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薛萬山急忙運功抵擋,卻仍覺燥熱不已。
他身後的一眾天山派弟子更是不堪承受,惶然退回了大殿,強自運功支撐,但高溫很快蔓延,頓如置身烘爐之中,煎熬萬分。
弘義殿前,火光竄動。
哀嚎聲四起,儼然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呼!
須臾間,火光湮滅。
火麒麟仰天一聲長嘯,旋即變回了任以誠的真身。
場中的數百名武林高手,已然十不存一,隻留下遍地飛灰。
風一吹,飄蕩而起,消散在了空中。
“哼!算你跑得快。”
任以誠望著道觀大門的方向,感知中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正在飛速往山下移動。
“罪過!罪過!”薛萬山心神狂震。
地上僅存的幾具被燒焦的屍體,提醒著他方才發生的一切,並非是在做夢。
長歎一聲,薛萬山臉上露出悲憫之色。
“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不覺得……”
“不覺得。”任以誠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天道無私,將養萬物,既有其生,必有其死。
是他們招惹我在先,非要自尋死路可怪不得我。
況且,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要不然也不會成群結黨的來天山強要龍珠。
除惡即是揚善,多死一個惡人,就能少死一個好人,此亦為好生之德,何樂而不為呢。”
薛萬山無奈搖頭:“公子好辯才,老朽無話可說。”
伏天香恰巧從殿中走出,聞言有些不以為然。
“師父,他說得沒錯呀,那些全都是邪教中人,平日裡無惡不作,死便死了,沒什麼好可憐的。”
“此事不要再提了,你去把那位我是誰叫來,讓他來見見這位公子,說不定能想起些什麼來。”
薛萬山總覺得任以誠的話哪裡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卻又找不著頭緒。
“徒兒遵命。”伏天香應了一聲。
嘭!咚——
突如其來一道急勁的鼓聲,和一道悠揚的鐘聲。
聲音中夾雜宏大內力,震蕩臟腑,奪人心神。
伏天香登時腳步一頓,麵露痛苦之色。
“天蠍魔音,是暮鼓晨鐘。”薛萬山臉色凝重。
天山派弟子,甫脫火海,又遇魔音。
功力大損之下,年輕的弟子紛紛口吐鮮血,幾近昏迷,年長的也已嘴角見紅,狼狽不已。
鐘鼓聲連綿不絕。
赫見半空中,兩道人影飛掠而來。
一男一女,手托巨鼓洪鐘,飄然落在了道觀圍牆之上。
音浪滾滾,將整個道觀都籠罩在內,不留半分退路。
“師父,怎麼辦,我快撐不住了!”伏天香捂著耳朵,原本精致甜美的麵容,已經痛苦的擠在了一起。
“運功,凝神靜氣,默念心法。”薛萬山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將自身內力輸送了過去。
然而,他做多也隻有兩隻手,幫不了所有的門人弟子。
突然,就見任以誠袖手一翻,掌中多出了一根墨玉長笛,向唇邊湊去。
悠揚的笛聲隨即響起。
淡煙疏雨曲在雄渾真力催動下,笛音遼闊,響遏行雲,瞬間將鐘鼓聲壓製了下去。
伏天香等人的神情,頓時為之一緩。
緊跟著,又一道音色奇異的笛聲從道觀外傳來,與任以誠的笛聲合在一處,對抗暮鼓晨鐘。
循著聲音,任以誠就見門口緩步走來一人。
衣衫襤褸,頭發隨意用一根麻繩束在腦後,剛毅的麵容,蘊含著無儘的滄桑。
手中吹奏著造型奇異的笛子,白森森的顏色,形似一顆巨大的牙齒。
笛聲曲調沉緩,蒼涼中還透著幾許迷茫和莫名的悲傷,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
“可惡,哪裡冒出這麼一個高手?”暮鼓瞪著任以誠,臉色極之難看。
晨鐘亦感事情變得有些棘手,蹙眉道:“玉郎,這兩人聯手我們恐怕毫無勝算,不如先離開再作打算。”
“不行,沒有龍珠就治不好你的病,我跟他們拚了。”暮鼓斷然拒絕,言語間瘋狂加催內力。
晨鐘見狀,也惟有加勁配合。
然則,無論兩人如何運功,對方的功力始終都要高出他們一籌。
倏爾,淡煙疏雨曲音調一轉。
轟!
音波淩空爆裂,聲浪立刻反卷而出。
嘭!
咚——
勁力激蕩之下,鐘鼓齊鳴。
暮鼓晨鐘不及閃躲,內息應聲凝滯,頓感後力難濟,隨即肩膀一緊,恍惚間,人已來至大殿之前。
想要掙紮,卻發覺穴道受製,動彈不得。
“好小子,武功不差,落到你手裡我們認栽,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師母,黃泉路上慢點走,下輩子再見,我不要再叫你師母。”
暮鼓望著晨鐘,兩人目光繾綣,滿是留戀不舍,眼下生死臨頭,命在頃刻,他們竟渾然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