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醫令神經病吧?我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她還猜是太醫署害怕自己人手不足,所以特意約束著員工跳槽。沒想到連炒魷魚的威脅都來了,擺明是為了針對她。
淳於闡的耳朵一動:“神經病是什麼病?”
“……”
江陵月頓時哭笑不得。
被這麼一打岔,她的不解和怒氣也消散了不少:“所以淳於你呢,你來我們醫校就不怕被太醫令針對麼?”
淳於闡搖頭:“便是鄙人什麼也不做,也會被他針對。”
“鄙人的父祖的醫術高明,在太醫署中也是第一流。他們故去後,太醫令就開始針對於鄙人,以醫術不精為借口不許鄙人出門問診。”
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思量片刻後決定和盤托出:“鄙人的同僚也有猜測,懷疑是太醫令嫉妒江女醫您搶了他的風頭。”
江陵月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從淳於闡三言兩語中可以看出,太醫令明顯是個本事不大心眼更小的人。這種人就算你什麼都沒做,也可能得罪於他。
她冷笑了一聲:“難怪呢。”
難怪會針對於她,因為在這種人的眼裡,能力比他高強也是一種天然的罪過。
轉念一想,幸好霍去病幫她爭取到掛靠在衛青名下的資格。要真是由她一開始設想的和太醫署聯名辦學,光是辦公室爭鬥那一套都要消耗她不少精力了,哪裡會順遂至此,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呢?
幸好幸好。
霍去病無形中又幫她排了一個坑。
淳於闡已經出賣了前東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賣了個徹底:“我私下裡還聽同僚說,太醫署有不少人想看您的笑話,說沒了他們揭榜,不知道您的醫校什麼時候能辦得起來。”
太醫令排擠他時,同僚們也沒少使壞。因此淳於闡賣他們也賣得格外沒有負擔。
霍光:“噗,咳咳咳。”
他的存在感一直不高,隻靜靜地觀望著兩人的對話,心中盤算著什麼無人知曉。
這次笑出聲,隻因為實在忍不住。
而江陵月也冷笑了一聲:“那就讓他們好好看著吧,真當全長安隻有太醫署裡麵有醫生麼?”
可……外麵的醫生,靠譜麼?
淳於闡看著江陵月,欲言又止。
雖然他們太醫署的人是不咋樣吧,但醫術水平還是有保證的。當年義妁那樣的不過萬裡挑一,哪有那麼多遺賢於野呢?
但他見江陵月氣定神閒,張了張嘴還是沒問。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隻是寥寥幾句話,淳於闡就覺得江陵月和太醫令是兩模兩樣的人。
她脾性甚好,對他溫聲細語不說,即使知道有人針對自己之後,也不曾怒火滔天。這更讓淳於闡感受到她手腕很不一般。
就像他的父祖當年,任太醫令如何費儘心思針對,也半點動搖不了他們的地位一樣。
那是強者才有的底氣。
江陵月把他送出門前說道:“你明日再來這裡一回吧,到時候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是。”
第二日淳於闡照舊到來,卻發現門前已然站著一群陌生人。
這些人不比太醫署中人皮膚白皙,麵容上滿是風霜的痕跡。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彼此是熟識的,此刻正互相談笑著。
唯一一個陌生麵孔出現後,這些人立刻停止了談笑,紛紛朝著淳於闡看來。
有人一邊打量著他,一邊問道:“你是太醫署的麼?”
“是……”被一群人掃視著,淳於闡的社恐又犯了,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
同時,他心中也疑惑了不已。
他父祖人脈甚廣,結識了不少長安城中的醫生。可他從來沒見過這些人。他們都是誰?
那人又想問些什麼,門卻突然從裡麵被推開了。
“好熱鬨啊。”江陵月說。
她環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其中頗有幾個她來長安路上結識的瘍醫:“竟然來了這麼多人?……任安?你怎麼也來了?”
任安,也就是詢問淳於闡身份的人拱手笑道:“是大將軍聽聞情況有變,特地派我前來看一看。”
當然,也有聽說江陵月被太醫署人針對,特地派他來鎮場子的意思。
隻是這些,就不必明著宣之於口了。
淳於闡呢,已經把“錯愕”倆字寫在了臉上。
他沒聽錯吧?
大將軍?
連大將軍都掛心著這間醫校?這醫校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太醫署是冷衙門,消息本就不暢。淳於闡又是他們排擠的對象,就更不通曉外界了。
他隻隱約聽說江陵月醫術很是不凡,救下了宮中不少貴人。
至於她是由誰引薦入宮,又和誰交好,這些則一概不知。
猛地聽見衛青的名字,自然震驚不已。
對上淳於闡震驚混雜著崇拜的眼神,江陵月無語凝噎。任安是大將軍舍人,一言一行代表著衛青的意思。
他能來肯定是衛青指使的。
何況人家自己也承認。
江陵月一點兒也不覺得醫校招聘這麼點兒芝麻大小的事,能勞動日理萬機的大將軍垂目。
是什麼能請動了他呢?
她懷疑的目光落在了表情沒有半點波瀾的霍光身上。知道昨天那一場鬨劇的,除了自己隻有他。
所以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江陵月目光裡寫滿了譴責:你小子,背著我悄悄搖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