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倆差不多大,但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把你當妹妹。”王鵬說。
夏莓托著腮,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戳在王鵬額頭:“彆占我便宜。”
“……”
王鵬抬手揮掉她的手,“我說認真的,所以那時候看你和程哥斷交後你那麼難過,我心裡也不好受,現在看到你們又在一起,我也真的是為你們高興。”
夏莓沒說話。
王鵬忽得提高音量:“但是!”
夏莓:“嗯?”
“雖然我也很喜歡程哥,也是真心佩服他,但如果你們倆比的話,我肯定是站在你這裡的!”
“……”
“當初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分開的?”王鵬帶著濃濃的醉意,“如果是什麼誤會那沒問題,但如果他當時是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還是得認真考慮一下你們的關係,彆又被傷害了。”
夏莓眨了下眼,反應了會兒,終於理解了王鵬的意思。
停頓片刻,夏莓喝掉杯底剩下的酒,輕聲:“我們沒有分開過。”
王鵬顯然不信,以為她是護著程清焰:“怎麼可能。”
“真的。”夏莓輕聲說,“是我一味逃避現實,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我一直在等他,他也一直在等我。”
*
另一邊,程清焰站在收銀台前,拿出手機準備結賬,便聽店員說,已經有人結過賬了。
程清焰指尖稍頓,回過頭,便看到陳以年。
陳以年:“我付過了。”
兩人走到燒烤店外,陳以年遞給程清焰一支煙。
“我不抽了。”
陳以年揚眉,而後將那支煙咬進自己口中,點燃,動作流暢地呼出一口煙霧:“戒了?”
“嗯。”
“你知道夏莓也在抽煙吧。”
“也戒了。”程清焰說,“一塊兒戒的。”
陳以年笑了聲:“也是,你不在的時候她才開始抽,你回來了她也沒什麼必要再抽煙。”
程清焰側頭看向他。
相較於他自己的迅速長大和成熟,陳以年其實變化不大,依舊是從前那混不吝的少年氣質,看上去輕慢又吊兒郎當。
但程清焰也從夏莓那聽過,後來陳以年再也沒喜歡
過什麼女生,也再沒有談過戀愛。
“你怎麼樣?”程清焰問。
“喲,”陳以年挑起眉,調侃道,“你現在還會關心人了?”
程清焰輕哂。
陳以年笑著回:“老樣子。”
“打算待在這兒了?”
“嗯。”陳以年彈了彈煙灰,視線看向遠處,“我離不開這。”
年少時候的心動總是刻骨銘心。
不管最終是百花盛開還是萬物飄零,不管最終是遂願如意還是顛沛流離。
就像夏莓之於程清焰。
就像唐青雲之於陳以年。
其實連最初的心動都已經被歲月磨滅得不那麼清晰,隻是仿佛從那一刻起,這顆心臟就屬於了那個女孩兒,再也沒人能引起它的悸動。
*
等到程清焰回去,夏莓已經徹底醉了,正攀著王鵬的肩跟他劃拳。
程清焰:“……”
他走過去,一手拽住夏莓的胳膊帶回到自己身側。
散席,一群人都已經喝得差不多了,重新穿上外套走到外頭,冷風一吹,這才終於清醒些,互相道彆。
也是在這時,迎麵走來一個女人。
她化了很濃的妝,一頭染了淺色但乾枯的長發,如果仔細看其實能發現五官長得很不錯,年紀也不大,但卻莫名顯得滄桑老態。
穿著貂皮,底下是黑色絲襪,踩了雙細高跟。
“莓莓。”黎枝語被人扶著,朝她揮了揮手,“我先走啦。”
那女人忽得抬頭看過來——
“夏莓?”
那一刻,女人的臉都變得破碎。
夏莓迷迷糊糊地朝女人看去,她眨了眨眼:“你認識我?”
女人眼睛睜得更大,氣憤到難以置信:“你不認識我?”
夏莓看著她,眼前這張臉慢慢與記憶中的某個形象重合。
黎枝語酒也醒了幾l分,先說出了那個名字:“溫媛媛。”
溫媛媛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沒臉再回來了呢,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真是夠不要臉的,這些人可都知道你當初……”
她話音沒落,忽得被陳以年厲聲打斷:“溫媛媛!”
