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解夕朝一般不會這麼直接地下人麵子。
娛樂圈勾心鬥角的事實在太多了。他和鬱麟演同一部戲,卻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白了,劇都是他們豐富履曆和成績的跳板。雙男主劇,捧紅了哪一個另一個就是虧了。就算聯合炒CP後期還得提純,比起利益共同體,其實更多的是競爭。
《詭》當初之所以定他,洪午是一部分原因,劇組是一部分原因。但這並不代表鬱麟是看在洪午和劇組的麵子上退讓了。
他這麼重視這部戲,同意解夕朝進組,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解夕朝就是他衝獎路上的輔助。
怎麼不是呢。
當紅頂流,自帶流量和爭議。演技看著不錯但說不定隻是走運。更何況流量轉型要獲得口碑有天然劣勢。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陪襯。
——如果解夕朝沒拿星爍視帝。
解夕朝完全能想象到他拿獎時鬱麟的心情。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一開始,解夕朝就像所有活在他偏見裡的流量一樣。而這個獎,像是狠狠扇在他臉上的一耳光。
不僅是踩著墊腳石拿獎的幻想破碎,更是對他多年努力的嘲諷。
他努力了十幾年的事,他的後輩僅用了兩部戲就做到了。
這是最殘忍和直接的對比。
能想象和理解,所以當初鬱麟稱病不來,解夕朝也沒什麼感覺。哪怕是鬱麟背後捅刀子,都在他的預料範圍內。
但是這不代表他願意浪費大量時間和對方虛與委蛇。
解夕朝說完這句話,鬱麟就直接站起來走了。
他本性裡帶著點兒神經質。多話、過度殷勤、完美口碑強迫症。解夕朝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人過於壓抑自己的天性和長期的失敗導致的精神問題。談不上病,隻是肯定算不得正常。
這也是他選擇直接跟鬱麟點明的原因。
簡而言之,跟神經病委婉,人家當你好欺負,還是陷阱裡的兔子。
隻有不按常理出牌的直接,才會讓他惶恐不安、驚疑不定。
但也隻限於驚疑不定了。
助理喊他出來拍戲的時候,解夕朝合上劇本。接下來要演的戲在他的腦海裡像是電影畫麵一樣播放。
談不上煩躁。
但是這事確實相較於以往更為棘手。
他平靜地站了一會兒,調整好了情緒,走出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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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下午的戲相較於上午不是很順利。
主要原因是在鬱麟。
在解夕朝看來,鬱麟跟狄朔這個角色有相似之處也有不相似的地方。相似之處在於兩人的精神狀態和內核。不相似的地方,就是狄朔是個高智商犯罪天才,而鬱麟是個沒什麼天賦的複讀機。
這話說出去鬱麟脆弱的心靈又要被狠狠傷害一次,但是很遺憾,解夕朝說的是實話。
他們的第一場戲,他看得出鬱麟演練了無數遍。機械設
計的結果就是,當他精神出走的時候⑻⑻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原本就程式化的表演愈發失去靈魂,怎麼看怎麼不對味兒。
這場戲是很日常的一場戲。
還是在狄朔的家中,隻是此時,殺母案還未發生。狄朔炮製了和霍向陽的幾次偶遇。和霍向陽達成了似友非友的交集狀態。這一場戲,就是霍向陽辦完案子,剛好在狄朔家附近,他邀請霍向陽來他家裡坐坐。
夏日的陽光正好,殺人狂魔看到了純潔正義的小羔羊,突然就興致上來。邀請他來家中作客,他的狀態是放鬆且戲弄的。霍向陽按門鈴前,他還在擦著家裡的菜刀。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鬱麟卡了好幾遍。
他很不在狀態,這就很難演出那種把殺人當放鬆的愉悅和鬆弛感。
孟旭燃第7次喊“哢”的時候語氣已經有些煩躁。
他按捺著性子,說:“鬱老師,是身體不舒服嗎?”
鬱麟臉色有些蒼白,連連道歉:
“不好意思。”
他說:“可能是還沒恢複,有點兒頭暈。”
他的態度誠懇,孟旭燃也不好再說什麼。他看了眼天色,道:“那下午就先到這裡吧。”
鬱麟被助理扶著離開。而解夕朝也走到一旁卸妝。
方箐箐剛好結束了工作過來探班。她讓助理先去休息和買飯,給解夕朝遞了瓶水,有些訝異:“怎麼了這是?”
解夕朝說:“鬱老師身體不舒服。”
方箐箐說:“又不舒服啊。”
一旁路過的孟旭燃:“……”
他看了眼麵前這位素麵朝天卻仍顯淩厲的女經紀人,試圖在她臉上找出一絲嘲諷的痕跡。但是對方的神色卻很自然。就好像這真的是個陳述句。
孟旭燃沉默了片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思想陰暗,背著手走了。
而另一邊,方箐箐撇了撇嘴:“老狐狸。”
解夕朝說:“回房間說吧。”
方箐箐和他回了酒店,不多時,小助理也送來了飯。方箐箐一邊把飯拿給他,一邊低聲道:“和洪導那邊溝通過了,說是後續我們有什麼動作的話會全權配合我們這邊。”
她頓了頓,“編劇那邊,真的不能讓他們再改改人設嗎?”
她的語氣很急切,帶著點不甘。
而雖然遺憾,解夕朝還是很誠實地告訴她:“前兩天劇本圍讀的時候溝通過了,不能。”
他頓了頓,“這部劇他們是資方,孟旭燃是他的老同學。這個劇本就是為他量身定製,你覺得他們會改嗎?”
空氣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方箐箐的臉色很難看。
*
這就是問題所在。
事實上,第一次看到劇本的時候,解夕朝就大概猜到,這是鬱麟在背後動了手腳。
一部刑偵劇,哪怕要塑造反派,正常的思路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把正方的角色改成工具人,哪怕形式上掩飾得再好,內裡也是頭重腳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