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戰後,芍藥花靈落敗。
敗得十分具有絕望的美感。
瘦弱的身軀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紙片似的薄。
枯黃的枝葉花瓣落在身上及四周。
“都說了讓你冷靜一下先啊……”
麒鈴鈴為難地小聲說著,不顧霽寧雪的阻止,走到花靈身邊蹲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對方:“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本來可能對方已經被迫冷靜了很多,這一下子被氣得猛然奮起餘力彈起。
“麒姑娘!”
霽寧雪和白梟垢同時驚呼,而樓起笙則已經持劍上前準備動手。
不過那花靈隻彈了那一下,馬上就脫力倒了回去。
保險起見,霽寧雪還是急忙把麒鈴鈴拉到了安全距離。
地上的花靈雖然無力動彈,但嗓子還在,忽的發出慘淡嘶啞的冷笑聲:“助紂為虐……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們會隨著虔紈一起下地獄!來世投入畜生道*()……%¥()”
一般人被這麼罵估計得動氣,可誰讓這花靈麵前的都不是一般人呢。
非人量高達四分之三。
而那寶貴的四分之一還是年紀輕輕就有所大成的修道者。
白梟垢甚至在向麒鈴鈴真誠求教:“小狗也算畜生嗎?”
麒鈴鈴點頭:“呃,應該算吧。”
“那我這輩子就是了啊。”白梟垢滿臉寫著天真無邪。
“唉,說不清……彆聽那些。”麒鈴鈴安慰根本沒有受到傷害的白梟垢。
樓起笙飛快地給他倆一個大概隻有我看見了的隱秘白眼。
然後這貨繼續端著高冷的男主派頭,走上前去看著地上的花靈,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是男是女?”
我:“……”
你們倆表兄妹說話可真有意思啊!
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氣得人家花靈二段進化好讓你們再打一次吃經驗?
我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果然花靈壓根懶得搭理他,反倒咒罵得更狠更激動了。
霽寧雪無聲歎息,大概是終於想明白了這個隊伍裡隻有自己是最靠譜的。
她親自上前,恭敬地衝地上的花靈拱手行禮。
然後溫聲道:“在下天乩門掌門大弟子霽寧雪,欠芍城首富虔紈人情,因而受他所托,前來蝴蝶穀為他移植芍中之王以供觀賞。來前我不知你已生花靈,如今既已知,便不會勉強帶走你。”
這才是人話嘛。無論從哪個層麵來說。
花靈聽了這話也心裡舒服,不再咒罵。
霽寧雪稍停了下,繼續道:“我們亦不知你與虔紈有恩怨,適才想解釋,閣下激憤之下已經動手,出於自保我們隻得還擊,冒犯之處,萬請見諒。霽某此處有些天乩門的靈補之藥,還望閣下收納,萬勿推辭。”
花靈聞言,稍稍抬頭打量了霽寧雪一陣,冷哼道:“惺
惺作態……誰知道你在藥裡是否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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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起笙三人交換眼神,達成共識,紛紛點頭。
霽寧雪看回花靈,再度抱拳行禮:“擅闖穀內實在抱歉,在下與同伴一行這就速速離開。”
說完他們就轉身要走。
剛走兩三步,那花靈就叫住了他們:“站住!”
他們站住,回頭去看。
花靈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按著傷口,踉踉蹌蹌地走到藥瓶旁,坐在凸出的大青石上,細長的眼眸垂著看了會兒,忽的開口問:“常山你認得?”
霽寧雪道:“正是家師。”
“哼!”花靈抬眼打量她,片刻後,道,“你姓霽?哪個霽?”
“雨齊霽。”她道。
花靈語氣更冷:“霽家和虔家可是世交,讓我如何信你!”
霽寧雪不卑不亢道:“前輩不必相信,晚輩此刻便離開。”
“……虔紈怎麼跟你們說的?”花靈問。
霽寧雪便將前後因果簡單敘述了一遍,隻是隱去了麒麟族舊事與銅鏡這些。
花靈聽完,反複打量他們四個,尖銳點評:“看著就一個比一個蠢,想來也是被他騙了,這倒不稀奇,哼哼。”
樓起笙敏銳而低情商地說:“‘也’……你怎麼也(微微重音)被他騙的?”
