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回不去的無名鄉(2 / 2)

又翻了翻衣兜,翻出兩個饅頭和一根香蕉,“你餓死我不管啊。”

也不要。

青年的目光望向魚桶旁的蚯蚓盒,“你不會想吃這個吧……”

王:“…………”

第六天下著雨,

陳弦雨還是去釣魚,

白日湖邊消磨,夜裡縱酒言歡,我行我素,自得其樂。

王獻淵一肚子憋屈地跟著他。

兩人坐在湖邊傘下,誰也沒說話。

依然是一無所獲的一天。

在第七天,王獻淵才發現,這家夥釣不到魚,是因為他壓根沒有串上魚餌。

……他明明帶了蚯蚓和麵團!

可他的魚鉤是空的,自始至終都是空的!

“你怎麼比我還蠢。”王氣死了,“這能釣什麼魚啊?”

青年看也不看他,繼續甩出沒有餌的魚竿釣魚。

距離第三場遊戲開始不到半個月了,王很著急,也很生氣。

氣自己被耍,也氣自己在這裡浪費的時間,他不剩多少時間可以支配了……

因為生氣,王心中閃過一瞬間的惡念。

王已經決定另謀高明了,但臨走之前,他一定要嚇嚇這個目中無人的騙子。

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於是,王消失了。

王潛入了水裡。

王露出了原型。

王已經能想象到這個狂妄自大的騙子嚇得掉進水裡的畫麵了……

然後嘩啦一聲水麵炸裂的轟響——巨大的金色章魚從湖裡冒了出來。

十二條觸手,粗如老樹,遮天蔽日,龍伏蛇行,群魔亂舞。

金色濃重到連天色都黯了一黯。

大章魚占領了滿滿的湖麵,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

釣魚的青年就坐在岸上,用那雙無波無瀾的狐狸眼睛看著湖中的怪物。

青年笑了。

那大抵是一個算得上小小的真心的快樂的微笑。

和他對彆人笑的時候都不一樣。

王獻淵觀察過,他對彆人,即使是同齡的小張小孟他們笑的時候,他的眼底永遠是不見笑意的寂落。

明明是笑得最開心的人,卻是高朋滿座之中最孤獨的人。

那是王第一次看見他眼底也浮現出真心的笑意。

“你看,這不就魚上鉤了嗎。”青年微笑著對大章魚招了招手。

王這才發現魚鉤牢牢紮進了自己的某根觸手。

王:“………………”

這才明白晏老頭的告誡——誠心找他,不要騙他。

而一個神祇披著人皮來找他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欺騙。

王卻不自知。

“你早就知道了嗎?”王問他,“你第一天見我時,你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嗎?”

青年蹲在湖邊,就像撩狗狗尾巴一樣撩起一根觸手看了看,眼中的笑容瞬間變成了嫌棄。

青年答非所問地說,“怎麼這麼大。”

王不得不披回人皮,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能把神都玩弄的智者,果然是人類最後一塊拚圖啊……你要怎樣才能跟我走?”

青年抓過王的大拇指,

替他拔下魚鉤,

然後輕輕歎了口氣。

王沒有讓他鬆開手。

王抓著他的手,沉聲地問他:“這場遊戲,真的贏不了嗎?”

青年垂目不語。

過長的額發之下,是一種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的表情。

這是王第一次,也是一生中唯一一次,在這個自信無比的青年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雖然這現世如此令我討厭,但……”

青年仰起頭,望向湛湛青空。

在很久以後王才知道,原來在青年拿起釣竿出門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和他一起走上燃燒生命的逆天之路,賭上他平生所有的才華和驕傲,以及他……至死純白的理想。

“如果不用肩負這一切,你最想做什麼?”

“做條鹹魚,擁風抱月,快樂到老。”

“但你還是選擇跟我走。”

“大概因為,我也有一點點理想,微如星火,卻不死。”

陳弦雨走的那天,鄉長喊住他。

“小弦貓這就走啊?來我家吃了晚飯再走吧?”

“有你最喜歡的烤飯團啊,你等等馬上就烤好了!”

幾個背著行囊的年輕人站在夕陽下。

陳弦雨遠遠揮手:“等我回來吃——”

他終究沒吃到烤飯團。

記憶止在這一刻。

肋骨疼痛,再難入睡,陳弦雨撐著身體爬了起來,披上外套走出帳篷。

湖邊的傻子還在思考人生。

陳弦雨走到大蛋……走到王棲川身旁坐下。

和記憶中神似又無形似的眉目。

也許隻有“大”和“蠢”是一樣的。

王棲川看著他,“你,不舒服。”

王棲川又替他將衣服扣好,“你,在冷。”

陳弦雨啞啞地應了一聲。

王棲川還在看他,又昭然又不安。

“你,在痛。”

“你,為什麼,痛。”

陳弦雨垂眸:“可能是因為……沒吃到烤飯團在生氣吧。”

“我,還有,給你。”

又一個帶著體溫的飯團遞給他。

“給,就你,一個。”

“沒有,群星,彆,氣了。”

陳弦雨:“…………”

陳弦雨接過飯團,對著湖水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去遊個泳……給我看嗎?”

王棲川不明所以。

但他也沒問為什麼。

他低頭一卷一卷拔出了褲腰縫裡的錢,一卷一卷攤平,他把錢交給陳弦雨保管好。

然後默默走到湖邊,默默噗通一聲。

王棲川跳進了冬夜的湖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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