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麼意思?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黑色的線條,代表的大概率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能就是指“豚”,又或者,純粹就是高危的另一種表達。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和樓長相關的502室被畫上黑線,這事就很值得在意了——尤其“樓長”這詞本身,還被打了個叉。
此外,這整張圖上,還有兩點,令許冥非常在意。
一個是301室。也就是這次誘拐邱雨菲的那家。圖紙裡,這家隻有一個小女孩,再沒彆的存在。
那那個總是聯係她的大哥呢?還有代替她進入這個怪談的坡海棠呢?
是他們作為“陪襯”,不值得被畫出來;還是在這張圖畫完的時候,那個“家”裡,確確實實隻有小女孩一個人?
若是後者,這張圖的可靠性可能就得打個折扣了。她“大哥”的古怪追溯起來至少得有近一年,按照這個思路,這張圖的落成時間起碼在一年前。
而一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變化了。
還有,401,這不就是工具箱上的門牌號?也就是說,留下這幅畫的人,很可能就住401……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在401的房間裡麵,留一個問號?
最後,也是最讓許冥搞不懂的一點——
就是這個褲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冥盯著手裡的圖,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唇。
隻見圖上,幾乎每層樓梯上,都畫著一條褲子。
歪歪扭扭的,但確實是褲子。
……所以這又是在暗示什麼?樓梯上有褲子怪?上樓梯時小心褲子?還是純粹就是一種“此處可通行”的另類表達?
許冥百思不得其解。好在這個時候,旁邊那一直執著於找到的大眼珠子終於有了新的動靜——它像是終於放棄了尋找,原地轉了兩下,終是又沒精打采地爬了回去。
連在眼珠後麵的息肉寸寸回縮,連帶著眼珠子本身也不斷後退,最終又回到了防盜門上,如放了氣的氣球般迅速癟了下去,終是又縮成了一個扁平的貓眼。
許冥見狀,趕緊在模擬場景裡移動起來,很快就轉到了樓梯旁邊。這個位置是102室視線的死角,哪怕她等等離開模擬場景,對方也不會立刻察覺到她。
為自己選定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這讓許冥心裡更安定了幾分。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趁著還有一會兒才到時限,又趕緊從包裡掏出了之前回收的那個黑皮本子。
——既然已經確定,這東西和那張畫紙是出自一人之手,那裡麵的內容,無論如何,都是該抓緊時間,好好看看的了。
*
另一邊。
101室內。
頭發蓬亂的女人趴在門後的貓眼上,正緊張地觀察著外麵的動靜,胸口兀自劇烈起伏;直到看到對門的大眼珠子緩緩縮回,整個人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她緩緩後退兩步,驚魂未定地看著麵前的房門,明明眼中猶帶著恐懼,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莫名透出些呆滯;而就在她終於緩過神,徹底鬆了口氣時,一隻手卻悄無聲息地從背後伸來,輕輕按上她的肩膀——
“啊!”
她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不受控製地叫出了聲。
駭然回頭,卻正對上一雙美麗的眼睛。
“嬸嬸,你一個人站在這裡乾嘛呀。”有著精致美容的女孩笑吟吟地對她說著,不等女人反應過來,便將她扶到餐桌旁坐下。
“現在是吃飯時間,嬸嬸你忘了嗎?快點吃飯,彆餓著了。”
女生說著,熟練地打開電飯煲,又拿了碗,開始對著碗裡舀東西。跟著又雙手捧著碗,小心翼翼送到桌上,仿佛很燙的樣子,放下後,又端了好幾個盤子,一一擺上桌。
然而仔細一看,無論是碗裡也好,還是盤子也好,全是空蕩蕩的。
裡麵沒有任何東西。
坐在餐桌旁的女人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隻遲緩地搖著頭。
“不想吃飯。”她低聲道,“盼盼還沒回家呢。我吃不下。”
女孩對此卻像見怪不怪,一邊自顧自地用筷子扒拉空氣,一邊好不走心地寬慰:“誒呀嬸嬸,你就彆擔心了。盼盼那麼聰明的孩子,難道還會不認識回家的路嗎?
“她現在不回來,肯定是有事耽擱。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因為牽掛她又餓出病來,那盼盼肯定更難過……”
女孩說著,想起不久前聽到的開門聲,動作不由一頓。再開口時,麵上又帶上了幾分嚴肅:
“還有嬸嬸,你剛才是不是開門了?”
“嗯……嗯。”女人緩緩點頭,又輕輕垂下腦袋,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但我沒開紗門,隻是開了裡麵的……”
“那也不行的。”女孩立刻正色,“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隻要開門出去,就一定會驚動對麵的怪物的。再說,外麵又沒什麼人,你一開門,對麵的肯定就盯著你……”
“有人。”那女人卻抬頭道,“外麵有人。”
“……”女生假裝扒飯的動作一頓。
“什麼人?外麵來的人嗎?”她不由提高了音量,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衝動了,又火速壓低的聲線,又做出那副溫柔的語氣,“我的意思,嬸嬸你到底看到了誰啊?”
“不認識的。”女人呆呆答道,用手比劃,“女孩子,大概這麼高。長得很……”
她本來想說很好看,想起許冥爬滿傷痕的猙獰右臉,又默默將話咽了回去。
頓了片刻,才總算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措辭:“長得,一半好看。”
“一般好看?”女孩微微蹙眉,咂摸了一下這句話。
……會是她嗎?但那家夥也不算是一般好看吧?至少在它挑剔的眼光看來,還是很可以的……
不,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存在拉高了這個死人的審美閾值,畢竟自己現在的這張臉,可是在那家夥的基礎上又幾次優化,她自己對著鏡子看時都忍不住陶醉的那種……
“哦,對。”恰在此時,女人又想起一事,突然抬手敲了敲桌子,“不止有人。還有小狗。”
她緩慢地轉頭,正對上旁邊女孩詫異的眼神。張了張嘴,她認真強調:“她還有小狗。”
小狗好。盼盼也喜歡小狗。所以她當時,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女孩聽完,卻是徹底愣住了。
有些好看的女生,還帶著隻狗。
在這種地方,正經人誰會帶狗?
錯不了了——一定是她!
女孩一下激動起來,幾乎是瞬間就從桌邊彈起,問明了女人看到對方的位置後,起身就要往外衝,想想又折返回來,從衣架上隨手拿了個包,開始快手快腳地往裡麵裝東西,邊裝還邊裝模作樣地叮囑“嬸嬸”乖乖待在家,好好吃飯,不要亂跑,安心等盼盼回來。
女人愣愣地點頭,又有些奇怪地看著她:“那你要去哪兒啊?”
“我出去辦點事,馬上回來。”女孩隨口敷衍著,轉眼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想了想,卻又再次衝回來。
“嬸嬸,我借一下你房間裡的穿衣鏡,馬上就好!”
她一邊往屋裡鑽一邊說道。
女人歪了歪頭,眼神越發不解。
另一邊,在穿衣鏡前站定的女孩,則是對著鏡中倒影,深深吸了口氣。
“她沒見過我這個樣子,見到會認不出來的。”她邊說著,邊左右打量自己,“還是得選個她認識的造型才行,最好搞得慘一點,要讓她心生愧疚……哦對,還有這個。得露出來。”
她說著,趕緊將一直藏在衣服裡的某個東西拉了出來,對著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仔細一看,卻是個掛式的工牌。
工牌上麵,是清晰的三個字。
坡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