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到底是哪兩處讓他丟了分。
結果一看,他忍不住大聲道:“這麼簡單都理解錯了?這句擊殺者無慮百十人,明明是說殺的人大約有幾十上百人,他竟然給答成了‘既然殺了人,就無須擔心是殺了幾十人還是殺了上百人’。這也太離譜了,我說你是怎麼教的?”
一個對於學生有著殷殷期盼的老師,在看到學子把難題做對了,卻把簡單易懂的答錯了,那種惋惜又憋火的心情,跟陳夫子現在的心情差不多。
許夫子搖搖頭歎了一聲,然後道:“要不怎麼跟你說把我氣得半死呢?”
陳夫子長出了一口氣,這經義得分確實是高,這一科考得很不錯。
可以想他還能拿更高的分,那麼簡單的句子理解都寫錯了,他就高興不起來,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看完了經義之後他又去翻算學。
算學是另外的夫子教的,這會兒還沒過來,試卷都在對麵的那張桌案上放著。
不過學堂的幾個夫子關係都不錯,陳夫子索性就給拆了,糊名的地方揭開,開始翻找著宋聲的答卷。
若是剛才的經義讓他覺得驚訝的話,此時他已經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兩遍,最後驚道:“全對?!算學竟然能做全對?咱們整個學堂的學子加起來全答對的也找不出來三個吧?”
景朝的算學發展十分落後,像是什麼雞兔同籠、兩鼠穿牆、及時梨果等算是十分難的了。對於前世經曆過高考和大學的宋聲來說,什麼高數、微積分在這裡通通都不存在。
誰能想到,這裡的算學試卷來說對他來說最大的難度就是,題目全都文縐縐的,即便是簡單的運算題,話都說的古香古味。他很大一部分都花在了看懂題目及理解題意上。
陳夫子頓時覺得這次大考有點魔幻,他不信邪的又翻了一下宋聲的律學,翻開之前說道:“我就不信這律學他也能做全對。”
然而當翻開之後一看,“???幾乎全對?!”
看了看被圈出來的扣分地方,批注寫的竟然是因為推理過程寫的太過簡略。
陳夫子忍不住道:“這發揮的也太好了吧?是不是提前漏題了?”
教律學的馮夫子這會兒剛好進來,就聽見陳夫子質疑律學漏題了。
他眉毛一豎,不服道:“什麼律學漏題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那道案子推理判刑的題目還是當場出的,這叫漏題?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們律學有優秀的學子!”
自從收假之後來學堂上課,宋聲逐漸在律學和算學兩科之間展露頭角,很得兩個夫子的喜歡。
這會兒一聽陳夫子說是不是漏題了,馮夫子小胡子一翹,立馬就不願意了。他惜才,已經好多年沒見過在律學方麵這麼有天分的學子了。
他護犢子護得厲害,連珠炮似的懟了回去。
陳夫子知道他素日裡的脾氣,
也不與他計較,
轉頭朝著許夫子道:“許兄啊,
你這個學子若是好好教,以後可是大有作為呀。”
仔細想想,最起碼他所知道的律學、算學和經義三科都相當精通且出色的同齡學子,全都無一例外的出自世家大族。
人家那都是身後的家族底蘊堆積出來的,自小就在那種書香的環境中長大,像詩賦這一項,壓根就不用培養,幾乎是生來就會作詩寫賦。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寒門子弟能在這三樣上都做到如此拔尖的。
陳夫子頓時也生了愛才之心,說道:“得空了讓我也去考校考校他,咱們鳳坪縣可是好久沒有出過案首了啊。”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疑慮的,這會兒走近許夫子身旁低聲道:“許兄,這今年隻是過了個農假的時間,回來之後宋聲就變化這麼大,你完全沒有一點兒懷疑?即便是出色也需要一個過程,循序漸進的吧?哪有人立刻就開竅了從平平無奇做到如此之好?”
許夫子之前也懷疑過,所以每次讓宋聲下學之後再跟著他學半個時辰也有這其中的原因。
但宋聲也隻是在算學,律學和經義三科上表現的拔尖一些,對於進士科來說,依舊跟從前差不多,可如果你悉心教他,他會進步的很快。
這次的大考監考很嚴,又沒有泄題,所以是不存在作弊的。
許夫子從不信鬼神,壓根就沒想過宋聲身體裡換了個異世的靈魂。
但原主宋聲十歲時神童的名聲可是傳遍了整個鳳坪縣的,卻一朝之間文采儘失,當時隻讓人覺得可惜。
如今許夫子隻覺得這人或許像當初一樣,腦袋突然閉塞之後,又突然茅塞頓開。
他道:“世間之事一切皆有緣法,你如果能理解八年之前他一朝之間突然泯然眾人的事,今日便也能理解了。”
陳夫子恍然悟了,說道:“你說的對,是我狹隘了。”
許夫子也是個愛才惜才之人,素日裡宋聲的勤奮刻苦他都看在眼裡,不然也不會給他私下開小灶講學了。
但這次各科的試題成績出來之後,許夫子有些煩,宋聲這個崽子,平日裡他都還把他叫來多補了半個時辰的課,怎麼其他三科都考那麼好,獨獨這進士科差了一大截呢?
