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雀青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半晌, 他聲音艱澀地解釋道:“這……其實是茶湯,是我們半妖一族的特色茶飲,和普通的清茶不一樣, 它就是這樣的。”
穆棠低頭看了一眼那稠的能立住筷子的茶, 實在說服不了自己相信。
一旁的衛長偃反而饒有興致道:“茶湯是嗎?沒喝過誒, 有點兒意思。”
說著,他直接接過了穆棠手中的茶盞, 仰頭就開始噸噸噸。
穆棠:“!”
雀青:“!”
兩人眼睜睜地看著衛長偃把那盞加了料的茶喝完了, 穆棠聲音發緊:“你你你!”
衛長偃評價:“味道還行, 就是有點兒澀口, 可能是料加多了。”
他站在原地, 眼神清明, 喝了加滿了料的茶,一點兒要倒的意思都沒有。
於是這次換成雀青震驚了。
他幾乎顧不得自己暴露不暴露的事情,伸手奪過衛長偃手中的茶盞, 費解:“不會啊,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怎麼可能沒用?難道是當初我買到了假貨?”
說著, 他下意識地伸手,用食指在杯壁上抹了一下, 皺著眉頭放在口中嘗了嘗。
苦澀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雀青一頓,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下一刻,他雙眼開始發直。
穆棠伸出手戳了他一下:“雀青?”
“咚!”
他兩眼一翻,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穆棠:“……”
衛長偃“嘶”了一聲:“可真疼。”
穆棠一言難儘:“他這是……”
衛長偃歡呼:“被自己的藥給藥倒了!”
穆棠:“……”
她深吸一口氣:“彆玩了,搭把手,先把他搬到床上,就這麼讓他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
於是乎, 等白青琅覺得不放心,鬼鬼祟祟地跑來聽牆角時,就聽到了以下對話。
衛長偃:“這小子還挺沉。”
穆棠:“是啊,肌肉很發達,身材不錯對了……等等,不能就這麼放在這裡,他雖然被迷暈了,但是萬一醒了難保不會做什麼,得上個保險。”
衛長偃:“那我把他的手腳綁了。”
穆棠:“等等我來,我給他來個花式捆綁。”
衛長偃:“口也封了吧,省得一會兒叫出來,驚動他人。”
穆棠:“也可以,放哪兒?”
衛長偃:“放榻上吧。”
穆棠:“能躺得下嗎?”
衛長偃:“擠一擠還是行的。”
白青琅倒吸一口氣,蹬蹬後退兩步。
昏迷,捆綁,花式捆綁,榻上。
這這這!
大人說得果然不錯,他們人族,果真是人麵獸心,連個半妖他們都不放過啊!
雀青啊,彆怪我狠心不救你,男人嘛,不就是個貞潔嘛。
說著,他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看來,穆棠這邊是沒必要盯著了。
與此同時,房間內。
衛長偃看著穆棠專心打繩結,費解:“我沒看出這繩結有何特殊之處。”
穆棠:“你懂什麼,這樣的繩結,越掙紮越緊,根本逃不脫,這叫專業繩結。”
衛長偃興致勃勃:“我也來。”
於是,雀青就像一條鹹魚一樣被綁了起來,十分結實,毫無美感,和白青琅想象中的花式捆綁天差地彆。
衛長偃在一旁道:“那姓白的走了。”
穆棠:“他再不走,我就要請他和雀青作伴了。”
打完最後一個結,她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拍了拍手道:“行了,這樣就不怕他跑了,把人弄醒吧。”
衛長偃微微一笑;“交給我。”
於是,等雀青從超高濃度的迷藥中清醒過來時,看到的就是正對著他的臉一臉沉思的兩個人。
雀青一驚,立刻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低頭一看,這才明白自己的處境。
霎時間,他心頭一片寒涼。
他聲音嘶啞:“你們想做什麼?”
穆棠看了他一眼,直接道:“雀青,你和雀白什麼關係?”
雀青冷冷道:“白青琅不是說了嘛,我是他的族兄,怎麼,他得罪了你,你想報複在我身上?”
穆棠老神常在:“彆誤會,我對你可沒什麼惡意。”
雀青看著自己身上的繩子,嗤笑一聲:“這就叫沒惡意?”
穆棠微笑:“我不這麼做,我怕你連我的話都聽不完,畢竟,我可是見識過你們羽族半妖的速度的。”
雀青冷笑:“你想對我做什麼?”
穆棠:“沒什麼,招個工而已,我是雀白的朋友。”
雀青嗤笑一聲。
她笑吟吟:“雀青,我們新開的快遞公司正缺個快遞員,跟著我乾怎麼樣?餐補房補五險一金,頂頭上司還是你族兄弟雀白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他一聲董事長了。”
雀青並不信她的鬼話,還想再說什麼,穆棠卻定定地看著他,道:“雀青,我來的時候,你族弟曾對我說過,若是見到了被困的族人,讓我幫忙帶句話。”
“他說,五年前他年少無知,帶回了毀滅一族的仇人,這整整五年,此仇銘記在心,他一刻未敢忘卻。
“他讓你們等著他。”
雀青猛然一怔。
五年前,白戾之借著半妖一族的善心覆滅了半妖一族,他大概也覺得自己這樣的做法勝之不武,從來不曾對外說過,更不會告訴他看中的“人才”。
她知道這些,不可能是從白戾之口中。
那……
她真的是族弟雀白的朋友?
但這些年來,他已經不敢輕信他人了。
這一次,他是信還是不信呢?
他沉思良久。
他想到了地牢之中苦苦支撐的族人們,想到了還等著他們回去的族弟。
左右不過一個死罷了。
大不了再錯信一次而已。
可是地牢中的族人們,已經等不起了。
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穆棠,定定道:“我信。”
“我信你們。”
穆棠笑了。
她伸出手:“歡迎加入我們快遞大家庭。”
雀青還不知道什麼是快遞,但他還是想伸出手給她一個回應。
然後就發現,自己伸不出。
他看著自己身上結結實實的繩子,又看了看他們。
穆棠:“……”
她若無其事:“衛長偃,還不快給咱們的朋友鬆綁。”
……
一刻鐘後。
雀青坐在桌邊,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來。
他平靜道:“自從五年前我們被抓進來,每隔一個月,他們都會選走幾個族人帶走,少的時候四個,多的時候十幾個,那些被帶走的族人,不會再回來。
“我們一開始試圖反抗過,但是每反抗一次,那群畜生就會傷族長一次,族人們愛戴族長,漸漸地,也就不再反抗。
“族長覺得自己拖累了族人,幾次想要自儘,但他們不願意族長死,就這麼幫族長吊著命。
“族長的義子,那個叛徒,他受不了,主動向他們投誠,說要幫白狼一族抓到逃跑的一半半妖。
“我們最開始心驚膽戰,但是他被帶走幾個月,又被扔回了地牢,我們就知道,那個叛徒,終究不是少主的對手,哈哈哈哈!”
他暢快地大笑。
穆棠聽著,靜靜地道:“雀白曾經說過,他曾經意外救過幾個被抓住的族人,但是沒過幾日,那幾個族人性情大變,甚至實力大增,要和他們同歸於儘,幸虧他反應及時,迅速帶著族人轉移陣地,我還曾想過怎麼就這麼巧,白狼一族押運俘虜被他們碰到了,看來這就是那義子的手筆了。”
雀青指骨纂的咯咯響:“這狗東西!”
穆棠又問:“你可知道自己被關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