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神一時過於激蕩,最終胸口堵塞難以疏通,昏死過去。
待醒來時,還未睜開眼睛,就先聽到了鐘齊昊,不,樓起笙驚喜又擔憂的呼喊:“阿寶!”
他不過是在期盼著、愛著那個曾經的啞巴列新雁罷了,與我於彥何乾。
他一直以來透過我看著的都是列新雁,不是我於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列新雁,不是為了我於彥。
鐘齊昊不過是於彥的一場水中月、鏡中花。
於彥除了注定被惡意玩弄的命運之外一無所有。
憑什麼。憑什麼?!
我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看到了鐘齊昊,哦,對不起,我這一下子總是反應不過來應該叫他樓起笙。
我認識的鐘齊昊,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是不存在的。
真正的鐘齊昊隻是一個癡呆,被樓起笙占據了一段時間的軀殼。如今樓起笙回歸到了他自己原本的身體裡,想來那個世界的鐘齊昊又變回了癡呆,一個與我毫無關係的人。
樓起笙和鐘齊昊的相貌並不很相似,隻是眼角眉梢的那股精氣神帶活了五官,令我一眼看過去有幾分熟悉感。
然而細看之下卻又是陌生的。樓起笙完完全全是一副古人少年俠客的裝扮,長發高高束起,麵容年輕俊美,穿著一身同色繡雲紋的窄袖細腰
黑色勁裝。
我回過神來,坐起身,推開樓起笙攙扶我的手,冷靜地對滿臉欣喜與期待的他說:“我不是阿寶。”
他的笑意一下子僵了起來,眉頭微微蹙起。
“我是於彥。”我接著說。
他淺淺地鬆了一口氣,沒完全鬆,隻是喃喃自語:“怎麼還沒恢複回憶。”接著忙來寬慰他臆想中的列新雁,“阿寶彆慌,莫怕,我——”
我打斷他的話:“我沒慌,也沒怕,倒是你彆慌彆怕,我不是你的阿寶。”
他很執拗地說:“你隻是還沒恢複記憶,這其中或許是出了什麼岔子,你且好生休息,過後我請教一下霽姑娘和白梟垢,或許他們會有什麼線索。”
我略張了下嘴,終究還是沒跟他爭。沒意義。
他卻以為我是順從了他,一廂情願地對著我大獻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問飯。
我確實有點渴,就喝了他倒的半杯茶水,卻拒絕了吃飯,我暫且不餓。
他倒沒非逼著我吃飯,隻讓我何時餓了就跟他說。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立刻問起他這是何處。
他說:“此乃泰山腳下一村落。他們直接將我們送到了此地,待休整過後便可登山而上去取石敢當。”
說著他麵色有些凝重起來,道:“我看黑白無常的意思是暗示我們儘快行動,否則會遭到某些勢力的阻撓和破壞。”
他將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深情款款道:“阿寶,你如今失憶,當以休養為重,若遇敵方,我不得不將你收入心境,先與你說好,你彆生氣。萬事待你恢複記憶再說。”
他的手比鐘齊昊的大,乾燥而溫暖。可這並不屬於我。
我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下抽出,說:“我不是列新雁,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阿寶……”
我都強調幾遍了,他還在這兒阿寶阿寶地叫,我不由得煩躁起來,皺眉道:“說了我不是阿寶!我是於彥!”
“你就是——”
心頭無名火起,我一時激動,竟無法自控地將手中喝剩一半的茶水潑他臉上,將杯子朝旁邊擲了出去,怒吼道:“我不是阿寶!我是於彥!”
吼完,我眼前一陣陣黑光閃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定睛看到他無措地、怔怔地望著我的模樣,心頭頓時湧起濃烈的悔意。
若是彆人如此對待他……不,根據影片中所展示出的他的性情,根本就不會給彆人如此對待他的機會吧。
可就算我這麼做了,他也沒有生氣,隻是為此憂愁,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我轉念一想,他隻是為了列新雁才如此。
而我是於彥。我如今鳩占鵲巢,盤踞在他心愛的列新雁體內,他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