夏莓也感受到身旁程清焰驟然緊繃起的身軀,他臉色變得很難看,戾氣幾l乎壓不住,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狂妄瘋狂的模樣。
夏莓下意識地攬著他手臂順了順毛,而後向前一步。
“我有什麼好沒臉回來的?”
夏莓甚至都沒表現出激動的情緒,依舊平平淡淡的微醺樣子,絲毫沒被剛才溫媛媛的話傷害到。
“應該覺得丟臉的從來都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錯,我拚儘全力從人渣手裡保護了我自己,我有什麼可羞恥的?”
如果是從前,夏莓或許會因為她的話覺得不堪。
她曾經有一段時間,的確是非常厭棄自己的身子。
甚至都排斥看到鏡子
裡的自己。
但她幸運地擁有一群摯友,他們都特彆照顧她。
夏莓依舊記得,當初那件事被全校知道時,是她的朋友們一個班一個班的去說,或是解釋或是威脅,不讓那些流言蜚語再次傷害到她。
她身邊的人都在儘可能地守護她。
她的背後站著許多許多人。
她沒理由自怨自艾、自暴自棄。
溫媛媛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瞪了夏莓許久,而後看向她旁邊的程清焰。
她臉上慢慢露出一個譏誚的表情,同時鬆懈了許多,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中傷她的缺口。
“你們還在一起?”溫媛媛勾起一抹冷笑,“也是,也就這種殺人犯還要你了,一家子都是殺人犯,他自己是,他爸也是,你說你們以後的兒子會不會也是?”
夏莓臉上這才變了色。
並不為她話中對自己的侮辱,而是因為“殺人犯”三個字。
這話一出,身後眾人也都寂靜下來。
殺人犯?
是說程清焰?
怎麼可能?
溫媛媛注意到身後人的表情,大聲笑起來:“怎麼,你們都還不知道當年的事?程清焰壓根沒去讀大學,什麼清華,我呸!他這些年都在坐牢!殺人入獄!”
夏莓理智在這一刻徹底被抽空。
什麼體麵都顧不上。
她猛地要朝溫媛媛撲過去,卻被程清焰環住腰,硬是拽了回來。
他甚至還有心情笑,垂著眸,溫柔地看著她,笑著問一句:“乾什麼?”
夏莓懶得跟他說,簡直要“怒其不爭”,怒氣衝衝瞪著溫媛媛:“你他媽再敢說他一個字,我打得你自己都不認識!”
那個張揚囂張、滿身氣焰的公主又回來了。
溫媛媛看著她被惹怒,反倒更開心:“惱羞成怒了?”
夏莓覺得此刻自己的樣子一定很蠢,她不停地想朝溫媛媛撲,程清焰卻摟著她腰攬著,估計像隻不停咕蛹著的皮皮蝦。
路燈下程清焰神色柔和又無奈,跟夏莓形成鮮明對比,好像被罵的不是他。
他輕聲:“莓莓。”
夏莓還在咕蛹撲騰。
“公主。”
夏莓終於停頓了下。
程清焰垂著眼看她,漫不經心道:“公主要有公主的樣子。”
這句話有些耳熟。
夏莓恍惚間想到從前。
高二時那場籃球賽——
-公主就要有公主的樣子。
-想贏嗎?
-遵命,公主。
-那我們就贏。
……
程清焰將終於消停的夏莓拉到身後,向前一步,走近溫媛媛。
他變了很多,低沉又成熟,從前的氣焰都化作湧動在內裡的力量。
“我的確是坐了牢。”
他嗓音磁沉,不急不緩,“因為當時的我隻有那麼做才能保護她。”
溫媛媛覺得自己嫉妒得要冒火。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人都護著夏莓!
程清焰看著她:“也沒什麼可後悔的,隻不過是多走了一步彎路,從前屬於我的現在還會是我的,去清華也是。”
他妥協般笑了下,聲音中是無奈的縱容——
“公主嘛,我總得流點血才能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