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都傳了好久了,還沒我和阿慈效率高。”
宋裕澤也接話。
陳巧月嗤了聲,漫不經心地,“看家裡安排吧。”
想起什麼似的,她長舒了口氣,道,“變數還多著呢,也不一定是我,”她扳著指頭數,“梁家,薑家,都有可能,聽說,聞爺爺打算讓聞少都接觸接觸。”
“誒,”肖靈表示不讚同,“這圈裡,也就巧月姐你,外貌上跟聞少最匹配,都是能原地出道的程度。以後結了婚呀,兩人合體開個發布會,股價都能飆一波。”
話說完,尤顯不足似的,衝方慈道,“阿慈,你覺得呢?”
方慈正埋頭吃飯,聞言抬頭看她一眼,“我覺得什麼?”
“巧月姐和聞少般不般配?”
“話好多啊你肖靈,”陳巧月做出嫌惡的表情,“我跟聞少配不配又能怎麼樣?該結婚一樣要結婚,就像宋裕澤和阿慈,般配嗎?當然不般配啊,宋裕澤配得上阿慈一個手指頭嗎?不還是要結婚。”
雖然被拉踩,但宋裕澤這時候倒好脾氣了,笑說,“你們女生啊,湊在一塊就會說我們男的壞話。”
他心裡當然有自知之明,以方慈這樣的長相氣質,隻要她想,她能攀上任何人,過得瀟瀟灑灑。
奈何她性子冷傲,男人和金錢她一概瞧不上,就一門心思鐵了心要學法,要出國,一切都靠自己。
可也正是因為她性格如此,這才讓他有了機會。
一想起當時決定聯姻的消息傳出,圈裡那些公子哥們豔羨的目光,宋裕澤這心裡就又舒坦起來,美滋滋地。
陳巧月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嗤笑,“你看宋裕澤那個得意的勁兒。”
肖靈忙接話,“巧月姐說的也是,這人呀,都是看緣分的,該結婚的終究會結婚,肖想不上的,也注定了高攀不起。”
她說這話時,一眨不眨地看著方慈。
方慈則誰都沒看,臉色是置身事外一般的淡然。
那眼裡的無所吊謂,和聞之宴如出一轍。
她當然知道聞之宴將來是要和彆人結婚的。
不是陳巧月,也會是梁家薑家中的某一個,總歸,會是門當戶對的大小姐。
而她,從這場荒謬的聯姻中脫身而出之後,即將迎風走向屬於自己的自由。
天大地大,她不再追求歸宿,而是追求無牽無掛的自由。
“歸宿”這種字眼,本就是人類社會為了婚姻所偽造的一場騙局。
聯姻則是婚姻本質最赤.裸的
體現——利益交換。
沒有一個人會是另一個人的歸宿。
生來無根,去也無痕。
這樣想到聞之宴,方慈再度發覺,他說的沒錯,她與他才是同類人。
在「雲輕」外的初見麵,她就覺察出,他對這圈子裡的一切也是不屑的厭倦的。
紙醉金迷,頹廢痞浪,都是他厭倦的表現。
在這場他發起的遊戲中,他大概付出了或多或少的真心。
真心是最無法掩飾的東西,她當然有所察覺。
捫心自問,她對他自然不是全無感覺。
相反,那強烈的難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讓她與他僅僅隻是對視,便自覺覆水難收。
方慈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麵。
她與聞之宴的對話框在很靠上的位置。
他問她課程多不多?晚上要不要來舊彆墅等等。
指腹在「聞之宴」三個字上輕緩地撫摸,良久,她點開對話框:
「方慈:聞之宴,周日晚上你的提議,還作不作數?」
「聞之宴:作數」
「方慈:那你現在過來的話」
「方慈:我就答應你」
「方慈:我在西山莊園」
「聞之宴:祖宗,我在三十公裡外的聞家老宅」
不到一秒,又來了一條:
「聞之宴:來了,等著」
放下手機,反扣了屏幕,方慈無波無瀾地繼續吃甜品。
無花果玫瑰芝士蛋糕,名為「曠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吃得認真,沒注意到肖靈一直從咖啡杯上緣看她的表情。
她看似波瀾不驚,可拿起手機發消息前後,那表情有明顯的變化,很難說清,但那大概是從落寞,轉變為了某種意義上的愉.悅。