哥,咱不會外交可以不交,你說我說的對嗎?
好在花靈隻是臉色難看了點、狠狠地用眼神剜了樓起笙一口,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虔紈還未發跡前,家中隻是普通的行商世家。
說是“世家”,其實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霽家才叫真正的世家,而虔家這個“世”不過是指世代為商的意思。
但是再確切點說,他家做商人也才幾l代,再往上數是霽家的奴仆。
虔家老祖宗救過霽家老祖宗的命,霽家感恩,放了虔家老祖宗自由身,還給了厚禮讓對方去做生意發家。
虔家老祖宗拿那些財物做小買賣,說不上富貴,但終究過上了正經日子。
就也感恩,年年都提禮物去霽家拜年拜節。
兩家的世交原是這麼結下來的。
虔紈他爹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抽無一不精通,很快就把原本就說不上多殷實的家底敗了個精光,隻剩下老宅子這麼個空殼。
虔紈那時還小,院中種了很多花,其中便有這將離的花身。
他天天精心照料這些花,從不假手他人。
甚至在暴雨傾盆時,虔紈會頂著雷鳴閃電瓢潑大雨去給花草罩棚子。
一番天地造化,其中的芍藥竟化出了花靈。
也就是我們眼前的這個美少年。
沒錯,
這花靈是個男的。至少他自稱是個男的。
他說他叫將離。
我:“……”
麒鈴鈴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真的哥們兒,有的時候能偷懶,有的時候不能……
你考不考慮用一點點時間換個一看就喜慶吉利的名字?
比如歡歡喜喜團團圓圓翡翠富貴兒啥的。
當然,我知道芍藥的彆稱就叫將離。
但這作為花的名字來說沒什麼,很文藝。
作為人形來說就……有一點……嗯。
某一天,虔紈他爹的債主(之一)前來堵門討債,手段比較強硬激烈,把虔紈給驚出了高燒。
他爹隻顧自己,不知躲債躲到哪兒去了;他娘回娘家去哀求借錢了;家中奴仆則早已散儘。
虔紈躺在床上等死的時候,將離忍不住現身照料他。
就這麼,虔紈知道了將離的存在。
虔紈並不害怕,反倒很是高興,從此照料將離的原身越發仔細。
兩人感情也越發的如膠似漆。
將離身為精怪,說不上有大本事,但在尋常人類的眼皮子底下動些小手腳不在話下。
在他的協助下,弱冠之年的虔紈很快重振起虔家的招牌與生意。
起初很多人質疑他,但很快就改變了想法。
虔紈不但還清了父親欠下的債,還將虔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與此同時,虔紈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他不再是那個心善的會在雨夜去給院中花花草草蓋棚子的少年了。
他變得冷血、唯利是圖。
可以說如今的芍城模式百分之八十出自虔紈之手。
將離目睹無辜之人的血淚,極為同情,幾l度勸阻,都被虔紈糊弄過去。
見狀他心灰意冷,說要離開。
虔紈再三挽留,可將離去意已決。
虔紈惱羞成怒,暗中請來高人意圖圈禁將離。
將離性烈,見此也大怒,奮起反抗。
兩人算是決裂了。
爭鬥中,高人引雷來劈將離,將離及時把雷錯走,卻不料劈中一旁觀戰的虔紈。
虔紈就是因此事而癱瘓了。
從此他愈發仇恨背叛自己的將離。
將離亦受傷慘重,撐著最後一口氣逃到蝴蝶穀尋了此靈氣最充沛處紮根療傷。
可他對虔紈之事耿耿於懷,始終無法凝神靜心,因此遲遲不能痊愈。
虔紈不肯死心,這些年來請過無數高手試圖闖入穀中帶走將離,可都以失敗告終。
這穀中確實在多年前被玄數高人設下陣法,而這高人正是天乩門弟子。
虔紈請來的那些高手,要麼能力有限破不了;
要麼是有過硬本事卻也因此認出了此乃何方手筆,不願為此開罪天乩門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對虔紈謊稱乾不了。
將離說到此處,霽寧雪輕聲
道:“難怪。我們入穀時已有察覺,還議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