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慈有意避開人群,下了電梯之後徑直往側門去,側門開向一條小巷,總是空
無一人。
來到側門簷下,聞到潮濕的雨水氣息。
外麵下雨了。
秋季的雨很冷,這時她才發覺自己把外套忘在了餐廳裡。
她裡麵穿著件寬鬆的棉布長裙,露肩的工字領,腰間一條棉布係帶,鬆弛的清冷風。
從身側的口袋裡摸出煙盒,取出一根,再去摸口袋,卻意識到,打火機在外套口袋裡。
於是,唇間含著煙,她失落地望向門廊外的雨幕。
這個時候,身後掠過來一陣熟悉的氣息。
而後,眼前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
聞之宴出現在她麵前。
他攏手湊到那煙身前,嚓得一聲響,火苗竄出。
方慈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抬眼。
四目相對。
火光在彼此眸底跳躍。
聞之宴低著眼睫,那過分纖長的睫毛,凝著人的時候,顯得極深情。
好像她是這世間唯一的要義。
方慈沒由來地有點想哭。
眼眶發熱。
她斂了眼睫,就著他的手,將煙點燃。
幫忙點了火,聞之宴卻沒動。
兩人維持著極近的,麵對麵而立的姿態。
方慈夾著煙的手落在身側,她轉過頭,一直看著雨幕。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
聞之宴冷不丁說,“……現在,這種貨色都配被你利用了?”
他指的當然是方才餐廳裡的齊鴻遠。
方慈沒什麼反應。
從他的俯視角度,長發遮了她側臉,隻能看到那一截玉骨般的秀麗鼻尖。
不知是不是凍的,隱隱有些泛紅。
“……直接來找聞之宴,不是更好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沒什麼溫度地說。
她還是沒做聲。
靜等了幾秒,聞之宴像是沒了耐心,虎口鉗住她下頜迫使她轉過頭來,聲音壓著幾分煩躁,“說話。”
他愣住了。
那瓷白清透的一張臉,全是淚水。
眼眶和鼻尖都紅著,鬢角的碎發黏在臉頰。
濕漉漉。
淚水還在無聲地流,方慈就那麼仰臉望著他,咬緊了唇,卻還是止不住抖意。
眼睫上都是晶瑩的淚珠,明亮的琥珀色瞳仁,被眼淚不斷衝刷著,乾淨到讓人心痛。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
聞之宴暗罵了一聲,脫下西裝外套將她裹住,將她壓進懷裡,騰出手給司機喬叔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到側門。
邁巴赫62s很快開過來,喬叔擎著傘小跑著迎上來。
聞之宴一把將方慈打橫抱起,喬叔奮力踮腳舉著傘撐在他頭頂,護送他將那位方小姐放到車後座。
-
舊彆墅一樓。
聞之宴將方慈放到島台上,回身接了杯溫水,遞到她手裡。
許是二十多年沒有這樣哭過,方慈處在情緒發泄之後的麻木中,呆呆地接過,呆呆地往唇邊送,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剛剛在車上,她一直趴在他肩頭哭個不停,西裝胸袋裡的手帕已經全部被她的眼淚浸濕了,聞之宴從旁邊抽過柔軟的紙巾,沾了沾她眼下。
“哭什麼哭?”
他口吻算不上溫和,甚至壓著一絲燥,“跟老子說句話,這麼委屈嗎?▲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方慈木然地直愣愣看他幾秒,而後輕輕搖了搖頭,低下腦袋。
那是恐慌無助的眼淚。
她本想接手家業,站起來,拿回她在方家的話語權。
她早已知道,一味的逃離,並不能解決實際的問題。
隻要曲映秋還以母親的姿態對她頤指氣使一秒,那麼,她逃得再遠,也隻是暫時的逃避,除非曲映秋死了,否則,她將永無出頭之日。
就像方念念要回到原來的語言環境裡,治愈病情,她也是一樣,必須回來直麵這一切,戰勝曲映秋,進而,才能從方家的束縛中解脫。
可她大概是高估自己了。
她擅長法律條文,擅長在公事公辦的場合談判辯論,但那種需要做低伏小、虛與委蛇的應酬,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也討厭自己變成那種人。
她現在好像走投無路了。
聞之宴沉默了好一會兒,放低了聲音,“……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哭得那麼委屈?齊鴻遠說了什麼難聽話?”
方慈低垂著眼,入目便是他被馬甲束縛著的勁瘦腰腹。
心裡的衝動難以抑製,憑借著意誌力搏鬥了幾秒,她還是敗下陣來,終於伸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聞之宴被她向下的力量拉著,微彎了身,單掌撐著桌麵,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脊背。
她窩在他頸側,溫熱的濕意從她眼眶蔓延,觸到他頸側的淡青色血管。
她輕聲喚他,“聞之宴,”像很久之前他將她從方家彆墅接到君度的那一晚,她說,“……我想喝酒。”
聲音幾分甕聲甕氣,甚至帶著點委屈。
聞之宴沒吭聲,扣著她脊背的掌心下滑,托住她的臀,單臂將她抱起。
他抱著她往二樓去。
-
方慈像被罰站的學生,貼著酒櫃旁的牆站著。
聞之宴站在酒櫃前,調了杯酒。
將酒杯遞到她手裡。
淺淺的酒液盛在剔透的杯中,放在鼻尖下輕嗅,她立刻記起來,這一杯是HankyPanky。
方慈抿了一口。
撲鼻的香味和苦澀的口感,那一個吻的記憶幾乎是在刹那間蘇醒。
她抬眼望著雙手插兜一言不發的聞之宴,低聲,“你要嘗嘗嗎?”
聞之宴沒動,隻低眼看著她。
她離開了四年半,他也足足有四年半沒再喝過這款酒。
方慈手臂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有接過的意思。
她慢吞吞將酒杯放回了酒櫃上。
這樣一上一下對視了約有十幾秒,方慈揪住他的領帶,踮腳去吻他。
唇瓣相觸。
久違的感覺,戰栗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頓了一秒,聞之宴單手握住了她側腰,垂頸接了她的吻。
四年半的空隙,在這極輕的一下一下碰觸中被湮滅。
他咬了下她的唇肉,她下意識張了張口,接著他的舌便探入口腔。
唇舌交.纏廝.磨,愈來愈深。
濃重的鼻息碰撞。
方慈喉間逸出模糊的聲音,緊閉的眼睫下有淚珠滾落。
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
那思念直到現在與他麵對麵了,還是沒有止歇。
在她的低吟中,聞之宴收緊了掌心,就這樣握著她的腰將她舉著抱起來,轉身走了幾步,將她壓在床上。
馬甲領帶一件一件被扔到地毯上。
額頭抵著額頭,鼻尖一下一下相撞,唇似有若無地貼近又遠離,直到難以忍受,唇舌再度廝.磨。
靈魂被抽乾。
方慈指根的灰鴿貼著他後頸。
整個過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隻有水聲和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