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用力就摸不著,稍微加點力按,不用按到底,就能摸到了,這個叫做不沉不浮。
也可以根據自己用力大小,來分彆判斷,歸納為,偏沉(用力較多)、偏浮(用力較少),這種情況呢,統稱為中。”
說到此處,陸軒看向季修文:“你再試試。”
季修文微微點頭,按照陸軒說的繼續嘗試起來,過了一會,才抬頭說道:“感覺有沉也有浮,不知道我判斷的對不對。”
陸軒朝著他點了點頭:“對的,就是脈沉浮。”
“浮沉之彆與病邪,把脈的時候,若是脈象出現浮沉,跟病邪和氣血是否充足等等是相關的。”
“舉個例子。”
“如果一個人感冒了,身體一開始,就想在身體的“表”層,解決這些外侵的病邪。而這個時候身體自然而然會抽調津液氣血,集合到體表來打仗。所以,體表這裡的氣血充足,脈就呈現出浮象來。
可在這裡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邪向身體裡麵挺進,正氣往裡退了,氣血津液就集中到中部(半表半裡)了,脈就會呈現中象。
邪氣又勝了,又往裡麵進了,正氣又打敗了,往裡麵退了,全退到裡麵來了,在這裡,積蓄了力量,跟病邪做殊死決戰了,脈就呈現沉象。
這麼一看,人體正氣(津血、氣血)在哪裡集結,在脈的相應部位,就會有所反饋。”
季修文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陸軒則是繼續說道:“那我們再說說脈虛脈實,把脈的時候,有時會慢慢地加力向下按,然後再把力減小一點,把手指再提回原處,並且,反複做上好幾次。
這是要用手指頭,來感受脈對手指的抵抗力。
按下去的時候,如果感覺脈很硬、很實、反彈力度很強,就證明了這個脈有力量。
可若是手指按下去沒遇到多少抵抗,甚至稍微加大一點點力氣,脈就沒有了,那這個脈就是沒有力量的。
就好像我們在生活中可以摸到正在放水的軟橡膠水管,如果進水量又大又急,那個水管按起來,也是會感覺到硬硬的,我們不太壓得動的感覺。
可如果進水量又小又緩,那個水管可能按起來,就是輕輕鬆鬆,就能按到底了。
根據自己按下去的力量,得到的反彈抵抗,就可以大致判斷,進水量是多還是少,是急還是緩。
我們在把脈的時候,也是類似的道理,根據手指上的感受,也能判斷,脈的力度是偏強的,還是偏弱。有力偏強的這種,代表身體的正氣足,無力偏弱的這種,代表身體的正氣弱了。
如果把到虛脈,那便是正氣虛弱,在治療病症的時候,就要考慮先補充、扶助正氣,等到正氣足了,身體自然就能夠與邪氣抗衡。
如果患者脈象有力,正氣尚足,那就可以用攻、泄之法,直接就跟病邪交戰。
作為一名中醫,需要注意的東西有很多,要綜合患者的症狀和脈象以及其他方麵來去做正確地判斷,決定是否立即就強攻,還是先培補正氣,至於與病邪交戰,就得放在後一步才能安排。”
說到這裡,陸軒微微一笑:“有時候,庸醫與神醫的區彆,往往便在於此。”
季修文瞪大了眼睛,愈發的懵了。
如果之前他還在詫異陸軒為何能將那些醫書裡的內容記得如此滾瓜爛熟,那麼現在,就已經不是詫異這麼簡單了。
而是錯愕甚至震驚。
如果不是對脈診有一定的經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麼多道理來的。
這些,很多時候,都是學校不會教的內容,真正地可以運用到實踐當中的本事。
兩人僅僅隻是半年未見,卻已經天差地彆。
狠狠地吸了口氣,好一會,季修文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問道:“那這位小姑娘的情況該怎麼治療?”
“剛剛我也說了,結核性胸膜炎類似中醫的“胸痹”,氣結於胸,……,胸中位於上焦,為宗氣之府,與表部同氣,故治法相同。
小姑娘的病當以小柴胡湯加瓜菱為主,茯苓、桑皮、蘆根、苡仁、枳殼為輔,冬蟲草、麥冬為佐。”
陸軒嘴角微揚:“小柴胡湯善治脅痛,胸脅相連,故井治之。茯苓等藥,祛痰瀉水,通氣燥濕,對胸腔有積液者,最為需要。
采用冬蟲草及銀柴胡者,皆為結校而設。
冬蟲草益精體,補肺腎,化痰益氣,治諸虛百損,銀柴胡為清熱涼血之品,凡熱在骨鎮者非此不除,且優於發散,有推陳致新之效。
麥冬入心肺二經,為清潤之品,專走肺經氣分,為治肺熱要藥,又能止瀉生津,化痰利水,對於本病頗為合拍。
而甘草入手足十二經,與涼劑同用,則汙內外邪熱,最具協和諸藥之功。”
“嘶~”
陸軒的話音剛落,季修文就忍不住吸了口氣。
此時,他看向陸軒的目光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陸軒對藥性和病症的理解,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這種知識儲備和對病理的研究,以及對病症的把握,根本就不是一個從中醫藥大學畢業了才短短半年多時間的學生所能夠做到的。
震撼!
從未有過的震撼!
如果眼前的年輕人是其他人,季修文還不會有太大的感觸,頂多就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就是那種你無論如何努力連背影都觸摸不到的那種天才。
可不是。
此刻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人,是他最熟悉的同桌兼室友,同窗了數年的陸軒。
一直以來,季修文都覺得自己對陸軒很了解。
可這一次,他感受到了陌生。
等戚姝怡付好費用,帶著小姑娘去外麵的窗口等拿藥的空隙,季修文微眯著的眼睛緩緩張開,吐出一口氣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眼中帶著一絲狐疑:
“這半年,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坐在我麵前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軒,又好像不是。”
蘇可楠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兩人,目光最終落在了陸軒那張清秀的臉上,若有所思。
“可能因為我開了掛吧!”
陸軒笑著應了一句。
他覺得自己這麼說已經不能再客觀了,畢竟,他真的開了掛。
隻是……
“你開掛了?”
季修文愣了一下,隨後捧腹大笑起來,反倒是不疑有他,原本疑惑的神色也莫名的釋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