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就是不那麼讓人同情了。
梁舒意滿意地讓褚漾早點下班,彆太辛苦。
褚漾關了電腦,拎起包往外走,她從未如此迫切地想早一點能出國,去直麵真實的戰爭,去報道真實的殘酷。
儘管出於外交考慮,可能也沒法太過真實,但對每一個被波及到的民眾來說都有意義。
似乎當薑未不那麼占據她的絕大部分心思時,對自我的追尋就會變得更加苛刻些。
當天晚上榆城晚報的報道
就出來了,褚漾給被告人的配圖醒目地放在頭版頭條,眼部打了碼,還是能清晰看出其餘的相貌。
一審的時候由於案子還不重要,幾乎沒有媒體特意去報道,網上也沒有流傳報告人的照片。
現在二審了,各種報道層出不窮,而歸功於褚漾的加班加點,榆城晚報的速度是最快的。
案件迅速上了熱搜,褚漾拍的圖片也成為被告人的經典照片。
褚漾有些不太敢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進了詞條。
首當其衝的是某大V的發言:“今天這個案子二審開庭,之前看他流傳出來的生活照感覺還挺可憐的,不太像殺人犯,但站在被告席上還真有點那個意味,讓人不寒而栗。唉,本意是好,但想想捅了一百多刀,是不是有點過了?”
褚漾心一顫,博文下評論第一條是這樣:“不知道是環境塑造了人,還是人本身就是這樣呢?”
樓中樓留下精彩的注解,代表了網民的普遍水平:“說不定沒這回事,他也是個潛在殺人犯。”
“就是,正常人誰用這種極端手段。”
褚漾深吸一口氣,腦海一陣暈眩,再去看彆的發言,網上風向已然隱隱有反轉的趨勢。
不知道她的照片貢獻有多少,但就算是百分之零點零一,她也覺得惶恐。
或許有著和外表太不相配的充沛情感,並且過於極端,並不是一件好事。
對新聞如是,對薑未亦如是。
哪怕做了所有能做的,她還是覺得不夠。
物極必反,麵對薑未蓄意的靠近,褚漾反而想要逃避。
要萬死不辭的熱烈,才能讓她足夠安心和篤定。
……
五天後,二審判決,由於被告人犯故意殺人罪,手段極其惡劣,但鑒於其認罪認罰,社會危害性較小,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條,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褚漾查閱了相關規定,隻要好好改造,爭取減刑,很有可能十年八年的就能出獄。
她又想起法庭內那個竭力掩飾卻還泣不成聲的女人,明明隻是彆人的故事,她卻體會到切身的痛楚。
要有那麼久才能見到他用性命保護著的愛人呢。
到時候,恐怕要相見不相識了。
褚漾總有些於心不安的感覺,夜裡頻頻驚醒,總覺得自己有所愧疚。
儘管她本就對這場因果不負半點責任,但和自己太像,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就冥冥中是她的另一種可能性。
或許萬千時空交錯中,她也會為了薑未做出同樣甚至更惡劣的事,鋃鐺入獄,依然挺直脊背。
一念成魔,不過如是。
最後褚漾決定約林池去寺廟。
林池大為詫異:“你不是向來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褚漾不願跟她解釋真相,隻說:“馬上就要出國了,想祈福。”
林池深覺有理:“也是,封建迷信一點不要緊,重點是保平安。不過也不知道中國的神仙能不能在外國發揮效力……”
褚漾失笑:“如來佛不就是印度人?”
林池:“也是。行,那周末我們一塊去。”
去的是榆城最有名的寺廟,占據了一整座山頭,一路上香客熙熙攘攘,廟裡香火綿延,跪拜不絕。
褚漾能隱約聽見旁邊人虔誠的祝禱,有的祈求家人健康平安,有的祈求學業順利,有的祈求來年暴富。
不知道那麼多的心願,神佛有多少精力來一一完成。
她又想起當年薑未立在獵獵山風中,說不相信許願,說每個人都最終會離開。
她當時認定自己是例外。
褚漾不願再想,林池塞過來一把香和一條絲帶,讓她許願。
褚漾不知道許什麼願好。
來寺廟本是為了求個清靜和心安,但紛紛擾擾間見眾生相,一顆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最後隻能在絲帶上草草寫上幾個字,係在無人的角落。
或許有緣人會讀到上麵的字跡,勘破她勘不破的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