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她是希望見到葛爺爺的,又著實擔心和害怕。
葛老頭一直在看著這姨甥兩人,這種細節化的關心做不得假,而且彤彤長胖了一些,顯然跟著桑雲窈過得很好。
葛老頭的表情也放鬆了一些,如果是這樣,彤彤就可以放心留在桑雲窈的身邊。
“彤彤彆怕。”葛老頭對著桑寶彤說道:“我已經被平反了,我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晚點相關新聞會刊登在報紙上,我現在的宅子都已經歸了我,不會連累你小姨的。”
葛老頭又笑著對桑雲窈說道:“彤彤這孩子你要是接觸過了應該也發現了,她很早慧,不能當做是一般的孩童來看待,所以我有事都是和她直接說的。”
桑雲窈現在沒有和葛老頭敘舊的心情,直接問道:“本來應該在車上就說您的來曆,因為有外人在,不好說您的事情,您知道了我的來曆,我對您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
“是,我從頭說起。”葛老頭也理解桑雲窈的防備,乾脆從頭開始說起。
桑雲窈很快就弄清楚了眼前人的來曆。
這人叫做葛家國,是擁有家學淵源傳承的中醫。
早幾年開始的那場風波其實沒有牽扯到葛老頭的身上,因為葛老頭雖然是做中藥的,是應該被破除的“四舊”。
但他的祖上是三代貧農,他的父親在抗戰時候為了救好幾個戰士壯烈犧牲,父親的事跡還被寫到了報紙上,是官方蓋棺定論的英雄。
葛老頭因為父親的緣故,他一直是平安無事。
他大著膽子把故人的書給藏了起來,在他看來,這一場風波遲早會結束,這些所謂的反動書籍遲早會大放光彩。
葛老頭暗中接濟了不少舊時好友。
萬萬沒想到,葛老頭卻被自己的女婿舉·報了,而他的女兒裝聾作啞沒有看到,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從四合院裡壓了出去,被下放改造。
葛老頭被下放,最在意的還是那批書,幸好昔日裡的友人接力傳遞這批書籍,為今後國家留下希望的火種,葛老頭自己卻下放。
葛老頭被從四合院趕出來,見慣了人間冷暖,他在見到了陸繹的時候,是冷著臉。
結果從火車上遇到陸繹的時候,葛老頭就得到陸繹的照顧,是陸繹見著他的狀況不好,找人討要了橘子,把橘子一點點潤著他的唇,而且在他一病不起的時候,也是陸繹分擔了他的工作。
他處處得到了陸繹的照拂。
陸繹是個很好的人,葛老頭和陸繹成了忘年交,在陸繹被人攻擊受傷發了高燒的那天,因為下了大暴雨,無法上山采藥,陸繹撒手人寰,這是葛老頭打心底的遺憾。
葛老頭在腿第一次受傷的時候,其實不至於殘疾,他自暴自棄,才導致一條腿留下了無法治愈的暗傷,使不上勁兒。
這也是下了大雨的時候,葛老頭無法上山采藥的直接原因。
葛老頭沒後悔自己經曆的一切,他不後悔保留那些書,隻後悔自暴自棄不醫腿,他覺得自己間接導致了陸繹的死亡。
陸繹去世以後,葛老頭
為了不連累桑思玉和桑寶彤,明麵上並不和兩人聯係,隻是在桑思玉生產的時候出手幫忙。
桑思玉去世的那天,他才知道對方去世了,孩子也被桑雲窈帶走了。
提到了當時桑思玉的葬禮,葛老頭的眼角發紅,過了一會兒平靜了情緒才緩緩說道:“實不相瞞,我那天晚上在牛棚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我就擔心彤彤這孩子被不好地對待,你領養孩子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但是我也不敢去找你們,我怕給穆家帶去了災難。穆家對秀秀還有彤彤也已經儘力了,我自己這樣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和人多接觸。”
“沒想到,這麼快我就被平反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查你的來曆,我實在是掛心彤彤這個孩子。”
葛老頭也就是剛知道桑雲窈在解放軋鋼廠,還沒具體打聽,就正好看到了這一對姨甥。
他實在是擔心彤彤,就一瘸一拐地追上兩人。
桑寶彤小聲說道:“對不起葛爺爺,我讓你擔心了,但是我離開村子之前,不敢過去找你。我擔心連累了我小姨,我也沒和小姨說過你的存在。”
“不要緊,你當時那樣想是對的。不過你現在放心,我真的摘帽子了,所有的資產也會還給我,我的日子好了,絕對不會連累你小姨的!”
