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柱的兩側,還都生著成對的肺葉……許冥其實一開始都還沒認出那是個什麼東西,隻隱約認出是人身上的某個器官,聽牛不耕說了才總算反應過來……
再看這些肺葉生長的位置,許冥懷疑,對這株“植物”而言,它們可能真的充作了葉子也說不定。
其餘的部位則暫時沒看到,也不知是沒有,還是尚未長成。許冥拍打起翅膀,想要飛近些再看看,不料再剛騰空,便聽屋內突兀地響起一陣細細的抽泣聲。
許冥:“……”
謹慎起見,她還是又默默地落了下去,重新回到鯨脂人的肩膀上。
“好惡心。”直到這會兒,陸月靈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抬手捂了下嘴,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這種東西……算盆栽?”
“呃,怎麼不算呢?”鯨脂人指了指底下的花盆,“確實種在盆裡呢。”
或許因為是異化根,它對眼前的場景並無太大的反應;之前“靠”了一聲,純粹是被這玩意兒的尺寸震撼到了而已。
“而且它的氣息好特彆啊。”頓了下,鯨脂人又道,“和那些外麵那些小動物好不一樣……嗯,好香。”
它說著,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
陸月靈震驚地看它一眼,仿佛在看一個變態,鯨脂人毫不心虛地看了回去:“乾嘛,許冥小孩也這麼覺得啊!”
“?!”於是震驚的目光又落在許冥身上。許冥默了一下,沒好氣地啄了鯨脂人一口,而後點了點頭。
香不香的,其實沒啥感覺,但她確實覺得眼前的“植物”對自己而言,有種特彆的誘惑力——隻是沒有“麵包蟲”那麼強烈,所以她還能很體麵地控製一下而已。
想來應該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不過鯨脂人也能感覺到香氣,那又是為什麼?因為它是異化根?
許冥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耳聽著屋內的抽泣越來越響,保險起見,還是趕緊帶著其他人先出去了。
畢竟,規則裡也說了——“盆栽”是很脆弱和敏感
的,
很容易就放棄求生欲……
她得照顧一下對方的情緒。
*
“……那現在怎麼辦?”
又過一會兒,
客廳內。
馬泰戈爾正在廚房看著貓,盼盼媽媽在外麵待了一會兒就先回了規則書,顧雲舒被送到樓下陪著邱雨菲——因此,現在客廳內就隻剩下了陸月靈、郭舒藝、盼盼和牛不耕。
所有人這會兒正圍著茶幾坐一圈,鯨脂人非常囂張地占了沙發最中間的位置,許冥本人則站在茶幾上,側頭打量著放在茶幾上的規則紙和紙條。
方才那話是陸月靈問的。鯨脂人高深莫測地看她一眼,很快便轉達了腦海中許冥的回答:
“長期目標是積攢足夠的卡片,儘快前往第一百層;短期目標是先離開這個房間。”
“這我知道。”陸月靈抱起胳膊,“我就是在問,要怎麼才能離開這房子……”
“盆栽。”鯨脂人毫不猶豫地開口,頓了兩秒,又愕然朝許冥看了過去,“哈?盆栽?”
“對啊。”許冥抽空瞟它一眼,在心裡回答道,“不然呢?”
其實從最初提供的規則就能看出來——盆栽,在整個房子之中,占據著極其特彆的生態位。
一方麵,它是最脆弱的,任何動物都能乾擾甚至打斷它的生長;另一方麵,它又是最強大的,隻需要一根枝條,就能安撫住狂躁的狗和貓。
最重要的是,在最初的規則最後,還跟著這樣的一句話——
“恭喜發財?”陸月靈下意識接口。
許冥:“……”
“不是,是這句。”她無奈地讓鯨脂人指給陸月靈看。
隻見信件的倒數第二行,確實寫著一句,【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盆栽已經完全長成。】
“……”所以?
陸月靈眨了眨眼,迷茫卻又認真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盆栽應該會結果吧。”一旁的郭舒藝卻是已經明白過來,“冥冥姐不是提到過嗎?她有一張紙條,就是在空花盆的爛果子裡發現的。”
“有沒有可能,這本身就是一種暗示?‘線索是在果子裡’?”
陸月靈:“……然後呢?”
“然後,鳥會啄果子呀。”郭舒藝慢吞吞地繼續道,“但我其實也不確定……你覺得呢,冥冥姐?”
