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穆山顯辦理完手續,正式出了院。
為了方便,穆山顯這陣子住回了穆家老宅,老宅建在城郊彆墅區,山清水秀,綠化也多,開車開十分鐘就是私人醫院。
家裡上下都有電梯,就算穆曼安他們不在,也有阿姨照顧飲食起居,更方便些。
到家的那天,還沒下車,穆山顯遠遠地就從車窗裡看到了老爺子穆正鬆和奶奶方幼蓉的身影。
穆老爺子依舊是板著一張臉,站得像一株筆直的鬆樹,任由妻子攀著自己的手臂。
穆山顯仔細觀察了一番,穆曼安倒是沒說錯,兩個老人看著身體都不錯,方幼蓉眼神和表情也都分明,不像是中了風的模樣。
還記得初次見到二老,是他去懷鼎山的療養院探望,沒想到再見已是滄海桑田。
等到車在門口停了下來,穆正鬆也不上前,看著祝彰和幾個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坐在輪椅的穆山顯抬了下來,還是方幼蓉先忍不住,走過去,心疼地摸了摸穆山顯的手臂。
“回家了。”她也說不出彆的,隻反反複複地念著這一句,“回家了就好。”
穆曼安也被母親牽動了情緒,鼻子酸了一下,趕忙去安慰她了。
倒是穆正鬆,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隻在穆山顯開口叫了一聲爺爺後,才說道:“沒出息,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他收住話頭,轉身回屋去了。
穆曼安剛把外套解下來披到母親身上,就看到眼前這一幕,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等到人逐漸散去後,她推著兒子一邊往家走,一邊小聲道:“彆往心裡去。你爺爺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嘴裡一向沒幾句好話。”
穆山顯默了默,“我知道。”
他忽然想起穆老爺子辦壽宴時,謝景也來祝賀、正好遇到穆老爺子的場景。當時的穆正鬆也是像今天這樣不冷不熱的,板著張臉,把謝景嚇得話都快說不利索。
等到人走後,穆正鬆卻又突然和他說,你小子眼光跟你媽一樣,不錯。
那時穆山顯對這段關係並不認真,隻淡淡一笑,並沒有回答。
謝景和穆老爺子的緣分,也就隻那一麵,此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那天知道你醒了,我們都在醫院抽不出時間,他聽說後,非要趕過來看你,怎麼攔都沒用。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我和你爸怕他情緒太激動、再犯了高血壓。最後還是給他拍了個視頻,讓他看見你醒著,他才放心。”
“你不知道那些時候……”她頓了頓,感慨道,“他嘴上不說,但還是很心疼你的。”
兒子車禍後,穆曼安很長一段時間沒敢跟爸媽交代實情,怕兩位老人受不住。那會兒槐哥病情一直反複,有經驗的朋友都勸他們提前準備後事,好在最後還是挺了過來。
但父母那兒,還是沒能瞞住。
得知消息的那天,老爺子血壓直接飆到一百六,還好有阿姨在身邊陪著,趕緊讓他吃了降壓藥,否
則不堪設想。在醫院輸水時,穆正鬆從昏迷中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槐哥怎麼樣了,讓穆曼安把他推過去,好歹看一眼。
要是不好了,他不能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
想到那些舊事,穆曼安心裡就一陣刺痛,好在那些難熬的歲月都已經過去了。
她調整好情緒,輕快道:“回家了就好,媽等下給你做好吃的,給你好好補上你的生日。”
過了許久,穆山顯才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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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山顯一回來,家裡一掃往日死寂沉悶的氣氛,窗角那株枯萎許久的月季好像也有了生機,就連阿姨臉上也喜氣洋洋的。
在醫院時,雖然知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但是隻要處在那個環境裡,穆曼安就總是不安,半夜還時常驚醒,總覺得槐哥還沒醒。
眼下回了家,她一樁心事落下,索性請了長假,安心在家照顧兒子。祝彰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早,陪著他一起做複健。
出院前,醫生提前安排好了未來一季度的複健計劃,畢竟穆山顯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躺了兩年,想完全康複不僅要花時間,更要用心。
他的情況還算是好的,家裡人照顧時很上心,肌肉沒怎麼萎縮。再加上年輕人,底子好,他自己複健也努力,恢複也快了不少。
半個月後,穆山顯已經能勉強站立了,雖然時間不長,隻能站個十幾分鐘,但也算進步。
隻是他的身體狀況還是無法支持高強度的活動,去除了晨起健身的時間,穆山顯每日睡到八九點才起,吃過早飯後,便讓穆曼安推著他去附近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