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
像是從夢中重重墜落,許冥猛喘口氣,倏然睜開眼睛。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陸月靈正守在旁邊,手裡還拿著裝水的小碗和棉簽,看來是在許冥睡著的期間忙著給她喂水,見狀立刻湊過來,湊到一半又傲嬌地縮回去,輕咳一聲,隻將身體往床邊靠了靠,稍稍探頭,垂眼問起她的狀況。
蘭鐸則安靜坐在角落,半合的眼瞼緩緩打開,隻見一雙眼睛,已經恢複如常。
他一睜眼,也當即朝著許冥這邊看了過來,旁邊掛在衣架上的挎包輕輕搖晃,從裡麵探出一隻小小的狗腦袋,同樣專注地望了過來。
許冥正忙著回應陸月靈,見狀忙擺了擺手,表示自己還好,沒什麼難受,最多隻是感覺有些不真實——那種如夢初醒般的不真實,好在也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牛不耕和馬泰戈爾這會兒正拿著許冥的手機坐在門外,交頭接耳地替她回複信息,見狀也紛紛湧了進來,順便問起這回怪談的情況,許冥就著陸月靈的手喝水,三言兩語匆匆帶過,說著說著,卻似想到什麼,漸漸安靜下來。
“?”陸月靈不解地望了望她,剛想問話,手上卻忽然一輕——蘭鐸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床邊,順勢接過了她手裡的水碗。
“你們先出去吧。”蘭鐸低聲道,“讓她靜一靜。”
“???”陸月靈詫異看他一眼,眼裡問號更加明顯。且不說你這突然好像很懂的表現是怎麼回事;也不說“讓她靜靜”的結論又是怎麼來的;那個“你們”的範圍又是怎麼圈出來的?
沒記錯的話,從許冥醒來到現在,壓根兒就沒和你單獨說過話吧?怎麼就分成“你們”和“我們”了?
陸月靈心裡犯著嘀咕,下一秒,卻見許冥抿著唇,衝她輕輕點了點頭。
……行吧。
若無其事地抬手順了下袖口的蕾絲,陸月靈撇了撇嘴,叫上牛頭馬麵,還是配合地先出去了。
當然,許冥的手機給留下了。既然許冥已經清醒,那這玩意兒就不用他們來操作了。
許冥坐在床上,拿起手機,先是給邱雨菲打了個電話確認她那邊的情況,跟著百無聊賴地伸手劃了幾下,毫不意外地發現在自己夢行的這段時間,手機裡又多出一堆信息——
幾乎全是來自安心園藝和大力除草的,至於內容,則都是關於籃子橋單元樓的,有進一步的詢問,也有一些內部情報的分享。
因為許冥之前的安排,這部分內容也基本都已經被陸月靈還有牛頭馬麵三人回掉了。令許冥驚訝的是,他們回複得還挺好,語氣拿捏不說,用詞還特彆到位,看著就充滿了一股受過培訓的專業打工人氣息。
……不得不說,這對許冥而言很驚喜了。
隻是她這會兒實在開心不起來,因此隻淺淺笑了下,嘴角很快又沉了下去。
蘭鐸守在床邊,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輕聲開口:“你還在想田女士最後的話嗎?”
“……”許冥抬眸看他一眼,默了一會兒,終是點了點頭。
——單元樓內,201室。最後田女士攔住她所說的那番話,除了她之外,就隻有藏在她包裡的小狗崽能聽到。
而蘭鐸,當時又正好在與小狗共感。於是便成了除許冥外唯一知情的第二人。
許冥不確定這是不是好事。但至少現在看來,有多一人知情,對自己而言,似乎並不是壞事。
畢竟有些東西,隻憋在自己心裡的話,還真有那麼些難受……
許冥默默想著,不由自主地屈腿,緩緩抱住膝蓋。片刻後,終是無法克製地輕歎口氣。
“……它說,它不會離開那棟樓。因為那裡還有出現‘門’的可能。”許冥輕聲道,“可它又說,要我幫忙看好外麵的怪談,擔心其他的地方會有‘門’打開……”
還有就是,提防“鑰匙”。
許冥記得清楚,當時的“哥哥”——準確說是田女士,說出這話時,麵上那愈發深重的森然與嚴肅。
“鑰匙”會自然生成,並在合適的怪談中生效。並非是先有門後有鑰匙,而是因為有了“鑰匙”,才會生出對應的“門”。
而那“門”打開以後,又會怎樣呢?
許冥沒能從田女士那兒得到確切的答案。她隻記得,對方在聽到她的疑問後,反問了一個十分耳熟的問題。
她問,外麵的怪談世界,現在是怎樣的?
——許冥很快就反應過來。類似的問題,五樓的樓長也曾問過。
她不認為這隻是單純的巧合。再結合進樓以來的種種,以及通過各種途徑獲得的情報,她不得不在心中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許玲是‘鑰匙’。而且很可能隻是‘鑰匙’之一。”
將臉埋在膝蓋中,許冥儘可能平靜地向旁邊的唯一知情人闡述著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