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2)

監控室裡的人是什麼想法小林夕不知道,她此刻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餐廳這個舞台上,與影帝渣男同台互飆演技。

一曲完畢,他收起小提琴,挑起了一個女孩子會感興趣的話題,自然又不強硬地與客人展開了聊天。

其他員工也一臉尋常,這是他們餐廳的隱藏福利,如果是客人單獨來用餐的話,為了避免他們感到無聊,會呈上贈品和小提琴曲伴奏服務,若有需要還能夠提供陪聊。

當然這個陪聊也不是誰都能做的,跟那些風俗店不同,這兒乾的可是正經餐飲業,來往的客人不乏名流,所以這個人選不僅要懂分寸,也得會看眼色。否則萬一客人感到冒犯,對餐廳的評價就對大打折扣。

因此“陪聊”的數量很少,當然,工資也會水漲船高,他們與普通服務生的區彆就是會在侍者馬甲外再套一件西裝。

堀川真一郎很快便從聊天中發掘出了不少關於小林夕的隱藏信息:父母在中學時期出意外雙亡留下不少遺產,親戚們輪流照顧她長大,始終無法融入他人家庭成為親密的一份子,大學考得也不是很理想,因為疲於社交而沒有知心朋友。

這樣的女孩因為原生家庭不幸福,會極度缺愛和缺乏安全感,隻要稍微給她一點溫柔就會陷進這段感情,並且很好拿捏,是個優質的提款機預備役。

如此肥羊就在眼前,他想著已經跟前女友斷了聯係,是時候發展下一個了。

而小林夕在心裡冷笑一聲——到我手裡了還怕搞不死你。

以上信息毫無疑問是她編造的,由於堀川真一郎警惕性比較高,要是她一股腦兒地展露“心聲”,將這些隱私主動告知對方,可能會令他心生疑慮。

任何人都會更相信他們自己通過蛛絲馬跡、抽絲剝繭分析得到的“真相”。

所以她還得裝作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連自己都沒發覺被“套話”的模樣,一點點擠牙膏似的把這些信息交代出去,終於讓他咬住了第二個鉤子。

當時間不早,聊天即將進入尾聲時,她放出了第三個鉤子。

小林夕一瞥牆壁上的掛鐘,輕輕道:“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打擾堀川先生那麼久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的事,我已經很久沒有聊得那麼開心過,好像時間都變快了呢,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與您見麵。”堀川真一郎很真誠地看著她開口,在思考要是現在交換聯係方式會不會有些太魯莽,還是等她下次來關係更熟悉些再……

小林夕微微頷首,像是讚同他“聊得開心”這個說話,雙手交疊在手包上,卻沒有要起身結賬離開的意思。

她的視線定在麵前雪白的餐盤上,神情略微恍惚,遲疑道:“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但不論是親戚、同學還是認識的人,沒有一個給我發祝福短信,沒有一個人記得。”

“在大學社團裡有位一直以來對我很溫柔的學長,哪怕我剛入學什麼都不懂,他也會耐心地教我,”她垂下頭,聲音帶了點哭腔,似乎不願彆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本來我很少吃法餐,預定了這家的位置是打算鼓起勇氣邀請學長一起來的,結果今天才發現,他已經有初戀的女朋友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機會。”潮濕的水汽滴落在裙擺,將衣料逐漸浸深。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發現眼前被遞來了手帕。

堀川真一郎的聲音響起,“沒事,想哭就哭吧。”

於是她不再忍著淚水,雙手捏住手帕小聲啜泣了一會兒,才紅著眼睛很不好意思地抬頭,“對不起啊堀川先生,說了一些很多餘的話,謝謝你願意聽我講這些。”

說完又仿佛略微將心事發泄了少許,鬆了口氣,勉強露出了個如釋重負的笑。

“這並不是多餘的話,我很高興您願意跟我講這些,”堀川真一郎察覺此刻時機正好,便不再猶豫,上前一步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留一個聯係方式呢?您以後要是有煩心的事無人傾訴,很歡迎來找我聊天。”

“啊,不過上班時間除外,”他稍稍傾身,一隻手捂住嘴型,彎著眉眼小聲吐槽,“不然被經理發現會扣工資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輕笑出聲來。

其實照常理來說,應該是男方留下聯係方式比較禮貌,這樣對方能有加或不加的選擇權。不過堀川真一郎剛換掉一個號碼,還沒來得及搞新的,為了不暴露真實信息隻能反過來。

小林夕的人設是沒有與陌生男子交換過聯係方式,所以不會介意。她取出紙筆寫下一串數字遞過去,被誇讚了一句“字跡真漂亮”後紅了耳尖,有點小慌亂地去結賬了。

等走出餐廳大門,堀川真一郎和眼含感動熱淚的經理目送著她離開,身影隱入拐角處。

剛離開他們視線,小林夕忍了半天的白眼終於翻上了天,隨意活動了下為了保持內向形象而收斂不敢亂動的肩膀四肢。

剛打算發消息問警官他們進展如何,就看到不遠處的街邊電線杆靠著個人,點燃的煙飄散的四周空氣裡,漫不經心地朝她抬了下手,另一隻垂在腿側的手拎著她的包和衣服袋子。

順便取下煙蒂摁滅,扔進垃圾桶上的煙灰盆裡。

等小林夕過去時,煙味已經淡了些,她在麵前擺擺手散味兒,左右環顧,“伊達警官和高木警官呢?”

