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人隻得綴在他的身後。
與出門摸魚時一窩蜂的喧鬨不同,醫士們險些顯得零散且沉默。然而交彙的眼神和絮語,卻比剛才頻繁了十倍不止。
“醫令怎麼了這是?”
“不知道啊……”
醫士們彼此皆心知肚明,他們的上司才沒那麼好心,真的會擔心他們沒飯吃。
而況,他還說出了“你有我無”之類的話,很明顯是和那學校有私仇的。
有人突然靈光一閃:“會不會是最近的那一位風頭正盛的女醫?”
“你是說江陵月?”
“正是。”
“這倒是真的有可能。好不容易走了一個義妁,這下又來了一個比她更厲害的,醫令能不憋氣麼?”
醫士們紛紛點頭,對這話表示讚同。
這江女醫每顯盛一次,就越襯得他們太醫署無能一分。太醫令能不恨她麼?
他們雖然名義上是官,但本質也就是帝王家豢養的私醫而已。想要平步青雲,就要托庇於貴人的賞識,乃至得到他們的信任。
而貴人身邊的位置是有數的。
一個奉召入宮的義妁女醫,就已經讓太醫令無法更進一步了。然則驃騎將軍隨手撿下的孤女,竟是傳說中堪比扁鵲再世的天才。
更何況她還身懷神異,與仙有緣,深得帝王的信重,更是把醫令擠得邊兒都沒有了。
他們就不止一次聽過醫令嘀咕過,說什麼江女醫原是沽名釣譽之徒,如果他有衛霍的舉薦也能平步青雲之類的話。
倘若這醫校是江陵月所建,也難怪醫令臉色難看了。
“所以呢,有人想去麼?”
此話一出,四下都寂靜了下來。
有人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家醫術世代相傳,斷然沒有為幾鬥米傳給外人的道理。”
太醫令剛才一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警告,到底是起了作用。
又有人說:“我家世代供奉於太醫署,就不討這個沒趣兒了。諸君,若是有想去的就去吧。隻是若是事有不成,讓太醫令知道了,可就不美了。”
“……”
這兩番話代表了大多數醫士的態度。剩餘的幾人零星的念頭也倏然熄滅。
是啊,他們要聘上了還好,若是沒聘上,又被太醫令清算可就不美了。
倒不如安生地在太醫署混日子。
眾人又聊了幾句,就告一段落的
隻是有人心裡不免多了幾分複雜:這江陵月自從入長安就大出風頭,做出無數驚世駭俗之事,屢屢令人側目不已。
然而,待到要開醫校時,卻狠狠跌了個跟頭。
這天底下的人裡麵,哪裡有比他們太醫署醫術更高的呢?
他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幸災樂禍,兀自笑了一聲。旋即把這件事丟到腦後,繼續無所事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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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江陵月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門傻了眼。
眼見著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門,卻沒有一人前來,她撓了撓頭:“怎麼回事啊?是告示上的麵試時間門地點寫錯了麼?”
霍光道:“告示我業已檢查過了,並沒有出什麼差錯。陵月你先莫要著急,且耐心等待片刻。”
“好。”
然而兩人又等了一刻鐘時間門,偌大的房間門依舊空蕩蕩的,還是沒有一人到來。
這下江陵月可以確定了:不是有什麼不可抗力因素,而是她發出的招聘根本沒吸引到人。
她歎了口氣:“是待遇不夠優厚麼?這不應該啊。”
她是按照大漢官員平均工資水平製定的,折合下來堪比太中大夫的官秩,不至於對普通的醫生沒有吸引力。
就連霍去病也說了,這比他們軍中瘍醫的俸祿起碼高了百倍。絕對能招到不少經驗老到,又有真才實學人。
不過,為了防止互相拉踩,她特意把軍醫署和太醫署的麵試時間門錯開了一天。
霍光卻搖頭道:“或許未必。”
江陵月顯然也猜出幾分他的意思,麵色沉了下來:“這下子,咱們隻能明日再來了。”
幸好她的雞蛋沒放在一個籃子裡,明日還有一場軍醫署的麵試,不至於顆粒無收
“等等,陵月你仔細聽——”
江陵月聞言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就有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隔門而來:“請問,這裡是有人在招醫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