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津津的,卻依舊緊密相擁著。
夏莓腦袋沒力氣地靠在柔軟的沙發扶手,汗濕的隨發耷在臉側,風吹拂著,鬆懈又舒適,她就這麼抱著程清焰,看著打進來的最後一縷落日餘暉。
“老公。”
方才那一遭她不知喊了多少遍,羞恥的、撒嬌的、求饒的、憤惱的,倒是將那股子彆扭勁兒全叫沒了。
聽她這一聲,程清焰就忍不住抿唇,裝聽不見,隻等她再叫一聲。
夏莓懶洋洋垂眸睨著他表情,心知肚明,但這會兒也樂意哄著他:“老公。”
他終於笑出聲,夏莓也跟著笑。
像是得了多大的趣兒,兩人抱著笑作一團。
落日打在地磚上的光束正在不斷往陽台方向回溯,屋內也漸漸暗下來,萬家燈火隨之亮起。
他們誰都沒起身去開燈,依舊一起擠在沙發。
過了許久,夏莓頭發輕輕蹭了蹭他鎖骨。
“阿焰,畢業快樂。”
“嗯。”
“還有新婚快樂。”
他笑著又是“嗯”,心情格外好。
夏莓低聲:“你想要的都會有的。”
*
因為夏莓出乎意料地求婚和領證,所有進度條都被拉快,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那場婚禮。
婚禮大多數都是程清焰去操辦準備的,夏莓隻去重新選了當天的五套婚紗禮服,選定了自己最喜歡的化妝師,其他的都交給程清焰。
他甚至還按照老傳統算了個吉日吉時。
其實他這一路走來,全靠自己頭破血流地橫衝直撞,是最不會相信這些的。
夏莓便問他:“這吉日吉時是不是夏振寧讓你去算的?”
“提過一句。”程清焰說,“不過我本就打算這麼做。”
夏莓抬眼看他。
他揉了揉她頭發,溫聲:“莓莓,與你有關的事,隻要能和你一起更順利更幸福,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試試。”
……
最後定下來的婚禮日子在11月,正是天高氣爽的好日子。
夏莓學校那兒逃不開,暑假結束便如期繼續上學去了,所有婚禮相關的瑣事都是程清焰去對接的,夏莓隻需要憑自己喜好做最終決定。
程清焰
並不是一個高調的人,但卻將這場婚禮辦得空前浩大。
婚禮前夕,夏莓跟學院請假回國。
所有細節她都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婚禮地點在北京的七星級酒店,程清焰邀請了所有過去他們在柯北的朋友和親人,包機接他們來北京,也統一安排了住處。
在朋友的攛掇下,在婚禮前夜還熱熱鬨鬨弄了單身派對,男女生分開兩個派對。
晚上,酒店套房內。
夏莓正和這些年的朋友們一塊兒狂歡,所有人都來了,大家撒歡兒般瘋鬨,聊著過去和未來。
陳以年這會兒給她發來一條信息——一張程清焰的照片。
男生的單身派對場地還是陳以年給找來的,特騷,泳池派對,要是程清焰肯再找些漂亮姑娘一起玩都行,結果被程清焰拒絕了,說陳以年這人擺明了是要破壞他倆夫妻感情。
於是,這會兒,照片中的男人端坐在吧台前,和他身後那些在泳池裡的蹦躂的“水猴子”形成鮮明對比。
整一個大寫的出淤泥而不染。
緊接著陳以年第一天短信就來了。
[陳以年:不是,程清焰是不是不知道單身派對是乾嘛的?]
