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莓咬了下唇,索性直接道:“隨便哪兒。”
他笑得不行:“算了,我可舍不得。”
“……”
頓時,夏莓覺得自己更不是人了。
緊接著,便聽程清焰說:“下次換個姿勢你就咬不到了。”
“…………”
我真的不想聽懂。
我不乾淨了。
程清焰很快收拾好房間,牽著夏莓的手下樓。
因為他剛才那句話,夏莓臉上紅撲撲的。
過了會兒,她忍不住道:“程清焰,我以前怎麼一點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嗯?”
“好色,縱欲。”夏莓回想從前程清焰那一身乾淨校服的模樣,崩潰道,“我以前竟然覺得你是禁欲係。”
“……”
*
兩人吃過晚飯後才回去,隔天又去見了夏莓的外婆,而後在柯北市區逛了一圈,這些年各地都在快速發展,柯北也不例外,原本的商圈漸漸稀落,新商圈層出不窮。
又過了幾天,便到了唐青雲的忌日。
這天,夏莓跟程清焰一塊兒去了花店,買了一束鈴蘭配滿天星。
其實去看望已故的人,大多會買菊花,但夏莓不願意買這樣讓人一眼就覺得慘淡的花,如今的唐青雲依舊停留在17歲這樣的年紀,當然應該配上明媚的花。
到了墓園,正好陳以年也到了。
這些年,夏莓出於逃避的心思,恐懼回柯北,也很少來看唐青雲,但陳以年每年都會來,沒有一次落下,也沒有一刻忘記過唐青雲。
那個被大家認為玩世不恭、花心桀驁的少年,誰都沒有想到,他心底會因為一個女生刻下無法磨滅的烙印。
其實陳以年自己也覺得詫異。
明明他們都沒有在一起過。
就連交集和曖昧也很少。
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刻骨銘心的記憶。
但他總是會夢見17歲的夏天,在天台,他遇到一個驕傲又自信的女孩,紮著乾淨的馬尾辮,白校服,紅袖章,問他們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也會想起那年他生日,他握著手機盼了很久,終於收到她的信息。
他欣喜若狂地跑下樓,看著她站在空曠的冬夜中,極為認真地
對他說“生日快樂,陳以年,希望你以後每一天都能夠順利開心”。
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一個水晶球,水晶球裡麵是青空白雲。
因為唐青雲,他看見了自己的狂妄和虛張聲勢。
也因為她,陳以年第一次看到那樣柔和又強大的光芒。
以至於,從此以後,再沒有其他什麼光能夠吸引到他。
少年時候的喜歡總是最純粹而振動人心的。
唐青雲的墓碑落在山的高處,他們一塊兒踩著台階爬上山。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穿著校服的樣子,藍色校服領露出來,看上去青春又朝氣。
底下一行字,用流暢的行書字體,寫下了——
“不墜青雲之誌”。
他們都在不斷長大、不斷成長,經受著命運路上的各種坎坷和挫折,隻有唐青雲,她永遠留在了17歲的時光。
“唐青雲。”陳以年蹲在墓碑前,看著照片裡的少女,臉上是散漫的笑意,“好久不見,我畢業了,也從北京回來了,以後就在柯北陪著你。”
因為她的去世太突然,太急促。
陳以年和她的關係都沒來得及加深,以至於他明明那樣深愛她,可說出口的稱呼卻依舊是“唐青雲”二個字的全名,好像用其他親昵的稱呼都會顯得不倫不類。
“謝謝你。”陳以年輕聲說,“因為你短暫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讓我成為了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山上風很大,呼嘯而過。
他們站在原地,許久沒人說話,隻靜默而持久地站著。
夕陽將天空染得像一塊畫布。
很長一段時間,夏莓都很害怕冬天這個季節。
在她的記憶中,冬天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
唐青雲在冬天永久地離開了人世。
而程清焰也在那年冬天與她斷了聯係。
以至於,後來的每年冬天,夏莓都會不受控地心慌。
心驚膽戰,生怕那樣的痛苦會再次來臨。
而支撐著她度過那些冬天的,是當時程清焰對她說的話。
那天,一樣燦爛夕陽的黃昏,少年的聲音在耳邊沉緩而堅定——終有一天,我們會和她再見麵。
“青雲。”夏莓看著照片中的唐青雲,輕聲說,“新年快樂。”
終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的。
就像從來沒有分彆過一樣。
*
隔天,兩人收拾了行李,準備出發回北京。
早上夏莓和程清焰提及“回北京”二個字時,她才明確地感受到,在柯北的生活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久到,回北京,用得都是“回”這個字。
程清焰捏了把她的臉,打斷她思緒:“想什麼呢。”
“就是忽然有點迷糊,回北京,原來都已經要用‘回’這個字了。”夏莓說,“北京和柯北到底哪個才算家,我都有點搞不清楚了。”
程清焰笑了笑:“因為我們是一起去北京,所以才叫‘回’。”
夏莓愣了愣,發現確實是。
因為有你的地方,才算是家。
就像夏莓之前在那裡讀了四年的書,也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北京是自己的家。
這一切的改變,都在遇見程清焰之後。
程清焰扣上行李箱:“走吧,彆忘了回去了還得搬家。”
兩人坐車到了機場。
假期結束,公司群裡又開始忙碌。
夏莓看著上司在群裡發的工作安排,歎了口氣,又認命地回複“收到”。
她抬起頭,卻看到程清焰正盯著一處看。
她詫異道:“你看什麼呢?”
程清焰收回視線,像是沒回過神:“嗯?”
夏莓順著他剛才的視線看去,便看到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是某個品牌的婚紗照,模特身穿潔白的大長擺婚紗,頭上戴著王冠。
夏莓愣了下。
程清焰垂下眼,極為溫柔地笑了下,說:“我隻是在想,你穿上婚紗肯定特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