葛老頭繼續說道:“我是中醫,我的針灸能力很好,我這次回來救了一個大人物。我也拜托了對方去查一下陸繹的檔案,看看能不能加快對陸繹同誌的平反進程。”
小團子的臉上露出了驚喜,她最高興的還是父親的事情,“我爸爸真的可以被平反嗎?”
“我不知道,陸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很少,他說他做的研究很重要,不能隨意告訴彆人。”葛老頭說道,“知道的信息少,就隻能夠慢慢去查,一路去考察陸繹同誌的基本情況,看看是不是有通敵的可能性,如果陸繹沒有做任何事情,平反是早晚的事情。我的地址是……”
葛老頭快速地說了一邊自己的地址,“記住了嗎?”
兩人同時點頭,葛老頭說道:“我接受了記者的采訪,我的平反事跡會放在《首都日報》的底刊上刊登,要是有人嚼舌頭,你們拿著報紙就可以證明我的無害。”
小團子這會兒情緒好了起來,從桑雲窈身上下來,拉著葛爺爺的手。
小團子仰頭看著葛老頭,認真說道:“葛爺爺,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的日子過得很好,小姨很好的。爸爸的事情,要麻煩你了,我爸爸的身份,目前軋鋼廠裡的人都不知道,就連剛剛的計阿姨也不知道的。”
小團子對著葛爺爺鞠躬,“我爸爸肯定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然我的名字不會是彤彤。麻煩你幫我爸爸平反!”
彤是爸爸對自己的期許,也是爸爸自己一顆紅心的體現。
小團子不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是需要被改造的人,在她的心中,父親就是被冤枉的。
“是。”葛老頭說道,“牛棚裡的人,你爸爸是有最堅定的愛國心。多少人當時都抗不過去了,都有過怨言,隻有你
爸爸從頭到尾都很堅定。”
桑雲窈覺得陸繹這個人真的是很傳奇,姐姐桑思玉是一個心思很細密、沒有安全感的人,但是陸繹卻讓她放棄一切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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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頭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有女婿背叛,他自我放逐,卻被陸繹所救贖,現在葛老頭為了陸繹的事情奔走,還這般關切陸繹的女兒。
而且從葛老頭的敘述來判斷,不少人也被陸繹所感染,甚至可能因為陸繹而沒有走上絕路。
桑雲窈想著,這是一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一個擁有滿腔熱情報效國家的理想主義者。
這樣的人便是小團子的生父。
桑雲窈下意識地摸了摸滿是青茬的腦袋。
葛老頭的手摸了摸小團子的脈搏,孩子的脈搏澎湃有力,不像是過去那樣因為營養跟不上,而脈搏都衰弱。
“我一定把你爸爸的事情弄清楚,對了彤彤,我還有一個東西要給你,這是你爸爸的遺物,當時你爸爸去世的時候,把它給了我,現在是時候給你了。”葛老頭說道。
葛老頭最後拿出來一個袖扣,這個袖扣最外麵是一朵褪了色的鬱金香,鬱金香的中間是透明的玻璃,最裡麵是個可以轉動的鬱金香。
“這個本來是金子做的,因為擔心太值錢了被人給拿走了,所以用汞水一澆,好讓金色褪了色,看起來就不值錢了,桑雲窈同誌,你可以讓金匠想想辦法已經可以恢複原本的顏色。”
“彤彤,聽說這是你爸爸成人的時候,在國內的二姐特地送給他的成人禮,當時他被帶走的時候,其他東西都來不及拿,就藏住了這個東西。”
葛老頭把袖扣給了小團子。
小團子拿著這個特殊可以轉動的袖扣,輕輕轉動,裡麵的鬱金香隨著小團子的動作轉動。
桑雲窈看了一眼這個袖扣,至少已經有上十年的年齡,裡麵的軸承到現在都可以靈巧轉動,鬱金香的雕工也可以看得出工匠的用心。
“我姐夫的二姐是個什麼情況?她也是彤彤的小姑,她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桑雲窈說道,“您方便說一說嗎?”
