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穿著一件低領針織衫,脖頸好像一塊還沒被暖熱的冷玉,白皙透明。柔和的燈光落在他臉頰上,一半明一半暗,襯得眉眼格外清晰。
謝景麵露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穆哥?”
穆山顯微微一動,緩緩走了過來。
“……你們倆認識?”楚縝反應過來,大笑,“哎呀老穆,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要早知道就讓你介紹我倆了,那還有陳少彬什麼事?”
陳少彬點點他,“過河拆橋是吧?”
“放屁,我拆你的橋那是給你麵子。”
楚縝笑罵了一句,剛要跟穆山顯說這兒有空位,就看到他朝謝景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兩人……關係這麼親近嗎?
他疑惑了一瞬,不過也沒多想,大概是因為他鄰座的沙發上坐著兩個老煙槍吧。老實說那煙味他自己都嫌棄,穆山顯不想抽二手煙也正常。
想到這兒,他衝那倆煙鬼道:“喂,你倆到底是來喝酒還是來抽煙的,消停點吧,這煙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著火了呢。”
“這才抽了幾根?彆擱這兒出警。”
“得了吧,怎麼之前沒見你出頭?到底是我們抽煙熏著你了,還是熏著‘彆人’,你心疼了?啊?”
“去去去,不會說話就彆說。”
吵鬨聲中,謝景往旁邊挪了挪,想騰出些位置,剛起身就被穆山顯按住了,“沒事。”
他沒用什麼力,但謝景嘗試了一下,感覺可能抵抗不過,於是順從地坐下。
“好久不見,最近忙嗎?”謝景寒暄了兩句。
他嗓音也柔軟,像是初春剛曬過太陽的木棉。
穆山顯回答得很簡略:“還算清閒。”
確實是很久不見。
謝景分手的時候,嚴正洲打了很多電話過來,通話記錄上滿屏都是對方的名字,每次他打開都會看到,就把記錄全部清空了。
等謝景從分手的陣痛裡緩過來,突然想起他還沒回穆山顯的電話時,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這會兒再回撥過去,似乎也沒了意義。
就這樣耽擱著,
最後失去了聯係。
“你呢?”穆山顯的目光落在他眉眼間,“一段時間不見,怎麼瘦了這麼多?”
謝景自己大概沒發覺,但從旁人的視角來看,卻格外清晰——
原先還有些圓潤弧度的兩頰現在徹底減了下去,那雙原本漂亮的杏眼也變得沉靜,身形清瘦了不少,氣質似乎也變了。
變得更加安靜、沉默。
“有嗎?”
謝景說著,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剛分手那幾日,他整夜都失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反反複複地做夢,夢見自己在空無一人的城市,他到處跑想要找到一個活人,最後一腳踏空,墜了下去。
但墜落不是夢境的結束,他跌進深不見底的水域,在沉悶窒息的海水裡反複掙紮,直到瀕臨窒息時,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宋秋萍很擔心他,找醫生開了些鎮定片和安眠藥,但是效果依舊不好。謝景為了對抗失眠和噩夢,索性整夜都用來畫畫,就這樣把精力全部熬乾,才漸漸恢複了正常狀態。
他已經很久沒有仔仔細細照過鏡子了,怕看見裡麵那張憔悴的臉。
“可能是前段時間比較忙,沒有休息好吧。”他說。
這番說辭配上他蒼白的、精神不濟的臉色,聽著都多了幾分說服力。
“你可以試試鍛煉。”穆山顯說,“適量運動後睡眠會好些。”
謝景不禁想到了他藏在襯衫下偶爾撐出來的漂亮曲線,穆山顯的適量,不會是一次性做五六組啞鈴彎舉吧?
他想到那個畫麵默了片刻,委婉道:“雖然我很想加強鍛煉,但是我的心臟不太好,可能支撐不了太劇烈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