偏科也太嚴重了,就不能雨露均沾一下嗎?
難道是他授課的方法不對?
他想了想,打算明天叫上陳夫子兩人一塊給宋聲補課。
早課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幾個班的夫子已經把學堂裡所有的學子名次全都排出來了。
班不與班排名,所有學子不論班級,全都是放到一起評的。
早課結束之後就是第一堂課了,許夫子拿著個榜案貼到了外頭屋簷下麵的牆上。
許夫子是主教進士科的,因為放了一個農假,好多人都掉以輕心,這次的成績整體下滑的厲害。
他站在前麵的桌案前先把班裡所有學子都批了一通,然後開始講解這次大考的進士科試題。
首當其衝
的就是策論,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但也不出色,屬於很平庸的那種,中規中矩。
不過在開講之前,許夫子拿著宋聲的策論誇了一遍,說他切題的角度新穎,論述有理有據,邏輯清晰,建議大家傳閱學習一下。
聽到宋聲策論被誇,班裡有些刺頭心裡不大服氣,心裡直冒酸味兒,想著要不要找個機會教訓他一頓時,又聽到夫子開始批評詩賦了。
於是,剛被誇過的宋聲,又被拎出來了。這次是被許夫子狠批了一頓。
宋聲的詩又被當堂念了一遍,惹得大家悶聲大笑。
剛才因為夫子的誇讚嫉妒宋聲的人這會兒那點兒陰暗心思也沒了。
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你看,雖然他寫策論寫的好,可他的詞賦差呀,大家的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
等到講文章的時候,夫子也很生氣,這次的文章主題出的並不難,可寫得出色的拔尖的並沒幾個。不過這次宋聲好在沒有被點名批評。
被點名批評的變成了梁又明。
小梁同學的文章寫的是一塌糊塗,夫子看了都要淚目的那種。以往聽到他的文章被點名批評,梁又明是不大在乎的,這次不知道是怎麼了,臉上看上去不大高興,還有點蔫蔫的。
第一堂課上完之後,中間會休息兩刻鐘,大家心裡都惦記著外麵張貼的榜案,所以這課上沒幾個人是認真聽的,全都在惦記著外麵的榜案名次。
大家心裡都清楚,雖然知道自己可能考得並不怎麼好,但自己心裡比較在意的某一個人可能考得比自己還不好,每次這麼一想,心裡多少會高興一些。
同樣對這個榜案十分關注的還有乙班的李鴻雲。
李鴻雲從早課開始就心不在焉了,這次的題目出的好難,尤其是策論,他感覺自己答得一塌糊塗。
還有算學的那道應用類題目,他一知半解的答了個大概,可直覺告訴他沒答對。
律學的還有一道推理類的案子題目,他完全沒搞明白那個案子該怎麼判。
唯一讓他覺得心裡有底的就是經義了,這個他背了很多都考到了,算是優勢。
可是整體加起來,就沒那麼好了。
他心裡擔憂的厲害,一整個早課上都在想著跟宋聲的賭約。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堂下課,他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甚至因為著急還撞到了前麵的同窗。
“這是趕著乾什麼去呢?連路都不好好看。”
李鴻雲急急的說了兩聲抱歉,就衝出去了。
此時的榜案前已經圍了不少學子,榜案名次是豎著排列的。李鴻雲努力擠到了前麵,開始著急的一列列找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平時在什麼水平,所以前兩列的名字他都沒有看,直接從第三列開始找起。
一直到第五列的時候,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數了數,是第八十九名,跟放假之前那次大考差不多,還往前進了三名。
他心裡一喜,還好還好,名次保住了,而且還進步了三名。
剛才從第三列看過來他一直沒找到自己的名字,不過他也注意到,沒看到宋聲的名字。
直到找到自己的名字,他才高興的咧嘴笑了笑,想到都第五列了還沒有看到宋聲的名字,說明宋聲的名字肯定是在第五列之後了,那他這次不就贏定了!
一想到到時候離開學堂的人是宋聲而不是他,他心裡就長出一口氣,緊繃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現在心裡終於能放鬆一下了。
他要去找宋聲好好說道說道,他最好識相點,乖乖收拾東西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