小團子渴望的目光也看向了葛老頭。
葛老頭苦笑著說道:“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而是我知道的不多。就一次他喝了點酒,才和我透露了一些,他的父母大姐都已經去世了,活著的應該有他的二姐,她的二姐進入到了部隊裡,他二姐夫也是部隊上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風波,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這些他連秀秀都沒有說。他隻說二姐對他很好,所以不想連累二姐。”
葛老頭看著小團子手中的袖扣,輕聲說道:“首都很大,有八百多萬人口,首都同時也很小,有時候人和人之間有點緣分,你長得很像你爸爸,說不定哪一天,你的二姑就會因為你眼熟,而把你給認出來。到時候你把袖扣給她看,就可以多一個親戚了。”
“好!”桑寶彤的眼底有一絲期盼,她重重點頭,“二姑會找到我的。”
桑雲窈知道孩子天然對父親的
渴望親近,現在想要親近那個二姑也是常理,隻是桑雲窈覺得要在首都裡遇到小團子的二姑,著實是有些難,隻怕還是得等到陸繹平反以後更有希望。
她對著葛老頭說道:“葛叔,要是有更多的消息,到時候告訴我一聲。”
葛老頭客氣地說道:“我要是有什麼消息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還有,這些票你拿著。”
葛老頭在車上的時候,就找司機要了錢和票,打算把這些東西給桑雲窈。
桑雲窈不想收,但是葛老頭強硬地塞給了她,“這是給彤彤這個孩子的,你隻是代為保管。”
小團子連忙說道:“葛爺爺,我不要的!”
葛老頭的神色傷感,輕聲說道:“我自從下放了以後,我就當做自己沒有女兒了,我是把陸繹當做朋友,當做自己的孩子,你要是不嫌棄,就做我的孫女,萬事我護著你。”
葛老頭想著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已經重新扒了上來,他對他們兩個沒有一丁點的感情了,他的東西隻想給彤彤。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彆的用處了,就是可以醫治一兩個人,你們要是有認識的人需要求醫,可以過來找我。”
桑雲窈之前在聽到葛老頭說自己醫治大人物,就不由得在心中咋舌不已,現在聽到葛老頭這樣說,越發覺得他定然是國醫大手。
“好的好的。”桑雲窈說道:“你這周末要是有空的話,我帶著彤彤過去拜訪。”
桑雲窈之前想著通過計家來讓桑寶彤去華科大的天才班,現在有了葛老頭,哪兒用的著去經營其他關係,這種可以救大人物的大國醫,想要送一個孩子去天才班,還不是簡單的事情!
葛老頭因為桑雲窈的話一愣,他今天屢屢提到了自己平反的事情會上報紙,其實就是想婉轉地告訴桑雲窈不用怕他。
而現在她卻直接願意過來拜訪……
葛老頭連聲說道:“有時間的,我周末都在家等著你們!”
·
平時桑寶彤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看書,而在今天晚上,她一直在把玩這枚鬱金香袖口。
二姑是什麼樣的人呢?
媽媽隻說了爸爸叫做陸繹,說了爸爸名字的來曆,其他人的信息全部都是空白。
今天從葛爺爺的口中,小團子終於知道了爺爺奶奶已經去世了,大姑也不在世了,但是二姑還在。
二姑在哪兒呢?會不會認出來她?她那裡會不會有爸爸的照片,她想知道更多更多爸爸的事情。
金色的鬱金香因為小團子的動作,閃爍出碎金光滿,撒在房間裡,偶爾還會晃了桑雲窈的眼。
桑雲窈則是在編紅繩,她編製得七七八八以後,便從小團子的手中拿起了袖扣,她用紅繩把這個袖扣牢牢地固定在中間。
桑雲窈說道:“你再等我一會兒哦。”
袖口是用來釘在襯衣的袖口處的,如今這世道不適合用袖口,桑雲窈就打算發揮自己的編製技能,把袖口當做是吊墜,給自家小孩兒編製一條項鏈出來。
小團子一看小姨的動作,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小團子從椅子上跳下來,緊挨著小姨,看著小姨的動作。
桑雲窈又在對側做好了一樣的如意結,整理好了袖扣以後,確定袖扣牢固。
她便把袖扣帶到了桑寶彤的脖頸處,調整好了長度以後,袖扣隱在衣服領裡,要是小團子低頭去把鏈子拿出來,就可以把玩這枚袖口。
冰涼的金屬袖扣壓在桑寶彤的肌膚上,如同是一個開關人,讓她猛地撲入到了桑雲窈的懷中,“小姨,你真好!”
桑雲窈好笑說道:“就是編個繩子就好了?我們彤彤可不能這麼好騙。”
才不光是繩子的事情,小姨不顧困難把她從永安村帶了出來,小姨給她做衣服、小姨輔導她讀書認字、小姨帶她去逛北海公園、小姨還會關心她有沒有朋友……
桑寶彤把頭埋在小姨的懷中,“小姨最最最好!
桑雲窈則是伸了一個懶腰,擰了一把小團子的麵頰,“好啦,又快下雨了,咱們先洗漱,等會看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