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百哲一走,陸軒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夠改變的。
看病貴,就像一條寬廣不知幾何的河流,河水湍急,而他隻是一塊小小的石頭。
扔進去,彆說擋住滔滔洪水了,恐怕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
聽起來很殘酷,但現實也許更殘酷。
他現在還隻是一個衛生院的小醫生,哪怕現在有點名氣,可能夠看到的也就是眼前的這些疾苦。
能夠了解到一點點普通人也能知道的黑暗。
但這就是最黑暗的嗎?
陸軒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如果這就是最大的黑暗,那這個世界相對來說還是蠻幸福的。
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
站的高了,看到的就會更多,光明不會更多,隻會越來越少。
想到這裡,陸軒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但很快,隨著下一名患者的進來,陸軒臉上又恢複了正常。
一名大約三十左右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上還牽著一名麵黃肌瘦的小男孩。
走進診室後,女子放開牽著小孩的手,將手裡拿著的掛號單和小孩的病曆本直接放在了陸軒跟前,輕聲招呼道:“陸醫生,您好。”
“你好。”陸軒朝著對方點頭,微笑著道。
“是小孩哪裡不舒服,還是……”
“小孩。”
“小孩子怎麼了?”
吳曉豔將兒子抱在了腿坐了下來,隨後臉上露出無奈之色:“現在的孩子太難養了,三天兩頭就生病,我們那個時候也沒這樣的。”
陸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以前的小孩的確沒那麼容易生病,畢竟散養的多,而現在,絕大多數的家庭條件都不錯,家裡又都隻有一個孩子,自然都當作寶貝嗬護有加。
捧在手裡怕熱著,含在嘴裡怕化了。
熱不得,冷不得。
每年冬天,婦兒醫院是最忙的。
當然,平時也不閒就是了。
物質條件的變好,非但沒有讓孩子的體質變得更好,反倒是抵抗力要差了許多。
吳曉豔指著自己抱在腿上的小孩,繼續道:“特彆我家這個,我都感覺他從小就是吃藥長大的,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有時候我都在想,我生這麼個玩意乾嘛啊!純粹給自己找麻煩,現在生了,又不忍心不管。”
說完,又是一陣無奈。
小小的抱怨了一番後,吳曉豔這才說起了孩子的情況。
陸軒則是一邊診脈看舌的同時,靜靜地聽著吳曉豔講述著孩子最近的一些情況。
吳曉豔的小孩今年三歲,最近這段時間,每天下午三點左右都會發熱,渾身大汗淋漓,精神狀態也很差,就感覺沒熬了幾天夜似的。
每天吃飯的欲望也不大,甚至都不願意吃飯。
大便每天都有一次,可每次都是乾燥的很,硬的跟石頭似的。
陸軒將目光放在了小孩身上。
小孩子可能膽子比較小,被陸軒盯著看,有些害怕的往吳曉豔懷裡縮。
吳曉豔安慰道:“沒事,湯圓不用怕,陸叔叔又不是壞人。”
湯圓麵黃肌瘦不說,毛發更是乾枯稀疏,哪怕在吳曉豔身上,也是坐臥不寧,動來動去。
“陸醫生,我家湯圓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軒心中雖然已經有了一些判斷,不過還是笑著說道:
“把孩子衣服撩起來,我看看肚子。”
“哦哦,好的。”
吳曉豔配合的將湯圓的短袖撩了起來,看起來瘦弱的湯圓,腹部卻是鼓脹,青筋暴露。
陸軒輕輕按了一下肚子,隨後將手收了回來,微微皺眉。
疳積?
陸軒又感受了一下湯圓的脈象,脈象細數。
細脈,脈來如線,細直而軟。主諸虛勞損,尤主陰虛、血虛。
或見於水濕內阻,一般情況下,細弱為血虛,細數為陰虛。
造成這些原因的,可能是由於血容量不足,血管充盈度降低,以致血管收縮而脈細。
而濕邪壓抑脈道,亦可見細脈,但必細而有力。
細脈也可見於貧血、熱性病後期或慢性消耗性疾病。
而數脈,脈來快速,一息五至以上。主見於熱證,包括某些熱性病的全過程。
不過小孩子脈搏跳動次數本來就快,再加上湯圓才三歲,數脈說明不了太多的問題。
唯一能夠知道一些情況的,也就是細脈了。
再加上望診得到的結果,陸軒心中已經有了準確地判斷。
不過,即便如此,陸軒還是問了一句:“湯圓出現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吳曉豔想了想道:“好像是去年中秋吧,對,就是去年中秋節後,湯圓突然間說他肚子脹,當時湯圓吃了不少月餅,以為就是稍微吃多了點,我們也就沒在意,沒想到後麵,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去了醫院做檢查吧,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段時間,看著孩子一天天的瘦下去,晚上睡覺不安穩,大人都快被他熬死了。
關鍵是,抵抗力也越來越差了,動不動就生病,去年冬天,不是咳嗽就是在咳嗽的路上,一咳嗽就發燒,打針才能壓下來,但沒過多久又支氣管炎咳嗽。
無奈之下,就聽人說了您在衛生院這邊坐診,想著就帶他過來看看。
陸醫生,我家湯圓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聽到這裡,陸軒覺得自己判斷的沒有錯,於是看向吳曉豔道:“孩子應該是去年中秋月餅吃多了,出現了嚴重的疳積。”
“疳積?”吳曉豔繡眉輕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