撤了午餐餐盤,四個人轉到旁邊花架下吃下午茶。
方慈跟侍者道,“剛剛那款蛋糕,麻煩您幫我打包一份,謝謝。”
陳巧月戴上墨鏡,深深歪靠在椅背裡,午後慵懶的架勢。
肖靈和宋裕澤也都懶懶地倚著靠背,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過了約摸二十多分鐘,方慈手機震了一下:
「聞之宴:大小姐,出來吧」
她戴上帽簷寬大的遮陽草帽,那是今年某品牌新出的單品,站起身,道,“我去走走。”
肖靈臉色微妙一變,默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陳巧月抬腿踹了踹宋裕澤,“去陪著。”
宋裕澤這會兒才懶得動,隻轉頭對方慈說,“彆走遠了。”
方慈點點頭,邁步離開,沿著車道往大門的方向走。
-
西山莊園正門旁有一株四季常綠的樹。
寬大的樹冠下,停著一輛布加迪Chiron。
通體黑色,一股巋然不動潛伏著的野性。
聞之宴遠遠地就看到方慈緩步走近了,
整個人籠在深秋午後柔和的光中,臉也隱在帽簷之下。
真是仙極了。
她打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
穿著灰色衛衣頭上戴著兜帽的聞之宴,手肘懶懶撐著駕駛座車窗框,低著眼睫在她臉上逡巡,輕笑了聲,慢悠悠道,“……方慈,遛狗上癮是吧?周日不吭聲,這會兒把我叫過來?”
“你也可以不來。”
聞之宴嗤了聲,輕搖搖頭,“老子真是……”
他媽的,怕不真是狗屬性吧,她勾勾手指,他就開著跑車一路風馳電掣趕過來。
方慈往上掀了掀帽簷,道,“你再說一次,周日的話。”
聞之宴一哂,“把我叫來,還得我說?”
方慈默默盯他兩秒,“不說拉倒,那我走了。”說著就要開車門,被聞之宴拉住,摁回椅背上。
他解開安全帶,傾身壓過來,低笑著,“……真是祖宗,一句都說不得,”用鼻尖蹭了蹭她鼻尖,低著嗓,“……老子是不是慣著你了?嗯?”
他這模樣帶著寵意,方慈有點兒受不住,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臉。
不輕不重,情人間的親昵。
聞之宴還是笑,“……這是你撒嬌的方式?”他捏捏她鼻梁,“夠彆出心裁。”
車廂內溫度急劇上升。
他放低了聲線,道,“老子再問一次,方慈,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方慈屏了屏息,答,“……要。”
“我給你帶了吃的。”她說,“作為跑腿費。”
正是那一款「曠日持久的玫瑰色日落」。
她打開包裝,指.尖撚起上麵的玫瑰花瓣,“張嘴。”
聞之宴虛眯著眼眸凝她好幾秒,而後微啟唇,含住她指.尖。
方慈心下一顫,下一秒,他更深地從駕駛座越過來,連帽衛衣上竄,寬大的工裝褲之上,露出一截勁瘦的腹肌。
他將她摁倒在椅座,讓她一起品嘗蛋糕的玫瑰清香。
西山莊園門口。
肖靈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輛布加迪Chiron,車窗漆黑,前擋玻璃也被濃密的樹蔭遮著,看不清裡麵。
但她合理推測,方慈應該在裡頭。
正當她處在極度的震驚中時,肩被拍了一下,陳巧月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乾嘛呢你,在這兒鬼鬼祟祟的。”
肖靈伸手一指,“……那應該是聞少的車吧……”
布加迪Chiron是限量的沒錯,但國內應該不止有一輛。
可那車牌,陳巧月當然認得。
她眉頭一皺,沒再看那輛車,倒是歪頭看了看肖靈的表情,“你好八卦啊。”
“彆看了,走了走了,曬死我了。”
肖靈被陳巧月拉走,一步三回頭。
兩人都不知道的是,那輛布加迪內,聞之宴用指腹狠揉著方慈的唇,眼眸漆黑晦暗。
他與她的眸底,燃著同樣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