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神奇。
本體在武裝偵探社的事務室喝咖啡,聽見春野小姐和其他幾位文職在一起閒聊。
睜開眼,眼前卻是橫濱條格紋的人行道磚,現在已經是下午,被遮陽樹蔭蔽的日光斑斑駁駁地灑在身上。
要恰巧和異國男青年擦身而過的女行人說,這爽朗朝氣的碎陽映射在他的深藍的直筒褲上,完全與他給人的氣質不相符。
深陷的眼窩,微突的顴骨,紮成一個小揪的黑發掉在後肩,頭發的顏色很深,兩顆眼珠的顏色與深發色差不了多少,都是猶如攝像機鏡頭般的不反光,使他周身的氣氛愈像舊照片似的陰鬱。
但是,如何說呢。
就是那種深邃的眼窩,從眉角拐到眉尾、那越掃越淡的薄細眉頭,薄卻有種異樣猩紅的唇瓣,和那雙眼尾橫掃進鬢角、眼皮橫切過眼珠三分之一的眼睛,垂眼思索什麼時,給人一種如濃雲壓頂,光照日濛濛的掃不清的憂鬱感。
“夫人……您好……”
那雙薄紅的嘴唇開口時,裡麵的顏色深深的。
女行人嚇了一大跳,連忙停下來,焦急詢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呢?”
她以為是自己猶如偷窺般的舉動叫外國人感到不舒服。
可是青年開口,那雙眼睛全部凝視著她,還是用憂鬱而猶豫的語氣說:“請問,這附近有哪裡可以賺錢的地方嗎……?”
“賺錢?”女行人又小小嚇了一跳,“賺錢哪裡都可以的呀?”
“嗯……但是,”
“你難道沒有合法居留證嗎?”
……橫濱的人可真敏銳啊。
莫爾索,或者現在直接叫司湯達就好了。
雖然建模落地了,也成功接入意識走在大街上了,但仍有個致命問題。
是和莫爾索一樣的問題:身份問題。
司湯達的皮鞋後退兩步,明明比女行人還高出兩頭,卻微低下顎,露出一個懼怕她而微微縮緊的表情。
配上他憂鬱的氣氛,在灼目的日光下,彷如下一秒就要融化了的糖霜般。
粘稠又甜蜜的氛圍隨著熱浪與空氣一同向四散發。
司湯達以為她下一秒就要大喊市警抓他了,正用餘光瞥掃兩邊的建築物。
但是女行人用蕾絲手套抓緊了手中的包包,半試探半吞吐地道:
“外麵的太陽這麼大,假如你不介意的話,稍事來我家落腳歇息一下……”
司湯達:?……!?
Merde(狗屎)我套莫爾索時都沒有這個待遇啊??
·
女行人名為安娜·德瑞那,曾經是被西歐一對夫婦領養的日本棄嬰,跟那對老夫婦的姓氏,又在年長後與一位日本人重墜愛河,嫁到日本,同丈夫一同在橫濱生活。
饒是居住在橫濱,安娜家卻坐落在橫濱南一處依山傍水的高等住宅區其中的一座洋房中。
西式牆紙壁上,畫框掛了滿牆,其中卻不是風景或人像,而是一大片寶石。
鑽石、藍錐石、鈹鋁鎂鋅石、紅綠柱石、紫翠石……外界昂貴不堪足以擺正在玻璃櫥窗內拍賣的寶石,大塊大塊地掛在畫框中,甚至沒有保護,大大方方地暴露在空氣中,簡直像一伸手就可以扣下幾克拉。
司湯達生生拽回視線,繼續和安娜閒聊:
“夫人,您沒有同丈夫的姓氏嗎?”
“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