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和衛長偃是有過一麵之緣的。
那是若乾年前, 這個橫空出世的魔尊剛嘎了魔族當時的魔尊,成為了魔族之主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不是妖皇,而隻是當時的妖皇麾下一個妖將。
消息傳來, 他不是很在意他們魔界究竟換不換主人,但是當時他們妖族正和魔族商量著一起對付人族,以打破當前的平衡、奪取更多的生存資源,這就讓他不得不在意了。
更何況為了這個計劃,他還費儘心思說服當時的妖皇,又千方百計聯係上魔尊, 排除萬難, 好不容易才得見曙光。
然後計劃商量到一半,合作者突然被人給嘎了。
當時的妖皇不知道這位新魔尊是個什麼脾性, 本身對這個計劃也不怎麼看好, 見此情形, 順勢就要退出。
他畢竟老了,沒了壯年時的雄心壯誌和銳意進取, 一心隻想守成, 不求有功, 但求無過。
他甚至不怎麼能彈壓得住手下那些更年輕、也更銳意的妖將們了, 他想守成, 但正值壯年的妖將們卻渴望戰爭、渴望著更多的資源、渴望建功立業。
這次他幾乎是被手下的妖將們架了起來才不得不同意這個計劃, 而今計劃有變, 他迫不及待的就要退縮。
眼看著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要泡湯, 現如今的妖皇想了半宿, 終究是不甘心。
於是,他一邊穩住了自家孜孜不倦想要拖後腿的妖皇,一邊以恭賀新魔尊登基的妖族使者身份, 千方百計的去了魔族。
當時他很年輕,想得也很美好。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合作者嘎了?沒關係,誰說嘎了合作者的人不能成為新的合作者了。
更何況,據說這個新魔尊從前還是個人族修士,突然橫空出世出現在魔族,必然是在人族受到了什麼迫害,對人族肯定會有恨意。
而且人族半道轉修魔,幾乎就是魔族鄙視鏈的最底層了,這樣的身世,哪怕憑借著武力值當上了魔尊,也肯定是不能服眾的,他的處境必然艱難。
那若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妖族施以援手……
年輕的妖皇越想越是靠譜,懷揣著希望和雄心就奔赴魔族。
他以正常人的思維想著,他滿懷著誠意而來,新魔尊現如今四麵楚歌,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他都是該接住這個橄欖枝的。
那剩下的就好談了。
……然後他就遇到了一個不正常的衛長偃,將一個正常人的觀撞的稀碎。
他在登基大典上見到這人時,正有一個魔將借著祝賀的名義陰陽怪氣的刁難這位新魔尊,還仗著新魔尊人族出身,不懂魔族用語,用那已經幾百年沒人說過的魔族話指桑罵槐的一通諷刺,話畢才驚訝地看著這位新魔尊,意有所指道:“倒是忘記咱們新魔尊不會魔族話了,抱歉抱歉,是在下失禮了。”
當時,年輕的妖皇就在一旁看著。
他冷靜地想,果然如他所料,這位新魔尊並不能服眾。
這位出言諷刺的魔將他也認得,在魔族勢力不小,哪怕是為了地位穩固,不管魔尊聽沒聽懂,他現在都是不可能動這魔將了。
那麼現在,就到他出手的時候了。
以妖族使者的身份,給這位新魔尊一個台階下,想必他一定會心懷感激吧?
年輕的妖皇這麼想著,就站了起身。
然後他就聽見這位新魔尊懨懨看了那魔將半晌,突然開口道:“你在狗叫什麼?”
唇槍舌戰明爭暗鬥的上層人們沒見過這麼簡單的嘴臭,一時間都愣住了。
開口諷刺的魔將更是錯愕道:“啊?”
魔尊有些不耐煩,“我問,你在狗叫什麼?”
魔將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隨即嗤笑一聲,道:“不愧是人族的……”
但他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是突然被一陣力量拉住一般,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衛長偃的手中,衛長偃攥著他的脖子看了半晌,淡淡道:“既然話都不會說,那就不用說了吧。”
話音落下,那魔將氣絕當場。
一個背景強大的魔將,就這麼死了。
整個登基大典頓時就亂了起來。
當事人之一的衛長偃卻像是置身其外一般,懶洋洋地看著,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登基大典亂成了一鍋粥。
年輕的妖皇就是在這一眼之中,看到了這位新魔尊的默然。
那對任何事物都置身事外的冷漠默然。
他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得那樣在意魔尊這個位置。
這是一個肆意妄為的人。
也是一個強大到人。
典禮上亂了之後,他又千方百計的見到了衛長偃。
他當時已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但還是想著,哪怕是肆意妄為,也沒有人會不在意送到麵前的利益吧?
他就這麼一邊想著衛長偃的性格,一邊斟酌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他口乾舌燥地說了半個時辰,衛長偃就這麼耐心地聽著,耐心的讓他幾乎以為自己說動了他。
然而等他期待地看過去時,卻見衛長偃一邊意猶未儘地睜開眼,一邊問:“說完了是嗎?”
妖皇:“是,不知魔尊……”
衛長偃:“哦,沒興趣。”
妖皇:“……”
他深吸一口氣:“魔尊聽我說了這麼久,可不像是沒有興趣的樣子。”
衛長偃:“大概是因為你的聲音比那群老家夥好聽一些,還挺催眠,聽你說話比聽他們說話強一些。”
妖皇覺得荒謬,但還是忍耐著道:“難不成魔尊是有什麼顧慮不成?是對人族餘情未了……”
他使出了激將法。
這激將法砸在了一個鹹魚身上,連泡泡都沒砸出來。
他實話實說:“不是啊。”
妖皇深吸一口氣:“那是為了什麼?”
衛長偃想了想:“可能純粹因為我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