回應她的,是鸚鵡一個肯定的點頭。
許冥的想法和她差不多——除了盆栽,鳥很可能也是順利逃生的重要一環。這可能也就是為什麼信裡會寫,‘要找鑰匙就去問八哥’,來自場外的斜體字也特意強調了,要保護好鳥……
換言之,如果他們猜測正確的話,正常的通關流程很可能是這樣——
進入者按照規則,儘可能細心地照顧盆栽,保護盆栽的同時也保護自己。直到盆栽結果的那一刻,再由八哥飛上去把果子啄下來,從果子裡獲得進一步的線索。再根據線索找到書桌鑰匙,再用書桌鑰匙打開抽屜,去拿
會員卡和離開的大門鑰匙……
而其他的規則,或者說,其他的因素,本質都是對這個流程的乾擾。
“貓”
和“狗”
,都有可能對人發起攻擊,擁有致命的風險。不同的是狗的攻擊條件是固定的,隻要避開有限的條件,基本不可能攻擊人;貓則喜怒無常,很可能會突然翻臉對人發起襲擊。此外,規則中還有提到一種會出現在衣櫃裡的東西……
信裡說那是“貓”,但同時又建議不要開啟衣櫃。那躲進衣櫃裡的是否真的是貓,這就很值得商榷了。
說不定是另一種怪物,隻是規則將其謊稱為“貓”,僅此而已。
使用盆栽的枝葉,可以避免貓狗的一次攻擊,代價是盆栽結果時間的延後……簡單來說,就是通關時間變長。此外還要提防貓對鳥的直接攻擊,沒了鳥,同樣也無法通關……
但總體來說,通關的路線還是挺清楚的。至少比之前那個豬臉迷宮像樣——豬臉迷宮裡,除非像她那樣能直接跟蹤屠夫,否則出口隻能靠硬找;邱雨菲最開始遇到的那個停車場也是,沒有技巧,全靠硬找。
而這個房間,如果嚴格按照規則走,大概率還是能出去的。
而且整體來看,怎麼說呢……要“精致”很多。
“但這種通關方式,也隻是在理想狀態才能實行吧?”聽著來自鯨脂人的同聲傳譯,牛不耕琢磨了會兒,卻難得開口,“想要在那些怪物的攻擊下保持冷靜,還要及時去儲藏室拿道具,這對普通人而言,難度其實不小。”
彆的不說,外麵那隻“狗”就挺棘手。先前突然發難時,盼盼和陸月靈都被嚇得不輕,還好餐廳和客廳之間的門本就是關著的,才沒叫它直接衝進來。
“對啊,還有那個盆栽自己!也挺麻煩的!”陸月靈接口,“光是我們進去看了眼,就抽噎個沒完。真要被拔去個枝枝葉葉,誰知道還能不能好,萬一想不開就這麼死了呢?”
直接死檔了屬於是。
“還有一種可能性。”郭舒藝補充,“冥冥姐你進來的時候隻有一個人。可假如,同時進來的是兩個人呢?又或者,在你進來之後,又有人進來呢?”
……確實。
許冥在心裡暗歎口氣。這種可能性她之前也有考慮到——雖然她曾一度很希望有人進來給自己打配合,但冷靜下來想想,真要同時有不止一人進來了,那才叫修羅場。
“那個,對不起。”盼盼求知欲很高地舉手,“這部分我沒太懂……”
“……”郭舒藝與許冥對視一眼,主動開口解釋,“很簡單。就是說,如果同時進來兩個人,那狗肯定會發起攻擊。要麼,直接咬死一人,剩下一個,繼續按照規則行動;要麼就是其中一人照了鏡子,變成動物,從而規避掉這個風險。
“可如此再往下,又會導致兩種不同的發展——要麼,變成動物的人克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去吃飼料,或者去啃盆栽……”
吃了盆栽,結果已經很明確,所有人一起死檔;至於吃飼料的後果,規
則中未提及,但看那飼料的成色,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再或者,就是更糟糕的——
他們直接反目成仇,開始爭那僅有的人類的位置。
“……爭?”
盼盼猶有些沒明白,“什麼意思?”
“就是先把彆人弄死或變成動物,自己就贏了唄。”鯨脂人道,“用鏡子,或者動物……誒,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是妥妥的高端局了。”
“地獄局吧。”陸月靈吐槽一句,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不禁背後一陣發涼。
“既然這樣,那我能提個建議嗎?”牛不耕再次出聲,輕輕道,“之前主任是靠修改規則化解了這種危機的,那我們能夠把用以修改的條例留在這個房間裡,讓它一直生效呢?”
這樣一來,這樣哪怕後麵再有人進來,也不會因為人數原因自相殘殺,起碼能規避掉一部分風險。
“誒,這個可以誒!”陸月靈當即認同地點頭,再看許冥,不知何時已經調轉了方向,正在艱難地用爪子翻看規則書,忍不住又用手戳了戳她,“冥冥老師,你看呢?”
“……”許冥這會兒正在想事情,聞言習慣性地開口想要說話,隻可惜張口又是一句“恭喜發財”。
翻譯坡海棠倒是儘職儘責地開口:“她認同牛不耕的想法,但她不確定在自己離開後,修改過的規則是否依舊有效,因此需要再確認下。”
雖說這整棟樓本質就是一個怪談……但誰知道呢?正經怪談也沒把自己切得跟蜂巢似的。
郭舒藝卻似是想到什麼,微微垂下眼簾。片刻後,試探地開口:“又或者,你其實不用離開呢?”
許冥:“……?”
這話一出,不僅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朝郭舒藝看了過去。郭舒藝似是被看得有些害羞,靦腆地笑了下,目光很快又落回了許冥身上。
“你之前說,你是打算先離開這裡,再去收集會員卡,然後去第一百層,對嗎?”她認真看向對麵的鸚鵡,等到對方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方繼續道,“行,那我們就來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離開這裡?”
“從你的角度出發,有兩個動機。第一,是你腳上有奇怪東西留下的抓痕,抓痕會隨著你停留的時間而增長,增長到一定程度,它就會再次出現,所以你需要儘快離開*;第二,就是你需要收集會員卡,去找蘭鐸,對不對?”
許冥下意識又點了點頭,隨即意識到什麼,微微瞪大了眼,頭頂的冠羽亦跟著逐漸展開——而就像是呼應著她的想法一般,郭舒藝笑了下,接著又說了下去:“而第一個問題,其實已經解決了。你在變為動物的時候,抓痕不會變化,也就是說,隻要你一直以動物的形態待在這裡,你就不用擔心這件事,對吧?
“至於第二個問題……更簡單了。收集會員卡這種事,誰說一定要你自己去了呢?”
他們有那麼多人。總不至於所有人都坐在這裡看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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