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嚷嚷得讓所有人都知,讓所有人都同情,這件事其實就淡化了。
或許她得找個機會把這件事戳破,再好好“治治”他的手臂。
對麵,唐飛燕帶著江玉媛此時也回了坤寧宮。
寶成公主笑著問:“許好願了?”
不等江玉媛回答,唐飛燕道:“她許了好久的願,想必除了替姑姑您祈福外,還許願嫁個如意郎君……姑姑怎得不幫她定親呢?當真沒有好人選?”
“你以為我不想?她總說沒有合適的,我也發愁。”
“堂嬸,我隻想留在侯府儘孝心……”江玉媛看向建興帝,“聖上,您當初也聽見的,堂嬸說再過一陣子,如今才過了個把月。”
小姑娘很著急,建興帝笑道:“善慧,你有個喜歡的堂侄女,怎的老急著嫁出去?多留兩年又何妨?”
寶成公主一甩衣袖:“真是的,我是為她好,結果偏不領情,儘胡思亂想!玉媛,你可彆後悔,老儘孝儘孝的,也不怕變成老姑娘。”
“變成老姑娘我也願意,我一輩子陪著姑姑。”
寶成公主歎氣。
唐飛燕瞧在眼裡,悄悄跟陸景辰道:“要不我們做媒,找個合適的公子娶了她?”
這樣就同宣寧侯府聯姻了,不必發愁拉攏寶成公主的事。
“我有個堂哥生得不錯……”
難得妻子生出個好主意,陸景辰笑著捏捏她手臂,低聲道:“回去再說。”
不知不覺夜已深。
陸景灼來到側殿將兩個熟睡的孩子抱起,同楚音回東宮。
過節比家宴累人,楚音都有點犯困,掩著嘴打嗬欠。
側頭看一眼兩個孩子,他們在父親腿上睡得正香。
她什麼時候也能……
有什麼不能的?
她隻是不撒嬌罷了,睡著了還不許靠他身上嗎?他們可是夫妻。
楚音眼睛一閉就朝陸景灼的方向歪去。
肩頭微微一沉。
陸景灼側頭看了看妻子沉靜的臉。
果然是酒喝多了嗎?竟然在車上睡著。
他當然沒推開她。
夜風吹拂,男人的嘴角輕輕揚了一揚。
過得兩日,尚功局那裡將騎射服送了來。
大小合適,做工精良,楚音十分滿意。
就差挑一匹坐騎。
上回去庫房都得問過公爹,這禦馬監的馬都是禦馬,自然也得請示,幸好建興帝不摳門,不至於連匹馬都不舍得賜予兒媳,當下就同意了。
楚音很快將那俞司仗請來,讓她隨同自己去禦馬監挑馬。
武官之女英姿颯爽,身姿筆挺,長眉鳳目,楚音莫名覺得她有些眼熟。
俞司仗躬身行禮:“能教太子妃,是卑職的榮幸。”
“你會看馬嗎?”
“稍許,不過太子妃既是去禦馬監,那裡自有相馬高手。”
“好,走吧。”
楚音請她一同坐車。
剛才看正麵覺得眼熟,看側麵也還是有點眼熟,楚音好奇問:“你何時入宮的?芳齡幾何?”
“回太子妃,卑職是四年前入宮的,年方二十。”
那是上任天子選的女官。
楚音點點頭:“還有一年便可出宮了吧。”
俞司仗頷首:“是。”
楚音猶豫片刻問:“我們此前可見過?”
