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我不在乎。我沒有空餘去在乎這種一點也不重要的多餘的事。
如今我被他們帶到了這個陌生的時空,也無所謂。什麼都無所謂。
我隻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讓所有的痛苦都消失。讓所有痛苦都消失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讓所有都消失。
“阿……”他猶豫了一下,輕歎了一聲氣,說,“於彥,那……總之你先好好休息。”
說完,他起身到牆角,彎腰拾起地上的茶杯,轉過身來看著我,溫柔道:“我會殺掉嬰勳為你母親報仇,給我一點時間。”
我與他對視一陣,先移開了視線,看著窗台上的瓦罐,這裡麵不知被誰插著一小束新鮮的野花。
槐玉和列新雁的記憶爭先恐後地湧現出來。
無論是外形粗狂的麒禦,還是氣質冷峻的樓起笙,其實內心中都有極柔軟的一處。
無論是上古時期還是這一世,他們在外見到漂亮的野花,總會記得采上一束,整理好,放在槐玉、列新雁看得到的地方。後者見到了,往往會心一笑。
我閉上眼睛,反複深呼吸了好幾遍,終於將腦海中那些交疊的一幕幕影像驅逐乾淨。
然後我順勢如此躺了回去。當樓起笙詢問,我便告訴他我累了,要睡會兒。
他沒多說,安靜地坐在一旁守著我。
或許是列新雁的這具身體有過一段時間的修煉基礎,或許是因另外的難以啟齒的理由,他身上的氣息令我十分敏感,在這屋內顯得十分濃鬱,聞之心煩意亂!
我翻了好幾下身,直到他開口問詢:“怎麼了?”
“……你臭,臭到我了。”我冷冷地說。
“……”兩三秒後,他憋出一句,“你以往覺得好聞。”
“列新雁的品味挺獨特。”我淡淡道。
“你我結偶多時,魂靈交融,我並非有意以自身氣息侵襲你,隻是無法收斂。”他說。
“那就離我遠點!”我說。
“不行,我要保護你。”他說。
我騰的坐起來,衝他冷笑道:“你保護我?你能保護誰?麒禦也是,你也是,他保護不了槐玉,隻會拋棄槐玉,你保護不了列新雁,他一次又一次當著你的麵受到傷害,此次甚至徹底被我鳩占鵲巢取而代之,你有什麼資格說保護?”
瞬時,他黑眸一緊,臉色變得灰白,露出鬱鬱受傷之色,甚至不再看我,垂眼望著一旁的地麵,一言不發。
“……”
我躺回去,閉上眼睛,背對著他。
許久之後,他低聲說:“是,因我無能,令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傷害……”
“閉嘴!吵死了。”我不耐煩地說。
“我不說了,你休息吧。”他說。
……
傍晚時分,我被樓起笙叫起來吃了飯,吃完,我稱自己體虛,又去睡覺了。他依舊寸步不離地黏在我身邊守著,煩都煩死。
但彆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機會離開了。
沒錯,我要離開他們。我隻能離開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深夜之時,樓起笙坐在屋裡的長凳上,趴在桌上睡著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看起來明明睡得很深,可當我假裝睡相不好,試探著將麥殼枕頭推到地上,隻發出了很輕微的響動,立刻就聽到了他呼吸一頓,不複適才規律。
接著,我聽到他站起身的簌簌細聲。他走到床邊,撿起枕頭拍了拍,放回到我腦袋邊,瞬時坐到了床沿上。床微微地往下一沉。
他應當是在注視著我。雖然我閉著眼睛,且背對著他,卻能感受到視線的力量。
我越發小心地偽裝著平穩的憩聲,為求逼真,甚至還裝做夢踢了下被子。
他將被子為我蓋回來,隨後順勢將手輕撫上了我的側耳發上,撫摸了許久,發出若有若無的一聲長歎。
“抱歉,槐玉。”
我心中猛然一頓,差點兒驚得睜眼露餡。事實上,我的呼吸停了一瞬,眼看就要被他察覺,他卻自己亂了陣腳,騰的站起身,發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我耳邊聽著,苦於不知是何緣由情狀,自然著急,一咬牙,小心轉身,偷偷看他。
他側身而立,雙手成拳,用力扶著桌麵,頭頸微垂,眉頭緊皺,眼神中有所迷茫,又好似若有所思。
突的,他轉頭看向我,目光銳利,嚇我一跳,都忘了裝睡,愣愣地與他對視。
數秒後,他眉目柔和下來,收斂了那一瞬間的冷硬煞氣,溫聲道:“抱歉,吵醒你了。”
我這才回過神,急忙粗聲粗氣道:“吵到我了!”
說完意識到他先我一步搶了我台詞,我再說就有點尷尬……都怪他!他怎麼做都是錯的!
我憤憤地躺回去,正要繼續假寐,左思右想,又坐起來,看著他,問:“你剛才怎麼了?”
他聞言一喜,嘴角微微勾起,正要言語,我搶白道:“彆多想,不是關心你,隻是怕你出事連累我!我被你們搞到這個不知道什麼鬼地方……我還要回去呢。你最好早點想辦法把我送回現代!”
他笑意消失,抿了抿唇,黯然道:“我……剛剛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