夏莓窩在沙發捧著手機笑,忍不住走到角落給程清焰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他也立馬走到角落接了。
一接起,什麼話都還沒說,兩人便笑開在鏡頭前。
夏莓靠在一旁牆上,無奈地抬手撓了撓眉毛:“這婚前的單身派對我們來說似乎是沒什麼可慶祝的。”
“我們適合弄個結婚派對。”
夏莓盯著屏幕:“我都想見你了。”
兩人身後都是嘈雜的笑鬨聲,沒人發現今晚兩場派對的主角這會兒正在牆角偷偷摸摸視頻。
對他們來說,單身確實沒什麼可慶祝的。
畢竟都是拚儘全力去在一起的。
……
這派對開得幾乎是一夜未睡。
一大早夏莓就被化妝師叫起來化妝,伴娘團是黎枝語、王雨霏一群人,而伴郎團則是陳以年、王翔、張鵬等人。
大家都是最最相熟的,以至於接親環節笑鬨得都快把屋頂掀翻。
當晚宴時,接親視頻在大屏幕中播放時,所有賓客都笑得前仰後合。
夏莓在站在化妝室內都能聽到那開懷大笑,以至於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就端坐在婚禮現場一瞬回到了高中校園,好友們都在身邊,大家笑鬨玩鬨,像是永遠青春那般肆意揮霍時光。
她眼眶發熱。
婚禮管家在這時提醒,吉時馬上就要到了。
夏莓起身往外走。
司儀正在台上致辭,說到最後的“歡迎新娘”時,一束明亮的聚光燈打過來,落在夏莓身上。
她穿著華麗複古的婚紗,大拖擺鋪滿身後的台階,如從城堡出來的公主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向她的王子。
他們取消了
由父親將女兒的手交給丈夫的環節。
公主是不需要“托付”一詞的,公主隻需要堅定而自信地獨自走向自己選擇的未來和曙光。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家人與愛人。
當夏莓緩緩走下台階,朝著台上的程清焰走去時,兩人都已然熱淚盈眶。
悠揚的鋼琴曲敲在心尖。
身後的大屏幕開始放他們的照片,不隻是婚紗照,還有很多很多過往的照片——
從2012年到如今。
十年時光。
在柯北家裡的陽台。
在上海虹橋體育場看五月天演唱會。
拿到清華保送名額後的采訪照片。
在明哲中學禮堂他在眾人麵前向她求婚的照片。
她穿著婚紗在清華大學石拱門下與他相擁的照片。
……
漸漸的,周遭都安靜下來。
聚光燈隨著腳步一點點在兩人之間拉近。
夏莓終於站定在程清焰麵前。
公主與王子也終於都如願以償。
司儀沒有破壞此刻的氛圍,隻是沉默著將話筒遞給夏莓。
“程清焰。”她舉著話筒,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聲喚。
隻這一句,男人忽然捂著眼睛低下頭,一顆眼淚毫無預兆地砸落在地。
夏莓也哭著笑。
“八年前的暑假,我第一次一個人來到北京,我當時隻覺得北京人真多啊,川流不息、人潮洶湧,好像即便是牽著手的兩人一旦鬆開手也會再也找不到。”
“我曾經也很怕,我會再也找不到你,我怕我們明明那麼相愛卻最終沒能有一個結局,但好在我們終於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今天。”
……
八年前。
夏莓環顧這座陌生的城市,心頭湧上慌亂和無措。
她怕找不到程清焰,更怕他不來。
最迷茫的時候,大一那年的寒假,室友都回家了,宿舍裡隻剩下她一人,她也曾經想過放棄一切,回到柯北去找他。
她哭了一夜,在一片漆黑的宿舍買下一張第一天早上回柯北的機票。
她想,她什麼都不要了,沒有程清焰的北京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要過去付出努力的日日夜夜了,也不要未來了。
程清焰受儘折磨苦楚,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北京。
就算他從此一蹶不振,她也陪在他身邊。
第一天一早,她獨自離開宿舍來到機場,坐上飛往柯北的飛機。
可就在飛機臨近起飛前夕,她忽然看到手機背麵的照片。
是他們一起去上海看五月天演唱會,戴著貓耳發箍拍的合照。
照片中少年頭發漆黑蓬鬆,冷冽的臉,乾淨的眼,漫不經心又陽光肆意。
那一瞬間,夏莓忽然想到在機場時程清焰對她說過的話——
“那你就來北京。”
他聲線平穩,“有你哥在,總不會餓著你。”
她幡然醒悟,倉皇跑下飛機。
她低估了程清焰。
她在那一刻確信,他一定會來北京,他一定會成為很優秀很耀眼的人。
那天之後,夏莓努力學習,整日泡在圖書館,假期就去實習,她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都是為了當下一次再見時,她足以與他相配。
終於,又到了那個夏天。
她終於與程清焰重逢。
……
“程清焰,今年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我們已經手牽著手、彼此扶持著一起長大。未來的日子——”
夏莓哽咽著熱烈盈眶,一字一字重複,“未來的日子,我們也要竭儘所能,一起變老。”
終於,草木蔥蘢,萬物生機。
從此山高路遠,我們與歲月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