“回太子妃,您應該沒見過卑職,而卑職也是第一次見到您。”
那這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楚音越發疑惑。
禦馬監的內監們得到通報,此時早就在大門口站著迎接太子妃。
瞧見兩道身影下來,齊聲跪下恭迎。
俞司仗道:“哪位會相馬,幫太子妃挑一匹性子溫和,個頭中等的馬。”
禦馬監的頭領郭太監忙道:“奴婢為太子妃效勞,太子妃請。”
楚音也是兩世以來第一次到禦馬監。
這宮裡的廄房真是不同凡俗,修建得富麗堂皇,青漆大門上掛著嵌了金字的玉牌,上寫“十二駿”,寓意裡頭有十二匹駿馬。
但那郭太監並沒有領著她去看,而是進入了下一座廄房,這裡的玉牌寫著“八秀圖”。
郭太監解釋:“這八秀跟閨秀似的,性子雅靜,正合適您。”打開門,引楚音看,“您瞧瞧,一個個都是貌美如花呀,您準喜歡。”
用“貌美如花”形容馬也真是……
不過楚音真的瞧見了,倒是吃了一驚。
這馬兒確實養得好,膘肥體壯不說,一眼看過去,竟是五顏六色,跟東宮那青瓷缸裡的錦魚一般。
楚音非內行,吩咐郭太監跟俞司仗:“你們挑吧,挑哪匹我就要哪匹。”
兩人站著看了看,同時指著一匹個頭不高,但皮毛似錦緞的赤馬道:“這匹最好。”
意見一致,那定是不錯的。
郭太監道:“這匹叫‘赤霞’,您瞧瞧,是不是形象?彆看它不高,可能日行千裡,有極光逾影之速,算得是天上的馬種,人間的絕品啊。”
誇得天花亂墜,楚音問:“太子殿下騎得是什麼馬?”
郭太監道:“照夜白,比您的赤霞要高大。”
楚音點點頭:“明兒下午未時末將它送去跑馬場。”
“是,奴婢記下了,”郭太監彎下腰,“恭送太子妃。”
楚音就同俞司仗坐車回去。
跟來時一樣,她仍覺得俞司仗眼熟,可偏偏想不起來。
這感覺讓她有點難受。
好比一團麻線塞在心裡堵得慌。
她揉著太陽穴,眉頭擰了一路。
直到她從車上下來,行到院中時瞧見女兒。
小女孩正叫宮女踢毽子給她看。
毽子上插著漂亮的羽毛,在陽光下五彩斑斕。
楚音心裡的麻線突然間散開了。
原來那俞司仗是女兒未來的婆母!
難怪眼熟。
她變成魂魄時見過俞司仗,不過她那時是宋國公夫人了。
俞司仗出宮時二十一歲,這個年紀要出嫁,不容易尋到合適的夫婿,許是後來正巧遇到宋國公續弦,便嫁去了國公府,楚音感慨,重來一世,竟叫她這麼快見到親家母!
她很欣喜,但也有點慌。
她怕自己哪處做得不好,會影響到女兒的姻緣。
或者以平常心待之?
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等學會騎術後,各歸各處。
不對,也不能太平常。
她決不能讓俞司仗對她有壞的印象,不然俞司仗以後做了國公府夫人,讓她那繼子遠離女兒怎麼辦?那傅越跟女兒是真正的相配,情投意合的啊。
所以還是得稍許熱情些,讓俞司仗覺得她溫和可親,但也不要太過。
楚音決定拿捏好這個度。
既是未來親家母,那當然與陸景灼也有關係了。
晚上,她忍不住在他麵前提了提。
“我見著俞司仗了,明日就同她學騎馬。”
陸景灼不意外:“既然什麼都準備好了,那便學吧。”
往前楚音可能會為他不教她而生氣,但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親家母”身上:“殿下是沒見到她,這俞司仗真不錯,不止會騎術還會相馬,那郭太監是相馬高手,俞司仗居然跟他選得的同一匹,我覺著,由她教我,想必很快就能學會……”
她滿口誇讚,眉飛色舞,與平常很不一樣。
陸景灼睨她一眼,心下不解。
楚音一直都希望自己教他,後來被拒絕了才請女官,他著實沒想到她會這樣歡喜興奮。
這都還沒開始學,就已經誇出花來了!