑未有些羞赧地輕叱:“你站我後麵乾什麼?”
褚漾如夢初醒般,隨意找了個借口:“透透氣。”
薑未偏過臉去:“那我去旁邊吃。”
“好。”
於是一條走廊,走廊外是高大的合歡樹,粉紅色毛茸茸的合歡花開得正盛,幾乎一伸手就能觸到,微風吹過,毛絮次第飄落,地上滿滿一層粉色地毯,看得人心都化了。
褚漾和薑未相隔著三四米的距離,薑未望著外麵,專心致誌地吃早飯,褚漾也望著樹梢,專心致誌地陪薑未吃早飯。
她訝異於自己什麼時候如此厚臉皮,可能和薑未上同一節課的機會少之又少,甚至於沒有。
前兩年都要修完公選課,薑未天然地就不會在她的課堂中出現。
而這短短一堂課就像是偷來的,讓褚漾分外珍惜,以至於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清晨的春風靜靜地拂過麵龐,走廊上的吵鬨都自動被過濾屏蔽掉,就好像世界上隻有她和她,那麼純淨地享受短短十分鐘時間。
吃完噴香的雞蛋灌餅,薑未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她轉頭問褚漾:“地上是什麼花?”
“合歡,明開夜合的合歡。”
薑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好起了一陣風,她們一起安靜地觀賞著一片粉紅色的霧雨,脆弱美好到不像話。
褚漾知道上課鈴會在一分鐘後響起,可她隻是目不轉睛地瞧著眼前那一幕,就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清甜的。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她卻好想抱一下薑未。
後來呢?
後來在上課鈴響起的那一秒,薑未匆匆接了個電話,然後說有事要先走了。
褚漾一個人回到座位上,發現原本薑未的位置已經坐了個人。
本該還在宿舍賴床的林池懶洋洋地咽下最後一口早飯,用力拍上她的肩頭:“見到朕驚喜嗎,漾妃?”
褚漾把課本放回自己麵前,不理會林池一疊聲的“乾嘛那麼小氣借我看一下忘帶了”。
她冷聲吐出幾個字:“自己的課本自己帶。”
雙標的明明白白。
……
“褚漾,褚漾!”被接連不斷的呼喚從睡夢中驚醒,褚漾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望著眼前,脫口而出,“未……”
字吐出一半,看清了眼前人是梁舒意之後硬生生卡住,她咬住舌尖,突兀地改成:“為什麼喊我?”
這麼一說未免有衝撞領導的嫌疑,好在梁舒意格外的和氣,不計較這些,隻是說:“看你無聊,有個輕鬆的活,要不要接下?”
褚漾把平板蓋子合上:“什麼?”
“就是下午有個故意殺人案的二審,前段時間我們也報道過,社會影響比較大,新聞媒體都會去旁聽,你去拍點照片回來。”
這個活果然輕鬆,在旁聽席上舒舒服服坐著,又不用一直扛著攝像機,又不用上躥下跳找角度,對褚漾來說再合適不過。
她也不想再背單詞了,於是點頭應下。
多日沒有出外勤的機會,褚漾趁著午休時間把攝像機又檢視了一遍,隨後上網看了一下之前對這個案子的報道。
榆城晚報的報道比較含蓄,畢竟是公家的,要注意影響,而其他自媒體就渲染的沸沸揚揚,說是新時代的強搶民女,說應該無罪釋放,各路律師學者眾說紛紜,都等著今天的二審開庭。
雖然當庭出結果的可能性不大,流程跟一審也差不多,但總歸是一個熱點,代表了民眾對公平正義的期盼。
褚漾快速總結了一下關鍵詞,在心中勾勒出一副圖樣:原本是一對恩愛的小情侶,但女方因為美貌被有權有勢的地頭一霸看上,無奈女方無意,麵對金錢誘惑毫不動心,堅貞不屈。
對方急了,原本隻是想到手玩玩而已,但這樣一來反倒激起他的逆反心理,非要想方設法讓女方就範不可。
對女方軟硬兼施都沒有用,又從男方下手,用了點關係,輕鬆就讓男方工作丟了,小情侶是一對普通人,在小地方被地頭蛇玩弄得團團轉。
地頭蛇自以為得逞,去跟男方喝酒吃飯,讓他早日放棄,不料男方全程冷臉,喝了一杯酒之後,從懷裡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匕首,一下子把地頭蛇給捅死了。
證據確鑿,事實分明,故意殺人罪既遂是毫無疑問的,至於量刑多少,才是社會爭論的焦點。
一審是在基層法院開的,比較保守,給了個死緩,畢竟男人賠不了幾個錢,也得不到被害人家屬諒解,更何況地頭蛇的勢力,在自首和認罪認罰的基礎上,能不判死刑已經是法官努力的結果。
無奈無論是法律界還是民間都呼聲高漲,認為複仇本就天經地義,更何況是奪妻之仇,平常權貴的小動作法律從來不管,平民被惹急了就要管,究竟什麼是公平什麼是正義?
褚漾不太懂法律,隻是單純憑著內心樸素的價值觀,認為量刑確實重了。
好在稿子不是她寫,她不必糾結,隻需要聽從自己內心就好。
能拍出被告人英氣一點的照片,就已經是她最大的敬意。
開庭兩點開始,一點就已經人頭攢動,各路媒體都候在外麵,還有諸多前來旁聽的民眾。
好在法庭地方夠大,隻要刷身份證都可以進。
褚漾沒有和其他媒體坐一起,遵循著自己的習慣,挑了個不太偏的位置,架上了攝像機。
正當她調試設備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隻漂亮到無可挑剔的手,緊接著是響起的輕柔嗓音:“請問,我可以坐裡麵嗎?”
褚漾動作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