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想著,情不自禁地一巴掌拍在了額頭上。
天曉得,就在一分鐘前,她人還在電梯裡——電梯搖搖晃晃地剛到一層,放出叮的一聲響。電梯門自動打開,外麵卻一片黑暗,叫人看得緊張。
作為現在默認最靠譜的人,許冥非常乾脆,率先走了出去,原本隻打算先探探路……
結果前腳剛跨出電梯,後腳她就來到了這裡。
亮著夜燈的房子,裝修精致,麵積不小,各類家具一應俱全,一眼望去,充滿生活氣息。
唯一的問題就是,裡麵沒有一個人。
身後的大門已經完全鎖緊,無法打開。許冥懷著些許的僥幸心理,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其餘的人也沒有再次出現。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自己隨身的東西,又變了——
包裡莫名多出了個智能手機,還有一盒散粉。自己這邊則是少了個多功能手電筒,還有……
嗯,貌似是少了一張紙。
許冥記得自己當初為了糊弄……不是,為了和血水煎茶他們友好溝通,曾拿出一張員工守則。之後因為時間原因,這張紙也一直沒塞回去,就那樣隨便疊疊放在包裡。
這會兒卻是徹底找不到了。
“嘖,這就有點頭疼了啊。”正和她打著遠程電話的鯨脂人陷入思索,“難道這地方還有什麼隱藏規則?比如,如果和彆人一起出門,就會和同行者隨機交換東西?”
“應該是。”許冥認同地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而是應該是一換一。”
“?”鯨脂人詫異,“可你當時從雨菲小孩那兒換走了一堆啊。”
“她當時把所有東西都裝在了一個小袋裡。”許冥道,“可能就因為這個,所有全都算成了一件。”
像這回,東西都被拆開了。所以就隻丟
了一件武器。
“哦,有道理!”
““
“?_[(”
鯨脂人道,“不過她運氣不錯,剛進去就遇到了活人,還是安心園藝的,這會兒正被帶著熟悉情況呢。”
許冥:“……”那運氣確實是不錯。
交流間,她人已經穿過了餐廳,來到了更為寬敞的客廳。隻見客廳桌上,正壓著一張紙,許冥小心拿起,數行清秀的字跡,頓時印入眼簾:
【劉姐你好,非常感謝你能在如此困難的時候接下我的單子,來幫我照看房子。
【我大概一周後回來,這幾天,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房子裡的一切,你都可以隨意使用。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先列下了一些注意事項。希望你能先耐心將這些看完,拜托了。
【[劃線]畢竟我真的很難再找到願意來我家幫忙的人了,家政公司都拉黑了我,還總想報警[劃線]
【那我們就先從餐廳和客廳說起吧……】
*
同一時間。另一頭。
同樣昏暗的光線下,大金鏈子正與杜蓉麵麵相覷。
他們的身後,是一整麵完整的牆壁,頭頂,則是一個小小的、光禿禿的燈泡。燈泡已經不太亮了,能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隱約可以看出,前方是一條走廊。
走廊內部,乃至到他們腳下的這段距離,都是全然的黑暗,隻儘頭處也掛著一盞燈,看上去比他們這邊的燈泡要更明亮一些。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深深的驚恐——沒人能解釋當前的狀況,他們明明是和其他人一起走出電梯的,結果一轉眼,卻都到了這裡。
其他人還都不知所蹤。
不僅如此,大金鏈子的手機還不見了,他原本一直揣口袋裡的——不過相應的,他在自己口袋裡摸到了一個小手電,正是許冥之前用過的那個。
他有些慌亂地掏出手電並打開,兩人的周圍總算更亮了些。
“後麵沒有門。”杜蓉四下環顧一圈,小聲道,“兩邊都是鐵絲網,看不到最上麵的狀況……”
“可能有通電線。”大金鏈子苦笑道,“我記得帖子裡好像有類似的描述。”
隻可惜,他也就記得這些——他又不是什麼過目不忘的天才,刷手機也隻是打發時間,誰會用心去記看到的東西。
同樣的,他也完全沒記住當前場景對應的樓層。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裡絕對不是一層。
“也就是說,其實電梯停留的樓層是隨機的?”杜蓉沉吟道,“不對,應該說,當我們從電梯走出來的那刻,我們將進入隨機的樓層。”
不僅如此,身上帶著的東西還會變
。她新買的散粉也沒了。
那也太可怕了。每次都隨機,
“?_[(,
我更在意我們該怎麼離開這裡。”大金鏈子四下環顧一圈,忍不住道,“我們要不還是先……嗷!嗷嗷!嗷嗷嗷!”