“在員工信息登記表和監控記錄裡找到了點線索,他們先回警局了,”鬆田陣平的聲音聽不出喜樂,往下睨了眼妝容被淚水衝卸了點,眼睛還發紅的女生,用的是肯定句式,“哭過了。”

說出來又覺得是廢話,這模樣誰都知道是剛哭過,他們在監控室裡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沒話找話。

想起屏幕裡的小林夕捂住臉、淚水往下滴,遮掩大半表情的長發和低垂肩膀透露著罕見的脆弱感,鬆田陣平沒來由地煩躁。

神本教那次也是,這次也是,她演得太較真、太真實了。

明明連他們這些認識的人都沒見過她哭的樣子,麵對陌生人眼淚就能唰唰流下來,讓人想拆穿她的表演都不行。

“哦,這個啊,”小林夕不甚在意地用手腕擦擦眼角,驕傲地叉腰挺胸,“怎麼樣,我演技很好吧,是不是把你們都騙過去了?”

鬆田陣平的回答依舊很毒舌:“隻有那種滿腦子都是女人的蠢貨才會被你騙到。”

要是平常的話小林夕還會跟他辯兩句,端著姿態幾小時後已經累壞了,懶得反駁。又想著他們一早就站在上帝視角看他倆飆戲,不會被騙到很正常嘛。

她嗅著對方身上極淡的煙味,又看向煙灰盆裡那根隻燃燒了三分之一的香煙,“鬆田警官煙癮又犯了?”連五分鐘都等不及?

鬆田陣平把她腦袋彆開,不想多說話,言簡意賅道:“煩。”

“確實,前麵的錯誤選項太多,我都等煩了。”小林夕點點頭,沒意識到他們說的壓根不是一回事兒。

她翻著手包準備把手帕交給對方,忽然想到一件事,環臂很認真地看著他。

“鬆田警官,快問快答,”她對白天鈴木園子說的“被犯罪報告嚇跑的男生”耿耿於懷,“《米花鎮居民的安全意識能力調查》和《米花鎮犯罪研究調查》,哪個你覺得比較好!”

刑警肯定不會被嚇跑的!

鬆田陣平緩緩打出一個:?

他不解道:“又是學校的什麼調查問卷?”

小林夕忙不迭點頭。

“但我記得你今天畢業典禮。”

“……”

我隻是之前提過一嘴,鬆田警官你沒必要記得那麼清楚。

“而且我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任何意義,不都是你寫的嗎,你自己身為作者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更好?”鬆田陣平敲了下她腦門,“嘛,我是覺得都還馬馬虎虎吧。”

“你上次說的是還行!”小林夕心想怎麼還降級了。

“還行和馬馬虎虎難道不是同個意思?反正沒伊達班長寫得好。”

“我怎麼能跟專職警察比啊!而且拿伊達警官當槍使算什麼,你怎麼不拿自己出來比!”

鬆田陣平幫她拎著包,很理直氣壯地微微俯身懟過來,“因為我不會寫報告!”

兩人走在回小林宅的路上互懟了好幾個來回,小林夕懟得都忘記自己原本目的是什麼了,“停!”

接著從包裡取出堀川真一郎的手帕遞過去,“給,當做調查問卷的禮品。”

卷毛警官一臉“我為什麼要拿渣男手帕”的複雜表情,“我看上去很不乾淨嗎?”

上次是紙巾,這次是手帕,總覺得好像是在暗示他些什麼。

小林夕愣了下,秒懂,睜著半月眼,“這是證據啦,證據!”

這手帕看上去嶄新,但摸上去的手感應該清洗過數遍,至少使用半年以上了;邊緣經過洗滌劑的損傷磨掉了點花色,手感也不太對,她猜測是將不損傷衣料的高級洗滌劑換成較便宜的牌子導致;角落的品牌logo她認識,不過這是個專門做女性飾品的公司,這條手帕花紋圖案中性,可最初主人大概率是女性。

綜上所述,這並不是堀川真一郎的私人物品,而是從哪位受騙的“前女友”那兒順來的戰利品,被他用來借花獻佛。

拿去問一下立案登記的受害者們,總能有所發現。

鬆田陣平這才接過手帕,小林夕重新戴上電子表,點亮屏幕看了眼時間,自己稍微再算一下。

她勾起一抹小狐狸般狡黠的笑來,神秘兮兮地背著手,“鬆田警官請稍等,另一份禮品馬上就來。”

“?”

很快,當小林宅那過於氣派的大門出現在視野中時,鬆田陣平口袋裡的手機“嗶嗶”叫了一聲。

他打開一看,是一條好友通過申請,ID是堀川真一郎,“???”

被卷毛警官瞪著的小林夕一臉無辜道:“我怎麼可能留自己的聯係方式啊,太危險了,萬一被報複誰來保護我!”

“而且我還要忙高中開學的事,也沒時間經常去警局,當誘餌我還算擅長,套話這種事還得交給你們專業人士,”她一攤手,“不過要是給我發工資順便報銷經費就另當彆論了……話說,警局大概不能雇用未成年吧?”

鬆田陣平:還怕被報複,你的表情可不是那麼說的。

“加油,如果需要我配合拍照見麵什麼的儘管說!”小林夕不嫌事兒大地握拳加油鼓勁,“鬆田警官,不會寫報告總會聊天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不,不是很需要這種信任,尤其是放在“和男人聊天”這件事上。

雖然知道對方這樣操作完全沒問題,甚至還要誇一句做得很好,即便她不說自己也會主動提出這段時間由搜查一課幫忙管理郵件賬號。

但看著這家夥笑眯眯的模樣,鬆田陣平總感覺自己又被戲弄了。

把包都扔到小林夕懷裡,趁著她雙手都沒空的時候使勁兒揉了把散著黑發的腦袋,“行了,彆以為國中畢業了就能大晚上在外麵呆那麼久,你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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