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棠阻止了衛長偃那瘋狂的自爆身世的念頭, 衛長偃看起來居然還有些不甘心。
穆棠表麵麵無表情,實際上腦子發蒙。
發蒙的腦子裡就一直轉悠著幾個字。
上古魔頭後裔、上古魔頭後裔、後裔……
已知,劍靈的第一任主人是上古一位抵抗十二魔頭的尊者, 那尊者被十二魔頭的詛咒糾纏,為了自救、也為了不讓自己徹底入魔禍害人間, 將自己分為一善一惡, 將自己的劍也分為神劍和魔劍。
善者還是他,正道魁首,而惡者, 則成了當年的魔尊。
也就是現如今那魔血的來源。
穆棠不知道一個已經死去了這麼多年的魔尊, 他的魔血是怎麼流傳下來的, 但是現在的魔尊衛長偃居然是當年那位上古魔頭的後裔……
穆棠小聲問劍靈:“你當年認衛長偃為主, 是不是因為認出了衛長偃就是你主人的後裔?”
上古魔頭和那位上古尊者本就是一個人,說上古魔頭是劍靈的主人,也沒什麼毛病。
但劍靈看起來比她還茫然的樣子。
它喃喃道:“不是啊,我當年認他為主,就是因為他將我從魔淵下帶出來了,我覺得他很有潛力,他當時身上可是一點兒魔血的氣息都沒有啊, 甚至連魔氣都不怎麼有,我還奇怪呢,他一個魔族尊者,怎麼連魔氣都沒有呢?”
連魔氣都沒有……
穆棠正在沉思, 衛長偃突然從一旁冒了出來,小聲道:“你很好奇嗎?你要是好奇的話完全可以問我,我知無不言。”
穆棠:“……”
要不然她為什麼不敢問呢?
你可真是太知無不言了。
穆棠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衛長偃近在咫尺的臉, 隻問了他一句話:“既然是上古魔尊後裔,那你當初為什麼會抽出魔血?”
抽出魔血。
這看似十分簡單的四個字,穆棠卻無比清楚的明白它意味著什麼。
魔血要是這麼簡單就能切割的,那些半妖們也不可能到死才能擺脫它了。
而衛長偃所說的從前,又是多早的從前呢?是他的少年,還是更早?
衛長偃在一旁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也沒什麼,隻不過我當初還是正道弟子,突然被發現身負魔血,總是不能那麼輕易讓人接受,正道怎麼著也不可能養一個身負魔血的魔當弟子的。我當初實力低微、無處可去,被趕回魔族就是死路一條,為了活命,我親手抽出了自己的魔血以表忠心……效果還是不錯的,一直到我羽翼豐滿,都有那麼幾個人相信我是一心向道的。”
然後待他羽翼豐滿那日,他毫不猶豫地背叛了曾經的師尊和同門,轉身會了魔族。
他這個身負魔血而生的人本該去的地方。
穆棠默了默。
衛長偃無數次擺出一副他要自爆身份大家一起爆炸的樣子,但穆棠卻很清楚的知道,他能說出來的最多也不過是他魔尊的身份。
這對他無關緊要,所以他毫不在乎,甚至惡劣的想借著這個身份看到他們大驚失色甚至是如臨大敵的表情,這讓他覺得很有趣,比他那個身份有趣。
正是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拿來取樂。
但他更久之前的、成為魔尊之前的身份,衛長偃看似無關緊要,卻從來都隻字不提。
這還是第一次,衛長偃以這樣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起自己更遠的從前。
穆棠不由得想象,一個不知為何出生在人族卻身負魔血的少年,是如何為了在人族活命親手抽出自己的魔血“表忠心”。
穆棠想象不出,因為她認識的衛長偃沒有這麼卑微的時候。
在他自己的描述中,他甚至有些諂媚卑劣了。
她這麼想著,996就道:“沒事,你想象不出,我可以幫你想象一下。”
然後它就貼心的在她腦海中模擬出了年少的衛長偃應該有的樣子。
穆棠眼睜睜地看著她腦海中的衛長偃一派可憐……
穆棠:“……”
她應該可憐的,但是眼看著盯著衛長偃臉的人做出一副卑微可憐樣,她還是眼前一黑。
她深吸一口氣:“……你把這玩意給我收回去。”
係統驚訝:“這是我新學的建模啊,難道不逼真嗎?”
穆棠:“……逼真是挺逼真的,但是人設錯了。”
係統納悶:“哪裡錯了?年少的衛長偃,這不就是按照他當時的處境來的嗎?”
穆棠沉默一瞬,淡淡道:“衛長偃這個人,他可能會殘忍功利、甚至是狡詐無情,但是他絕對和可憐二字沾不上一點邊,哪怕是為了生存。”
而且穆棠這麼說,絕對不是出於偏見。
她是真心實意的覺得,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時候,衛長偃也絕對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他若是有朝一日露出這樣一副可憐的樣子,那一定不是他覺得自己可憐,而是他覺得,是時候讓彆人覺得他可憐了。
然後就讓那人栽了個頭破血流。
穆棠揉了揉眉心,趕走了腦海中那可怕的想象。
衛長偃獨自樂滋滋地看著自己虎口上的小痣。
穆棠記得,這小痣一開始是沒有的,後來衛長偃主動吸收了魔血,這小痣才突然出現。
但看衛長偃那毫不驚訝的樣子,或許,在他年少未曾抽出魔血之前,那小痣其實就是一直存在的?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穆棠想了想,低聲問道:“你疼嗎?”
衛長偃一臉莫名:“這顆痣?不疼啊?”
穆棠難得有耐心地搖了搖頭,淡淡道:“不是,我是在問你,你當初抽離魔血的時候,疼嗎?”
魔血可不單單是血。
那是他力量的所在。
否則白戾之用魔血煉製傀儡是為了什麼?給半妖們做個換血手術嗎?
吃飽了撐的。
魔血的本質是力量,魔血隻是載體。
抽出魔血,就是抽離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