耳朵忽然癢了一下,而後就是明顯的異物感。外耳道被刮得作痛,像是有什麼小蟲突兀地飛進了耳朵裡,這會兒正順著耳道往裡爬——大金鏈子被嚇得一個激靈,杜蓉見狀,趕緊拿過了他手中的電筒,扯著他手臂讓他側過頭。
“彆動彆動!我看能不能用光引它出來……啊我看到它了!它在往外爬……噫!什麼東西!”
那蟲子很快就順著燈光爬了出來,杜蓉倒吸口氣,卻還是強撐著伸出手,趁著它還沒飛走,一把拿住,拎到了金鏈子跟前。
事實上,那很難說是一隻“蟲子”——它隻是長著昆蟲的翅膀和細細的三對足而已。
它的軀體看上去卻更像是水蛭,此刻頭部的口器正不斷舒張著,露出黑洞般的內裡。
杜蓉是從它翅膀處捏住它的,光是將它遞到金鏈子麵前,就已經耗費了大半的勇氣。在金鏈子看過後,立刻將蟲子甩在地上,一腳踩過去,邊輾還邊不停找地方擦著手。
“……噫。”金鏈子亦是被那蟲子惡心得不輕,頓了下,忽然反應過來,“我去……我想起這層寫的是啥了!”
杜蓉:“……嗯?”
“這地方最關鍵的怪物,就是這種蟲子!”金鏈子迅速道,“它們隻會在黑暗中出現,從鼻孔或者耳朵鑽進人的腦子裡,吃掉人的記憶……”
一旦被吃空,你就會完全記不得任何東西,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永遠隻能在這個空間裡遊蕩。
能夠驅趕這種蟲子的辦法隻有一種,就是光。即是說,在這空間內,光就是安全區。
“還有就是,為了節約能源,燈在白天不能開。”大金鏈子說到這兒,臉色微變,“但這地方的設定是在室內,也就是說,是看不見陽光的。”
杜蓉一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越接近白天,燈光就會越弱。等到天大亮的時候,所有燈都會自動關掉。”大金鏈子喉頭微動,“那個時候,我們就真完了。”
靠著許冥的手電,或許還能多苟一陣。但這麼小個手電,之前還被許冥當刑具用了好幾次,誰知道它還能撐多久。
似是呼應著他的想法吧,杜蓉手中的電筒忽然閃了一下,光線明顯暗了下去。
暗得兩人心頭皆是一顫。
“那啥……我們要不還是先過去吧。”金鏈子道,“起碼走廊那頭還亮堂些。”
杜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略一停頓,卻又說了聲“稍等”,跟著又四下環顧一番,咬了咬牙,忽然將手電遞到了金鏈子手裡,轉而從口袋裡掏出張紙,又拿出一瓶唇釉,頗為艱難地在紙上書寫起來。
“?”金鏈子驚訝湊近,“你寫什麼?”
“關於蟲子的那些事。”杜蓉道,
“這塊地方光線暗,
也容易中招。如果彆人不知道這蟲子設定的話,基本開頭就栽了。”
留個提醒,至少能讓彆人知道,趕緊跑,彆在這塊區域傻站著不動。
金鏈子恍然大悟地點頭,立刻開始儘職地幫杜蓉打手電。頓了兩秒,又忍不住輕聲道:
“那個,說起來,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杜蓉頭也不抬:“嗯?”
“我其實……不是血水煎茶。”金鏈子尷尬道,“我的id其實是豬臉小子。我是和真的大佬……互換的,因為他說,哦也不是他說,是因為我們遇到了一些……”
“哦。”杜蓉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金鏈子表情一頓,“你知道?”
“也不算知道,有點猜到。”杜蓉道,“血水煎茶的ip在粵城,你說話卻明顯有北方口音。”
“……”金鏈子神情又是一滯,下意識皺了皺眉,“有嗎?”
