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年甜恬早在兩刻鐘前便醒了的,倒也不是儘蘇醒過來了,隻是意識先醒了罷了,身子還不住的發沉,猶如鬼壓床似的,想睜開眼睛卻怎得都睜不開。
腦中更是混沌一片,她一會兒夢見自己上一世瀕死之時的場景,病痛實在磨滅了她生的勇氣了,治療的過程實在是冗長看不到儘頭的一條路,好不容易解脫出來了,她竟沒能回到眼前的世界來,以第三者的角度看到了許是以後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年甜恬。
那個世界的年甜恬一開始亦是同她一般活潑揚厲的,那裡的四爺雖是不如她的四爺一心一意的待她好,可到底也是極偏寵的,隻是另一個年甜恬比她不幸的得多,她素來病弱,得一個孩子便夭折一個孩子,雖盛寵不減,可人卻日漸的消瘦,末了好不容易得了八阿哥,且沒二年的功夫她便病死了。
年羹堯和其子被四爺賜死,雖年家不受牽連,可到底還是就此沒落了,且被四爺看重的八阿哥也沒能長大,八歲也沒了。
許是睡得太久了,年甜恬不知自己到底看到的是自己的一生還是彆人的一生,且還沒等著她緩過來呢,誰承想又猛然聽得四爺這般話,想想之前四爺對二哥的猜忌,著實叫她心裡不是滋味兒極了。
什麼叫:“這一槍就不該叫二哥擋了去,你二哥不曾受傷,是不是你就不那麼難受了。”
四爺這話說得好似她隻在乎二哥,不在乎他四爺似的,她若不在乎四爺,又怎會日日替人操心著,又怎會日日提著心還怕二哥生了異心,將立儲的聖旨藏著掖著生怕二哥知道了多想,她若真不在乎四爺,一開始她連孩子都不會給四爺生一個!
“爺無需給我阿瑪額娘、哥哥們一個交待,爺隻需給自己一個交待便是了,爺是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年家的呢?”
隻一聽見小格格那沙啞裡透著虛弱的聲兒,四爺且都沒顧得琢磨小格格說得什麼話呢,當即便是一喜,忙一把抱住了年甜恬去,剛剛還忍著哭呢,這會子是真忍不住了,哽咽了好一會子這才說出來些個話。
“甜恬,你要嚇死爺了,你總算是醒了,你餓不餓渴不渴?爺這便叫宋太醫來瞧瞧你,景顧勒和富靈阿都哭兩天了,爺一時忍不住,我們爺仨沒你是真真不成的,好在是醒了,好在是醒了、、、、、”
四爺拉著年甜恬的手不住的念叨著,且才剛用手背抹了把淚,那眼淚又順著眼角兒流下來了,竟怎麼擦都擦不及的,四爺哭著哭著又笑,衝年甜恬呲著牙,莫名傻乎乎的厲害。
年甜恬原還自顧自的惱著四爺呢,說話也不帶什麼好氣兒,可對著四爺這又哭又笑的臉她卻是忍不住心軟了,抬手給四爺抹了把臉,心說怎麼這小樣兒哭得跟景顧勒一樣一樣的。
“我不過是身子難受一陣兒,怎得將你嚇成這樣了?”
年甜恬著實不解,她隻覺得自個兒才不過睡了一覺罷了,眼下除了身子發沉發虛之外並沒什麼不妥的,她以往睡多了也這樣,起來稍稍吃點喝點活動活動便是了,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卻是不知道四爺哭個什麼勁兒呢。
四爺被小格格抹了把淚,莫名更止不住心中的慶幸和難過了,尋了帕子擦擦臉揩了鼻子,而後又喝了兩口涼茶,四爺這才稍緩過來了些,忙挨著榻沿兒坐了,緊拉著小格格的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