他釁思他也妹啥口音啊。
杜蓉抬頭看他一眼,笑了下,拿起寫好的留言站了起來:“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她收好唇釉,開始四下尋找能放便簽的地方。金鏈子幫她打著手電,越琢磨越難以置信:“那你之前還一副很相信我的樣子……”
“隊伍沒人帶得散。偶像沒人捧得糊。而且我之前是真以為血水是大佬來著。”杜蓉說著,將紙張掛在了鐵絲網一處勾起鐵絲上,輕輕呼出口氣。
她身上是原本沒有帶紙的——紙巾除外。
現在用的這張紙,是在她來到這個空間後,莫名出現在口袋裡的。因為上麵印有“怪談拆遷辦”的字樣,所以杜蓉懷疑,這原本應該是許冥的。
紙張本就印著大片的字,還是正反麵的,杜蓉的留言隻能儘可能擠在空白處,還有顏色夠鮮豔,還有亮粉,因此看上去還算顯眼,不至於被忽略。
確認過這點,杜蓉這才拉著大金鏈子往走廊內走去。大金鏈子打著手電走了幾步,忽然覺出不對:
“等等,你剛才說‘之前真以為血水是大佬’是什麼意思?血水就是大佬啊?”難道不是嗎?
“啊?所以你還沒看出……算了算了,沒事,當我沒說。”
“不是,等等,你這樣我更覺得怪了……”
“噓、噓——安靜安靜,我們先過去,好吧,晚點再說,晚點再說……”
說話聲逐漸低了下來。很快,腳步聲也漸漸遠離。
直至最後,再聽不見。
*
而就在兩人走遠後不久。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忽然傳出一陣詭異的、蠕動般的聲響。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挪了出來——或者該說是“一團”。
柔軟、龐大。動作間可以看到下垂且震顫的肥肉。
他的身上有很多的洞。一個一個、圓圓的洞。
洞內的皮膚很平整,比起“
傷口”,
更像是個自然存在的凹陷。但這大塊頭清楚地知道這不是。
很不幸地,
由於某些原因,他現在的記憶很模糊,感覺自己忘掉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是誰,來自哪裡,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但對於某些事情,他還是保留著一些印象的。就比如他身上的這些洞——他隱約記得,這些原本不該是洞。它們應該是眼睛,活靈活現的、會自己轉動的眼睛,隻是不知為什麼,所有的眼珠都不翼而飛了。隻留下了這一個個深深的坑洞。
好在也不痛,大塊頭對此也不是特彆在意。它隻揉著自己空蕩蕩的肚皮,迷茫地在這片昏暗且狹小的區域中中移動著,在注意到某張掛在鐵絲網上的紙張後,又慢慢停下了腳步。
紙張懸掛的位置,對它來說稍矮。它不得不微微壓低身體,好去看清紙上的每一個字。
“怪談……拆遷辦?”它自言自語般喃喃著,後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隻見那裡正掛著一張工牌——雖然工牌表麵已經破破爛爛,工牌上還有了明顯的折痕,但隻要努力些,還是能看清上麵的字的。
隻見單位那一欄同樣寫著——怪談拆遷辦
大塊頭:“……”
老實說,它不知道“怪談拆遷辦”是什麼,或許以前知道,但是它忘了。它隻知道,當它一臉茫然地醒來時,這張工牌,就是它身邊唯一的、並非食物的東西。
……雖然看著真的很破了。而且嚴格來說,這東西是從它的肚子裡找到的——它的肚子上現在也全是洞,有的還挺大。它在醒來時,本能地動了下身體,導致一堆未消化的食物從它腹部的洞裡流了出來,而這張工牌,就混在其中。
它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把這麼個東西塞進肚裡。但既然出現在它身上,就說明這東西多半是和它有關係的。
於是它把這張工牌拿起來,簡單地清了下,掛在脖子上,開始了漫無目的的遊蕩——直到現在,它在另一張紙上,再次看到了“怪談拆遷辦”的名字。
會給進入的人留下通知,說明這單位是真實存在的。大塊頭遲緩地眨著眼睛,將那張紙從鐵絲網上取了下來,再一細看,才發現紙上還印著彆的內容。
“‘怪談拆遷辦……員工守則’?”它吃力地辨認著紙上小字,再看了眼掛著的工牌,腦中忽有什麼一閃而過——一切,突然變得明朗起來。
而後便見它珍而重之地將那張紙疊起,收好,踏著沉沉的黑暗,開始緩慢地朝儘頭那一點光芒挪去。
打算按照這守則的要求,先找一個清靜的地方,再將它拿出來——認真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